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识小计藏匿后手,巧遇合知情内幕
苏玉良进了东房,这里面倒也收拾的干净,只是些被褥之类的寻常物件。四下探寻一番,倒也未找到个古怪。叹息一声,便坐的下去。
一时间,苏玉良心乱如麻,坐在那房间中不知如何是好?却忽然听闻“吱呀”一声,似是大门被推开声。
从窗户看去,却见一老头从外走了进来。那老头苏玉良认得,今日在门外言语着他们几人如何飞食的便是此人。却见那人笑眯眯的往上房去,何九也是一脸笑意的迎接,二人入了房间,又将房门关着。
苏玉良皱眉低思片刻,便只觉得这其中有事,当下调遣真气,使了个聪耳的法子,细细的听去,却只听见那二人果在房间里密谋。
“李村长,坐!这一碗专是给你留着的。那小子没得福气享用,便叫我占了一碗的便宜。”
何九说话的,便又只听见一阵碗底从桌上滑声。
“好说,好说。这等的仙露,自是有福者享之啊。”
说话间,便是一阵大笑,后又传来吞咽声,只听得“当”的一声,碗底磕着桌面声,那谈话又起。
“何九,今日之事,怕是多有不妥。我观那人所言归顺,恐非真心呐。”
闻听此言,苏玉良瞬间紧张起来,随后便又听见那何九大笑道:“老村长你多虑了。我又怎会不知那小子实非真心。他那权宜之计,我早就看破。只是你这肉身凡胎的,不知道这其中厉害罢了,且让我说与你听。”
言罢,那何九拿起酒水饮下一口,看着眼前的老头道:“那小子是仙尊点上的人,他自以为使个权宜之计便能从这走离。却不知,既收了点化,便一辈子都是阿弥仙的人。他那点小聪明,不甚顶用。”
闻听的此言,那老头面色大喜道:“九大人,请细细说来。”
何九遂笑道:“你看,前日这人刚刚入村是不是只觉村中四下恶臭污秽,品不来仙露灵虫的滋味。”
那李村长笑应道:“自然,自然。道不轻传,寻常人等,是知不道这其中滋味滴,偶有一两上天眷顾者,才能有机会踏入咱这成仙大道。”
听的这话,那何九忽然放声大笑道:“李富贵,那你还不明白么?”
这老村长被喊了真名也不恼,只是诧异得看着那何九问道:“明白甚么?”
眼看的这老村长如此不通晓,何九只将大腿一拍,轻笑道:“那人既收了仙尊点化,便是有缘成道之人。前番觉着臭,如今我请他饮仙露,便已是嗅不到臭味了,这便是灵根初开。再有个三五日的,便也能明了这其中滋味了。到时候,只怕赶他走他都不肯哩。”
一番话说罢,那老头瞬间明了,亦是随着拍手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是仙尊出手,那自是不消我辈担忧了。来,喝!”
二人说笑成一团,却只叫那苏玉良听的心惊。不片刻,又传来那碗口剐肉声。
苏玉良将神通收了,心下却是一阵的惊慌。都是千年的狐狸,自己的权宜对方也是尽看在眼里。了不得说对方态度如此转变,其中竟有这样的算计,看着那一方印记,又想着那何九递过来的仙露自己却也嗅不到那一股臭味了。心中只觉得慌乱,若不快些从此地离开,只怕是真要落个那般猪狗不如的下场。
只是这灵气不存的时代,那何九入了魔道,目下的本事倒是胜过自己,三番五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现自己。想要逃走,只怕是难如登天。心算至此,当下只觉得心中好似滚油煎。
正是这时,忽然一枚飞石射来,破了窗子,落在苏玉良脚下。当下便听见上房传来了叫骂声:“那个杀千刀的,败坏老子的兴致。”
但见何九怒气冲冲的从上房冲了出来,苏玉良亦随之出来,只见金贵不知何时趴在了门墙上,嘻笑一声转身便跑。
何九正要去追,却被身后的李富贵拦住,“算了,那本就是个可怜人,你还与他计较什么。”
何九闻言,面露凶光,冷哼一声,算是将这事作罢,转过头看向苏玉良道:“这人是个没慧根的东西,如今师弟你已归为仙人座下弟子,便莫要与这等的腌臜接触,免得让他沾了你的仙气,讨得便宜去。”
苏玉良看着手里的石头,面上只点头应允。
待到夜半时分,苏玉良只将那石头攥在手里,悄然的从床上起身往外去。他料想那金贵不会无缘故的做这事,白日时掷石子进来,或是想邀自己见面。
从这大宅之中翻身出去,苏玉良身轻如燕,落在地上不出半点动静。夜落的桃源村格外的黑,四下里更是个寂静无声,连个虫儿鸣,鸟儿叫的都听不见。心中忖度一番,苏玉良便往今日见着金贵的地方寻去,待去了地方,果见金贵正候在哪里。
“仙人,您果然来了。”
看到苏玉良过来,金贵只欢喜的拍手道。
苏玉良摁住他的手,不让发出声响的问道:“闲言少叙,挑重点的说。”
闻言,金贵忙道:“仙人,三日之后,是哪何九的成仙大典,届时全村都要去参加。您在那何九成仙一半时走,那何九决然无法阻拦。”
听到这话,苏玉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需要消息属实。但又看着金贵道:“这等的事我倒也不知,你又如何知晓?”
闻言,金贵笑的一声道:“仙人,我观哪何九虽然面上称您做师弟,心底里却未曾拿您当过自己人。这等话,只怕是防着您的。您且放心,这番事是我听村长说的,他与何九交好,这话必不会错。只求您要走时,也将我一并带上便是。”
闻言的,苏玉良瞧着金贵,点了点头。却是眉头紧皱道:“若真如你所言,你自己走也无不可,又何必将此事告知与我?”
闻言,金贵忙道:“仙人您太提防了,我这孑然一身,跑的出去,也落不下个什么好命,我观仙人您气宇轩昂,面相富贵。只想着帮了您这个忙,您出去了也能提携我个便宜的差事。”
闻听此言,苏玉良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的算计。
“差事好说,只不过,你就不怕我已是改了主意,打算留于此处?”
这番话自然是假,纯是苏玉良的讹诈看看金贵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那金贵闻言,面露慌张,“这……”。
一个字刚吐出口,却又忽然面色一变,化做笑颜道:“仙人您定无此意。”
“哦?这话怎说?”
“若您真是这般的打算,今夜又何必来此?”
一番话,只让苏玉良哑然一笑,这金贵看着瘦削矮小,竟也聪慧。
当下便道:“好小子,你说的我都允了。”
听到苏玉良答应,金贵慌的面露喜色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恭维罢了,苏玉良自知不可久出不归,便转身离开,二人约定三日后寻法子从这死地逃离。
一路疾行,不消片刻苏玉良便回了去。只是苏玉良刚从墙上飘然落下,却看到一个身上皮肉绽开,骨头根根可见的可怜人儿正在地上匍匐的往门前爬。苏玉良心下一惊,以为自己被那何九的耳目发现。却又仔细一看,那地上爬的不正是那白日在祠堂里受罚的几人中的一个。
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模样,慌忙地朝着苏玉良露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苏玉良见状,快步的走回房间,权当不知道这件事,谁知那人竟是匍匐的爬了过来,口中还不断的呼喊着:“仙人,仙人。救我一命,且救我一命呐。”
苏玉良只将门关上,不想理睬,却听门口的人却不肯离开,口言凄惨道:“仙人,仙人,听我一言,我等被那何九蒙骗了。说的什么的成仙的大法,到头来,原不过是个欺人的骗局。”
苏玉良听的惊奇,这人口中吐言,竟与这村中其他人大相径庭,当下便复开门,瞧着眼前的人道:“怎么个说法?!”
那人瞧见苏玉良开了门,只慌喜的道:“仙人,仙人,我叫李春生,那成仙不过是个骗局,还望仙人发发慈悲,将我等救出去吧。”
说话的时候,竟只将头往地上去磕,他现在是想尽办法抓住手边一切能抓住的稻草,可苏玉良自身难保,又如何救的他人,瞧见那磕头的声响,心怕何九发现,但又想从这人口中知晓些内情,便扶住了人道:“你且先起来,将事由一一说来。”
闻言,李春生将桃源村变故至今的事情一一说与苏玉良听。
原来,这桃源村原本是个安宁祥和的地方,村中众人过着小富且安康的生活。平静的生活倒也幸福美满,只是一年多以前,村中一渔人外出捕鱼半月不归,归来之后,竟说自己去到了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见到了真正的仙人。
当下,竟纠缠了村中十几好事者去寻那桃花源。那十几人前去一番,回来个个都说自己见到了真正的仙人,且将那仙人称作阿弥仙,其中更有甚者写下一段经文,说是那阿弥仙降下的修仙大法,只是寻常人禅悟不透。后来,那去过的人集资还寻村里的石匠雕了一座阿弥仙石像以供参拜。
一时间,村中都当这是个稀奇事来言说。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引起了县老爷的兴趣,县老爷下令,让那些人带自己去个二回,可这一次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地方了。回来之后,那带路的几人还受了一番责罚,于是村里便不在提这事了。
却不料想,请神容易送神难,约么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村中忽然怪事连连,先是妇女产不出婴儿,生出来的,也是一团蠕动的黑肉疙瘩。紧接着,便又是村中壮年的男子个个失了力气,变得骨瘦如柴,莫说干农活,就是扛个锄头镢头,都浑身只打哆嗦,且村里的老人忽然开始多病,一个接着一个,一病接着一病,幼儿更是时常莫名得哭,说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得东西。老天更是时常下出黑雨来,只叫庄稼都坏死了。
生了这般的怪事,只得上报朝廷,朝廷便派了个人来,便是何九,那何九原本是来村子里查案的,可说来也是怪,在这村子里过了一夜之后,忽然就说自己参悟了阿弥仙留下的玄机,明悟了那仙人留下的成仙大道。只让原先见过阿弥仙的众人且带着自己去寻那阿弥仙去。
众人受过县老爷的责罚,本是不愿,却又奈何不过那何九的胁迫,只得带着去寻。却不料想,这一番竟又给寻着了。回了村里,那何九竟声称自己有法子解决村子里的问题,只要大家都归信阿弥仙,眼前的困难便能迎刃而解。
村里人早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要能解了眼前的困难,莫说什么阿弥仙,就是什么捞子仙都愿意去信。
当下,众人便按着何九的意思,置办庙宇,将原本供奉的龙王碎了,换上阿弥仙的雕塑,一日三次参拜,不敢少一分一毫。
说来也是奇,自打信了那何九话后,村里的怪事竟真的慢慢消了。村里众人便都说何九是个仙人,能救苦救难。
那何九却说,阿弥仙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先前那一番祸灾,不过是对村里人的考验罢了,如今村中众人皆过了考验,便都有资格踏入仙道,修行成仙。只要踏上了仙道,便是男的神通广大,权柄永昌,女的容颜长驻,青春永固,老的身体健康,永保长寿。
这一番的说辞,村中还有那个能经的住。加上那之前的祸灾又是这何九消的,何九的话,也是无人不信。一时间,村子里得人便纷纷信了那阿弥仙,又跟着那何九修起了仙。
可他那修仙,倒与别处的修行不同,只是日日祈,夜夜祷,从那神像处求什么仙露灵虫。众人虽然心中疑惑,可先前何九所言都一一兑现,便也无人追究追问。
言说至此,苏玉良插嘴问道:“我听金贵说,你们喝了那仙露之后,便会寻一个清幽的地方修行?那修行,也是祈祷?”
闻言,李春生道:“那不是祈祷,那是……”
李春生欲言又止,苏玉良逼问一句,李春生便道:“那何九说,喝了仙露之后,需得释放天性,方能彻底吸收。于是,便带我们去后山,寻一无人得地方行淫秽之事。那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什么伦理纲常全然不顾了。行个一两次,村子里便失了大小伦常。”
说话间,那李春生不自觉地落下两滴眼泪,他既是哭自己,也是哭好好的一个桃源村,竟然沦落成了如今的模样。
闻听此言,苏玉良亦是动容,好好的一个地方,竟被那等奸人所害。
人禽之别,在于是伦理纲常道德。如今做出这等有悖之事,竟还披着修仙的大旗,那何九真是个该被活剐的东西。
“那何九就是个畜生。他将好好的一个桃源村给彻底祸害的不成个不像样子了。”
李春生忽然大哭的哀嚎道,“仙人,那何九还不准任何人说一句不好。我等几人就是看不惯那何九的作为,竟被他使了个手段,编制个什么得罪阿弥仙的罪名责罚我等。他那根本不是责罚,他就是想要我们死。先前已有几人落的个被吃的搜肠刮肚的下场,我等只怕也是。”
李春生哭的情真意切,只叫人看的不忍。后有评价云:人心不足蛇吞象,身在福中不知福。已是桃源洞福天,又欲成仙求长生。落得身死道消日,方知悔恨已是迟。
“别哭了,在哭将那何九招来了。”
苏玉良看着李春生说道,听罢这一番的说辞,只让苏玉良心中亦是越发的憎恨,只待从这里出去,寻得人来灭了这地。
正说话的,却是何九的声音从上房飘然而来。
“咦~,好小子。前番将你责罚,你竟还不知罪过,又往那处,说些什么胡言乱语的蛊惑人心?莫不是我的责罚还不够?”
正说话的,却是那何九不知何时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