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庆功宴，寡姐太勇了
《健听女孩》全球票房突破3.52亿美元的消息像野火般在好莱坞蔓延至全球。这个成本仅2000万美元（包括后期追加宣发费）的小制作，竟成为今年回报率最高的电影，没有之一。投资回报率高达15倍。陈伟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为各大制片厂会议上的高频词。
11月，在国内做完后期的陈伟，赶到了好莱坞。比弗利山庄的蒙太奇酒店灯火通明，庆功宴包下了整个顶层露台。
陈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洛杉矶璀璨的夜景，手中的香槟几乎没动过。
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结却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斯嘉丽坚持要陈伟穿正式些，但陈伟骨子里还是那个习惯在剪辑室熬夜的导演。
“陈导，原来你躲在这里。”斯嘉丽·约翰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晚穿着银色亮片礼服，在灯光下像一条美人鱼。“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抢手吗？”
陈伟转身，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只是需要喘口气。这一个月比拍电影还累。”
斯嘉丽走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习惯吧，这就是成功的感觉。布克刚才告诉我，北美票房正式突破2亿了，这是近十年来独立电影最好的成绩。”
斯嘉丽顿了顿，“你超过了李安《卧虎藏龙》的首部好莱坞成绩。”
听到李安的名字，陈伟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陈伟想起01年在北京电影学院的讲座上，李安曾对说“好莱坞不会轻易接纳外来者”。如今那位大师却因为《绿巨人》的失败而处境艰难。
“陈，别想太多。”斯嘉丽似乎看透了陈伟的心思。
“这是你的时刻。看那边…”
斯嘉丽指向宴会厅中央，“狮门的凯瑟琳·莱恩已经盯着你半小时了，我打赌她口袋里装着《潜伏》的合约。”
陈伟顺着斯嘉丽的视线看去，一位金发女士正与几位制片人交谈，时不时向陈伟这边投来目光。那是狮门影业的制片副总裁，好莱坞最有影响力的女性高管之一。
“我不确定现在是否适合谈新项目。”陈伟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
斯嘉丽轻笑出声：“亲爱的，在好莱坞，'不适合谈项目'的时候，只有两种——你死了，或者你的电影赔得血本无归。”
斯嘉丽挽起陈伟的手臂，“来吧，让我介绍你认识几个真正能帮你的人。”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陈伟被斯嘉丽带着穿梭在各色名流之间。陈伟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的、评估的、算计的。每经过一个圈子，都有人伸手与陈伟相握，称赞《健听女孩》如何打动人心。
“陈先生，我是环球影业的托马斯·威廉姆斯，我们很欣赏您对情感节奏的把控...”
“陈导演，我是《好莱坞报道》的记者，能否谈谈您下一步计划...”
“Mr.Chen，我是CAA的经纪人，代公司对与您合作非常感兴趣...”
这些面孔和名字在陈伟眼前闪过，陈伟机械地点头微笑，大脑却像过载的处理器。
二十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剪辑工作，加上连轴转的宣传策划，已经耗尽了陈伟的精力。但在这个名利场的中心，疲惫是最不该表现的情绪。
“陈，这位是凯瑟琳·莱恩，狮门影业的创意副总裁。”斯嘉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金发女士向他伸出手：“陈先生，终于见到您本人了。《健听女孩》让我在影院哭湿了两张纸巾，这在我职业生涯中只发生过三次。”
“谢谢，莱恩女士。”陈伟与她握手，注意到她指甲是低调的裸色，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价值可能超过一部小成本电影的预算。
“叫我凯瑟琳就好。”她微笑时眼角泛起细纹，“实际上，我和我的公司对您在WGA注册的《潜伏》剧本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向将它搬上银幕？”
陈伟感到一阵错愕。《潜伏》是陈伟上半年前写的一个心理惊悚剧本，讲述一个聋哑女孩在目睹凶杀案后与凶手周旋的故事。陈伟只提交给美国编剧工会做了版权备案，从未向任何制片厂投递过。
“您是怎么...”
凯瑟琳狡黠地眨眨眼：“好莱坞没有真正的秘密，陈先生。特别是当一部电影像《健听女孩》这样引起轰动时，所有人都会挖地三尺寻找导演的'抽屉剧本'。”
凯瑟琳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不如我们明天共进午餐？我保证狮门的条件会让您满意。”
陈伟接过名片，烫金的狮门标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陈伟刚要回答，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凯瑟琳，别想独占我们今晚的明星！”布克·汤普森，米拉麦克斯的总制片，搂住陈伟的肩膀，“陈，我的孩子，你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知道现在业内叫你什么吗？'票房点金手'！”
汤普森身上散发着昂贵的古龙水味和更昂贵的威士忌气息，他红光满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布克在那边和几个投资人聊天，他们想知道你下部作品有没有兴趣用他们的钱——当然，得通过我们米拉麦克斯。”
陈伟感到一阵窒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猛，就像被卷入一场飓风。半个月前，还在中影的剪辑屋里为《超速绯闻》的剪辑发愁；现在，好莱坞最有权势的人们却争相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汤普森，让陈导喘口气吧。他今晚已经应付了太多人。”斯嘉丽适时介入。
布克大笑：“当然，当然！但记住，孩子，在好莱坞，机会就像流星——眨眼就没了。”他拍拍陈伟的背，转向其他宾客。
凯瑟琳·莱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伟一眼：“明天中午12点，马蒙特庄园，我订了露台的位置。”
当庆功宴终于接近尾声，陈伟借口抽烟溜到了酒店后花园。洛杉矶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陈伟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终于得到了解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钟丽芳姐发来的消息：
“国内媒体炸锅了！你超过李安《绿巨人》的票房纪录，新浪网热点第一！韩总想谈你的下一部华语片，报价随便开。什么时候回来？”
陈伟没有立即回复。抬头看着异国的月亮，突然无比想念北京胡同里那家24小时营业的拉面馆，想念剪辑室里只有咖啡和电影的日子。这一切光环与喧嚣，仿佛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
陈伟转身，看到大卫·林德，mk2的制片主管，正向陈伟走来。与布克的张扬不同，大卫总是安静而克制，正是他在剧本阶段就相中了《健听女孩》。
“抱歉，我只是需要...”
“一个人待会儿？”大卫递给陈伟一支烟，“我完全理解。第一部电影就取得这样的成功，压力会很大。”
陈伟接过烟，两人在沉默中吞云吐雾。远处宴会厅的音乐声隐约可闻。
“凯瑟琳跟你谈《潜伏》了？”大卫突然问。
陈伟点头：“明天午餐。”
“狮门是个好选择，他们有做惊悚片的传统。在好莱坞或者说电影界，属于前两名…有想法开新片记得想着mk2，我们不干预创作，呵呵。”大卫顿了顿。
陈伟皱眉：“我会考虑。”
“任何你的下一部导演作品。”大卫的声音很平静，“当然，我们会给出匹配任何竞争者的条件。”
月光下，陈伟第一次看清了好莱坞的真相——这里没有纯粹的庆祝，每个微笑背后都是算计，每次握手都暗藏交易。陈伟掐灭烟头：“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大卫拍拍陈伟的肩，“只是别忘了谁第一个相信了你。”
大卫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对了，李安昨天联系了布克，想认识你。他现在处境不太好，《绿巨人》的失败让他在环球的日子很难过。”
陈伟心头一震：“李安想见我？”
“好莱坞就是这样，今天的神明可能是明天的祭品。”大卫的语气近乎怜悯。
“你打破了他的纪录，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李安时代结束了'。小心点，陈，别让自己成为下一个他。”
……
回到酒店套房，陈伟脱掉西装外套，一头栽进沙发。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从BJ发来的短信：
“儿子，魔都电视台要来采访！邻居王阿姨说你现在比张艺谋还出名...”
陈伟眼眶发热。想起2年前离开上海时，父亲那句“做事就要做到极致，要不趁早结束。”的责骂。如今陈伟证明了自己。
………
陈伟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潜伏》的剧本文件。
“咚咚“——敲门声响起。
陈伟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透过猫眼，陈伟看到斯嘉丽·约翰逊站在门外，已经换下了晚宴上的银色礼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的白色V领T恤和浅色牛仔裤，金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手里拎着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杯。
“抱歉这么晚打扰，”当陈伟打开门时，斯嘉丽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我猜你和我一样，今晚需要真正的放松，而不是那些虚伪的社交辞令。”
陈伟侧身让其进入套房。斯嘉丽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合着夜风的清凉气息。径直走向落地窗前的沙发区，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熟练地打开红酒。
“你经常这样深夜拜访同事吗？”陈伟半开玩笑地问，在对面坐下。
斯嘉丽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蓝眼睛在套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只有特别值得的同事，比如刚打破记录的天才导演。”
陈伟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斯嘉丽的手指，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在两人之间窜过。
陈伟假装没注意到，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以为好莱坞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但缺像你这样真实的人。”
斯嘉丽蜷缩在沙发一角，像只慵懒的猫，“你知道吗？在试镜《健听女孩》时，我本来准备了一套标准的'聋哑人表演技巧'，结果你直接让我摘下助听器，体验真正的无声世界。那三天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艰难也最珍贵的经历。”
陈伟记得那天。斯嘉丽坚持不用替身，完全沉浸在一个听力障碍者的世界里，甚至拒绝工作人员的特殊照顾。那种专业和执着让他印象深刻。
“你是个了不起的演员。”陈伟真诚地说。
斯嘉丽摇摇头，突然倾身向前，近到陈伟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不，陈，是你让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演员。”
斯嘉丽的声音低沉下来，“你知道吗？这3个月来，我拒绝了四部大片邀约，因为那些角色突然显得那么...空洞。”
红酒在陈伟喉间变得灼热。斯嘉丽此刻的眼神与片场和庆功宴上完全不同——更加私密，更加危险。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试图拉开距离。
“你喝多了，斯嘉丽。”陈伟轻声说。
“正好足够诚实。”斯嘉丽微笑，却没有收回前倾的身体，“好莱坞没有真正的朋友，陈。每个人接近你都带着目的。”
斯嘉丽的手指轻轻划过杯沿，“我的目的是告诉你，我喜欢你。不只是作为导演，而是作为...你。”
套房陷入短暂的沉默。远处传来洛杉矶永不熄灭的城市嗡鸣。陈伟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斯嘉丽·约翰逊，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女星之一，此刻正在向自己表白。
“斯嘉丽...”
陈伟斟酌着词句，“我们明天还要和狮门谈判，而且——”
“而且什么？”斯嘉丽打断了陈伟。
“因为我是女主角，你是导演？因为好莱坞那些愚蠢的潜规则？”斯嘉丽放下酒杯。
“我在这个圈子十多年，陈。我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值得冒险。”斯嘉丽突然站起身，走到陈伟面前。陈伟不得不仰头看她，月光从她身后洒落，为其镀上一层银边。
“你不必现在回应我。”斯嘉丽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只是别假装你没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斯嘉丽，我很荣幸，真的。”陈伟最终站起身，巧妙地拉开距离，“但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潜伏》的谈判，李安的会面...”
斯嘉丽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陈。即使在好莱坞最耀眼的诱惑面前，你首先想到的还是电影。”
斯嘉丽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点，“别担心，我不会干扰你的工作。只是...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斯嘉丽靠近一步，在陈伟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然后走向门口。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她回头说：“明天十点，你的律师会准时到。晚安，导演先生。”
门关上后，陈伟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斯嘉丽用过的酒杯，上面还留着唇印。
陈伟走到窗前，洛杉矶的灯火依旧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