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罪与罚
而当那碗滚烫的麦粥灼痛那位老妇人的时候，身处圣殿的布鲁克正和巴尔德交接着商人卫队的那些人。
自从圣父钦点，要见卫队队长，巴尔德匆匆赶回商会，急切地召集各个商人卫队的队长，用颤抖着的手拿绳索把这些人都捆缚起来，押送着他们来到布鲁克大人所在之地。
脚踩圣殿洁白的砖块，身旁站着那些“罪人们”，巴尔德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布鲁克，布鲁克面容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接过绑缚这些人的绳索。
完成和巴尔德的交接，布鲁克骑上马，准备带着他们向圣父复命。
布鲁克一马当先，身后是那些商人卫队的队长们，每个人手都伸到脖子前面，手腕，脖颈都被绳子绑缚住，人与人之间由也绳子连接，连成一串。
布鲁克带着这些人，与其说是押送，其实更像是贵妇人打猎时象征性的牵着几条猎狗。
这群商人卫队的成员，穿着破烂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跟随着布鲁克。
他们路过圣殿外墙时，眼角余光看见被炮轰出的一个个坑洞，望着这些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坑是用来把自己活埋的。
就这样，怀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绝望心情，这些人顺从地跟随着布鲁克，胆颤心惊地来到下城区食堂范围。
距离还远时，群众便看到了布鲁克和他身后的罪犯们，顿时便又一次嘁嘁喳喳的讨论起来。
“这……这不是之前勒索我们的那个奥比里斯人吗？”
“圣父这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圣明无过于他啊，天主保佑！”
很快，队列接近人群，声音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布鲁克翻身下马，绕过正在进食的人们和场地上的桌椅，带着身后一串人来到圣父面前。
这些人一见圣父，惊惧之下，一溜烟地向赛里斯下跪行礼。
赛里斯不喜欢这群恶徒，看着他们跪下，对他们的拜服漠然处之，依然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允许他们起身。
“圣父，您要的人我带来了。”
布鲁克站在这群人前面，回过头，伸手指向自己身后，被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这个，就是恶徒罪首。”
那个人被布鲁克点名，吓得浑身一抖，光速将双膝砸到地面上，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等待圣父开口。
赛里斯看了看这商人卫队老大，那是一个高大壮硕的黝黑男人，脸上、身上可见一些纵横交错的疤痕。
眼下，面对圣父，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据赛里斯所知，他在底层靠贷款给吃不起饭的百姓，再暴力催缴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
这些商队护卫，大多都是各地的地痞流氓。
这些人在老家名声太臭混不下去，为了讨口他们嘴里的正经饭吃，这才加入商队，担当起以暴制暴的护卫角色。
曼奴尔的大叛乱爆发后，整个大陆的市场都动荡起来，商人为了保全自己的财产，纷纷躲在各国的大城市，流动性大打折扣。
既然走商，自然也就不需要护卫。
这就导致这帮以次数里程计算价格的护卫一时间没了饭吃，只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赋能传统打法，在自己精通的黑社会领域发光发热了。
他们当中鲜有圣城人，却又仗着身后的大商人主子作威作福，面对这些不服管教的外国人，塞里斯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这群人里，百分之九十是外国人。”
“来自北部的蛮夷之地，本就不受教化，现在来到圣城，沐浴在伟大天主的光辉之下，也不曾洗心革面。”
“在这圣洁的地方，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说句不好听的，绞刑对你们，大概太过仁慈。”
这些人听着圣父的责问，脸上冷汗涔涔，心下阵阵绝望，只觉得自己这条命绝对保不住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求饶。
“圣父大人，我鬼迷心窍，愧为圣教信徒，还……还请圣父大人给我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让我们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赎罪。”
“圣父大人，我们错了，从前我们没有认真对待圣教的教诲，肆意妄为，恳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会证明给您看的，我们会做一个虔诚的圣教教徒。”
这些以往威风凛凛，嚣张放肆的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表达着自己从良的决心。
“可仁慈博爱的天主便没有让你们直接受戮的意思，面对没有开化的蛮夷，祂选择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教强调七大美德，七宗罪过。”
“七德，谦逊，慷慨，贞洁，节制，温和，宽容，勤奋。”
“七罪，傲慢，贪婪，色欲，暴食，愤怒，嫉妒，懒惰。”
“你们，犯了五大罪过，我一一列举。”
“你们滥放贷款，目无法纪，此为傲慢。”
“利息奇高，日期极短，此为贪婪。”
“借此奸淫妇女，淫脔女童，此为色欲。”
“昨日，公然抗法，当众劫粮，此为暴食。”
“不事生产，只做蛀虫，此为懒惰。”
这些人听着圣父的训诫，怀着也许能不被处死的希冀，不住点头，积极地表现自己。
“依《圣律》，论罪当绞。”
“可天主就告诉我，你们在尘世作恶所欠下的债，就不该去烈狱中还。”
“以《圣律》，断子绝孙，滚入修道院中忏悔罪行。”
“布鲁克，把人领下去，让他们自己选。”
赛里斯的语气不咸不淡，摇摇头，低声叹道。
他面前的这群人，一个个低着头作羞愧状，又悄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圣父的判决。
可听到“断子绝孙”后，这些人纷纷骇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惨烈的嚎叫起来，用各种污秽的方言咒骂起赛里斯来。
可这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还没等赛里斯下令让他们闭嘴，带头嚎叫的首领，便已经在一声枪响后倒在血泊之中了。
全场寂静下来，死亡的恐惧战胜了断子绝孙的羞辱。
“好！”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叫好，随后，掌声与欢呼声便一起爆发出来。
赛里斯轻笑一声，有些事情，在群众面前做，和在群众背后做，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些护卫，不是本地居民，圣城里的人看他们，基本上是“曼奴尔来的蛮子来我们这儿要饭来了”，对他们没什么好感。
这群人不在基本盘范畴之内，可以随意揉扁搓圆，不需要考虑影响。
这种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再实践的条例，自己灵活的捡起来，再实践一把，也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