
第2章 王府的考验
再次醒来时,林晚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的泥泞已被换去,伤口涂着不知名的金创药。她摸向胸前的牡丹锦囊,发现里面的钢笔和急救绳还在,只是利多卡因确实丢了——那是现代带来的唯一西药,现在只能靠古代的药材凑合。
“醒了?”
雕花木门被推开,方才的世子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她的钢笔,金属笔尖在烛火下反射出冷光:“药王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青岚山?这东西,又是什么?”
林晚脑子飞转。原主的记忆碎片涌来:她本是山脚下的孤女,三天前被雷劈中后昏迷,醒来就成了现在的自己。而牡丹锦囊,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上面绣着的花纹,竟和现代医院走廊里那幅古画一模一样。
“我不是药王谷的人。”她坐起身,直视世子的眼睛,“这支笔叫‘银针笔’,是家母临终前留给我的,说能治天下奇毒。至于您手中的公子——他中的是竹叶青蛇毒,我用放血疗法吊住了命,但毒素已经侵入经脉,必须用半边莲、白花蛇舌草煎水,再配七叶一枝花外敷,否则三日后仍会攻心而死。”
世子挑眉,将钢笔抛回给她:“本世子萧承煜,青岚王府的继承人。你救的是清河县令之子,现在整个太医院都断言他活不过今夜。”他上前半步,红痣在眼下投出阴影,“你若能治好他,本世子保你衣食无忧;若治不好——”他指尖划过颈侧,“青岚山的乱葬岗,正好缺个新坟。”
林晚心跳加速,却强迫自己冷静。原主的记忆里,大楚的太医院向来排斥民间医术,尤其是女子从医,会被视为“巫祝妖术”。但萧承煜眼中闪过的一丝急切,让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屋子,热水,烈酒,还有——”她顿了顿,“如果有冰窖,取些冰块来,敷在他腿上能延缓毒素扩散。另外,派人去采新鲜的半边莲,要带根的,越快越好。”
萧承煜点头,门外立刻有人领命而去。他盯着林晚整理裙摆的动作,忽然开口:“你胸前的牡丹纹,和二十年前消失的药王谷圣女信物一模一样。药王谷向来只收女子,你若真是他们的人,为何连基本的银针术都不会?”
林晚心中一惊,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药王谷的信息,但牡丹锦囊确实特殊。她决定赌一把:“家母被药王谷除名后,严禁我提及谷中之事。我只会家传的‘放血疗法’和‘冷敷术’,其他……”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钢笔,“全靠这支银针笔开的药方。”
萧承煜若有所思,这时丫鬟抬着木桶进来,热气混着酒气弥漫。林晚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急救绳——那是现代医院的身份标识,在古代却像某种神秘符文。她蘸着烈酒擦拭双手,对萧承煜说:“世子若信我,就请回避。男女授受不亲,我要给公子清创。”
萧承煜轻笑一声,却没有离开:“本世子学医十年,见过太医院首座施针,也见过苗疆巫医放血。你若耍什么花招——”他手按在剑柄上,“这王府的地砖,很久没见过人血了。”
林晚不再多说,掀开被子。少年的右腿已经开始溃烂,伤口周围泛着青紫色。她用烧过的瓷片刮去腐肉,萧承煜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手法比太医院的“割腐术”更狠辣,却精准得可怕。当她将捣烂的七叶一枝花敷在伤口上时,他忽然开口:“你刚才用酒消毒,是跟谁学的?”
“跟死人学的。”林晚头也不抬,“人死后体内的毒素会顺着伤口扩散,活人若不提前消毒,很快就会跟着死。”这话半真半假,却让萧承煜沉默。
三更时分,冰块送到,林晚用棉帛裹着敷在少年腿上。她让丫鬟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自己则盯着药炉里的半边莲汤。萧承煜始终站在角落,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眼中的怀疑渐渐变成探究。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窗棂时,少年忽然咳嗽一声,缓缓睁眼。萧承煜上前把脉,指尖在寸关尺上停顿许久,抬头时眼中闪过震惊:“毒脉已消,气血虽弱,却无大碍了。”他看向林晚,红痣在晨光中格外鲜明,“你究竟是谁?”
林晚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在侍卫簇拥下闯入,看见床上的少年后老泪纵横:“犬子得救了!多谢仙姑——”他转身要拜,却看见林晚胸前的牡丹锦囊,脸色骤变,“这、这是药王谷的圣女令?!”
萧承煜眼神一冷,抬手示意侍卫拦住老者。林晚却从床上站起,故意将锦囊露在胸前:“老伯认错了,这只是家母留下的普通锦囊。”她转向萧承煜,“世子殿下,我累了,能否让我休息片刻?”
目送林晚被丫鬟带走,萧承煜捏着手中的钢笔,忽然轻笑出声。昨夜他派人查过,山脚下的孤女确实在三日前被雷劈中,醒来后就带着这个牡丹锦囊。而二十年前,药王谷圣女突然失踪,带走了谷中至宝《千金方》残卷——传说那残卷上,记着能起死回生的医术。
“去查药王谷圣女的生辰八字。”他对暗卫下令,“另外,盯着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他们若听说有人用放血疗法治好了蛇毒,怕是要坐不住了。”
庭院里,林晚摸着腕上的急救绳,上面印着的“市第一人民医院”字样早已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也不知道牡丹锦囊为何与药王谷有关,但有一点很清楚:在这个医术被权贵垄断的时代,她的现代医学知识,既是救命的利器,也是招祸的根源。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卯时三刻。林晚望向天际的朝霞,忽然想起急诊室墙上的钟——此刻,现代的自己应该已经被宣布死亡了吧?父母和同事会怎么想?但现在她无暇顾及,因为萧承煜看她的眼神,已经从怀疑变成了审视,就像看待一件既危险又珍贵的工具。
“姑娘,您的药。”丫鬟捧着托盘进来,碗里是黑漆漆的药汤。林晚接过时,忽然注意到丫鬟指尖有淡淡的药渍——是乌头碱的痕迹。她心中警铃大作,借口打翻药碗,抓住丫鬟的手:“你刚才碰过什么?”
丫鬟脸色发白,想要抽手:“没、没什么……”
林晚掀开她的袖口,小臂上有一片红肿的皮疹——典型的生川乌接触性皮炎。她猛地推开房门,正看见萧承煜带着几个太医走来,为首的老者手中捧着药箱,目光阴冷。
“世子殿下,此女妖言惑众,竟敢用放血邪术害人!”老者尖声叫嚷,“太医院验过她的药方,里面竟有半枝莲这种下等草药,简直是对医道的亵渎——”
林晚打断他:“你让丫鬟在药里下了生川乌,想嫁祸给我?”她举起丫鬟的手,“生川乌有毒,触碰后需用醋洗手,否则皮肤会溃烂。你身为太医院判,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我亵渎医道?”
萧承煜眼神一凛,暗卫立刻上前控制住太医和丫鬟。老者面如死灰,扑通跪下:“世子饶命!是、是太医院首座让小人……”
“拖下去。”萧承煜淡淡开口,转身看向林晚,眼中多了几分兴味,“看来,你不仅会治病,还懂辨毒?”
林晚擦了擦手,忽然笑了:“世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否则,为何在我昏迷时,让人检查我身上有没有毒药?”她指了指自己的领口,那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现在您该相信了吧——我这个人,对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承煜凝视她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庭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随我来,本世子带你去见一个人。”
穿过九曲回廊,两人来到一座偏僻的院落。雕花门匾上写着“静心居”,屋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萧承煜推开房门,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美妇,面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缠着十几道红绳——那是太医院用来“镇邪”的巫术。
“这是本世子的母妃。”萧承煜的声音低沉,“她咳血三年,太医院说是心疾,却越治越重。你若能治好她——”他看向林晚,红痣在阴影中跳动,“本世子可以给你药王谷圣女的身份,让整个大楚的医者,都不敢动你一根手指。”
林晚走上前,掀开美妇的眼皮——结膜苍白,指甲发绀,典型的缺铁性贫血。她摸到美妇手腕时,发现所谓的“红绳”下,竟有几处溃烂的针孔——太医院在给她施灸时烫伤了皮肤,导致感染。
“她不是心疾,是血证。”林晚解开美妇的衣襟,露出胸前的瘀青,“太医院用了温补的药,却不知道她体内有瘀血,越补越重。另外,这些灸伤已经化脓,必须立刻清创,否则感染扩散,神仙难救。”
萧承煜的手紧紧攥住腰间的玉佩:“你说的这些,和二十年前药王谷圣女给母妃诊病时一模一样。当时母妃也是咳血,圣女说要用‘活血化瘀’之法,却被太医院说成妖术,最终……”他声音一顿,“圣女被赶出王府,三日后就传来药王谷被血洗的消息。”
林晚心中一震,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过“药王谷被灭门”的传闻。她忽然明白,萧承煜为何对她的治疗手段如此敏感——他在寻找当年圣女的下落,或者说,寻找能证明圣女清白的证据。
“我需要当归、川芎、桃仁、红花,还有……”她顿了顿,“如果有铁锅,用醋炒一下这些药材,能增强药效。另外,准备干净的纱布和盐水,我要给王妃清理灸伤。”
萧承煜点头,亲自去吩咐药材。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酷的世子,内心深处藏着对母妃的愧疚和对当年真相的执着。而自己胸前的牡丹锦囊,很可能就是解开当年药王谷灭门案的钥匙。
当她用盐水清洗完灸伤,敷上捣烂的蒲公英时,王妃忽然睁开眼,虚弱地说:“你……很像她……”
林晚呼吸一滞:“像谁?”
“药王谷的小师妹……”王妃咳嗽着,“她当年也是这样,用蒲公英敷伤口,说这是‘天然的消炎药’……”
话未说完,萧承煜带着药材回来。林晚立刻转身煎药,心跳如鼓。原来原主的母亲,真的是药王谷的人,而自己穿越过来,很可能和二十年前的那场血案有关。
药香在屋里弥漫,林晚看着砂锅中药液翻滚,忽然想起急诊室里的监护仪——那些跳动的曲线,和现在脉案上的“弦细而涩”,本质上都是生命的密码。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危险,但至少现在,她有能力抓住机会,在这个医学蒙昧的时代,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窗外,乌云再次聚集,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林晚摸了摸胸前的牡丹锦囊,忽然轻笑——上次被雷劈穿越,这次,又会有什么在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