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只忍你三秒钟
“这臭小子，还挺滑溜。”
屋子里，女人望着柳迟青的背影，嘀嘀咕咕。
“当初还觉得他是朵小白花，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这儿待久了的人，不都这样么。”
若是还有人在这儿，必然被吓一跳。
明明房间内只有她一人，为何会出现另外一道声音。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女人摩挲着指甲，想了想，说，“普通场的死斗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这小子能赢那么多场，就说明他本来就不是个傻蛋儿。”
“刚刚的事，只是更加让人确信了这一点而已。”
她眯着眼睛，复盘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大概在我开玩笑说让周幌跟他打一场的时候，心里便有了猜测——他猜测我已经发现了他的实力有所精进。”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的话，我确实做的也不够细节。”
“我前台，莫名其妙说要出钱让他跟打过他的人打一架，这本就很奇怪——定制一场生死斗的价格不便宜，单纯的前台根本开不起这个玩笑。”
“敏锐的小家伙。”阴影里的声音做出评价。
“不仅敏锐，还狡猾的很。”女人叹了口气，“在看到周幌上来的那一刻，他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想看看他的成色。”
“毕竟这儿是打手们找场子的地方，老板要找乐子，只会在下头的贵宾厅里找看场的人......”
“嘁。”她突然垮起个脸，说，“这么一想，搞得好像我很蠢诶。”
“想干什么全都给人看了个干净，而且......”
顿了顿，她继续道。
“你信不信，那臭小子出来之后，不但会问我要六千块的打赏，还会说‘那两千块钱的分成呢’？”
“.......”
阴影当中的人没有搭这腔，只注意到了女人话语中的深意：“你觉得他能赢下拿着灵兵的周幌？”
“我只能说，很难输。”女人说，“我观其气相，极为完整，却又与之前状态比起来没什么特殊。”
“很明显，他并没有更换自己修炼的功法，只是将其补全了。”
“优秀的天赋。”那声音冷静补充。
“是的，就算是再基础的修炼功法，就算只残缺了一点儿，能把缺口补上的人也可以称之为天赋上佳。”女人笑了笑，“天赋上佳，心性也优秀，若无把握，他怎么可能接下这场‘试货’。”
“更何况，他还给自己加了难度。”女人轻轻摩挲着指甲，“一管爆气药剂，一把九环刀，一只虽然有所伤病但依然是历经百战而不死的小虫子。”
“就算基础凝实的开脉一重，也不能说保证能胜，更何况他尚未开脉。”
“可他依旧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他的确胸有成竹。”
“就不能是装模作样？”
“如果能活，谁愿意死？”
“......”
“好了。”女人没再聊下去，吹了吹桌上的灰后，缓缓起身，“走吧，下去看看那小家伙到底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
黄金屋地下二层，一间阴暗的小房间里，柳迟青正在给自己手上缠着绷带。
现在的他还做不到灵气护体的地步，各种保护自己的措施仍很必要。
一边缠，他一边思考。
——如何才能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
事实上，女人猜的很准，但并不完全准。
她猜的是，柳迟青在她开玩笑时，才发现对方对他忽然精进的实力有些在意。
但实际上，柳迟青早在进门前就想好了。
他要展示自己的价值。
毕竟，他来打拳的目的不是提升实力，不是为了收集实战经验，而是赚钱。
赚大钱。
黄金屋作为明光区，甚至在漓江都市圈内都小有名气的“销金窝”，想在这儿赚到钱，其实不难。
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用绝对的实力，顶着老板的各种打赏打穿全场。
但很显然，目前的柳迟青做不到。
那么他只能走条捷径。
——为自己身上加特殊标签。
通过异化自己，将自己和大众区别开来，获得别人没有的标签，从而博取关注。
那他有什么特殊吗？
有。
他年轻，他长得好看，他还有天赋。
这三点除了年轻，其他两点单拎出来也能令人足够重视，而三者叠加后，更是能呈现一加一加一远大于三的结果。
「黄金屋」作为赚钱模式偏向于直播公会的组织，必然需要「头牌」来打出招牌，以及吸引大哥留存。
目前为止，那73连胜的雍十，便是黄金屋的头等招牌。
47岁在这人人习武的世界还算当打之年，开脉七重的实力在明光区已然不容小觑，至于相貌也是一副帅大叔的模样......
而柳迟青认为，自己完全有资格从他手里，夺过能赚大钱的「头牌」名号。
他比他更帅气，更有天赋。
也更年轻。
所以，从进门那一刻，他便为此做着准备。
只是，他没想那前台身份很是不凡，没等他试探便露出了真实想法。
原本他还想先找个人打一场，让周围人看看自己的实力再说......
总之，既然计划已经走上正轨，那便按自己想的走便是。
另外.......
对手很对。
“小白龙，到你了。”
撕拉——
柳迟青扯下绷带，打了个死结，站起身，深呼吸三次后，通过另外一个通道离开房间。
一推开门，迎接他的便是略显刺眼的光污染七彩灯，房间内观众不规整的嘈杂欢呼，与dj拉长语调的介绍。
“他以新人入局却从未有过败绩，他习武至今不过一年有余，他是目前正十三连胜的普通场王帝王！”
“现在，是他的第一场擂台赛！！”
“让我们欢迎，不喜欢叫他‘冷面小白龙’这个称号的......”
“迟——青——”
“喔哦哦哦——”
沿着聚光灯指的路，顺着观众们的欢呼，柳迟青缓步来到八角笼中。
站定，凝眸望向前方。
在那里，站着他这场生死斗的对手。
「断骨手，周幌」。
擂台上的两人，他名气略小，却是后登场的那个。
“把我当成大轴么......挺看得起我呢。”
柳迟青轻轻笑了一声。
这份笑容其实不带什么意味，但落在周幌的眼里格外刺眼。
“小子，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他抬起手中镶着九枚铁环的长刀，“再说一遍，刀剑无眼。”
“若你真被我砍断了手脚......”
“周幌。”他咧着嘴咀嚼着对手的名字，望着对方，打断了他的话，“今天之前，我对你没有任何特别的看法。”
他说。
“尽管你手段残忍，尽管把我几乎要打成残废，但我仍对你提不起太多仇恨的念头。”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愿意生来便是如此，只是明光区的环境逼得想让活下去的人愈发陷入泥沼。”
“谁都没有错，大家只是都想用力地活下去，若要说谁错了，那也只能指责这个世界。”
“可是——”
柳迟青捏紧了拳头。
“你方才提到了巧巧。”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悲戚。
“自我认识巧巧起，她便一直和我说，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很普通很普通的普通人。”
“她说她长得不好看，没有什么本事，学习能力也不强，只能借着父辈的余晖在其朋友手上捡饭吃。”
“可我不这么觉得——我不能这么觉得。”
他的声音愈发轻盈缥缈。
“我不想说些什么煽情的话，我也不想提起我在来到这儿时孤独一人几乎要饿死是她收留了我之类的事渲染她的单纯与好心。”
“我只想说，巧巧是明光区里为数不多的好孩子。”
“或许她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也没什么特殊天赋。可是......她满眼都是我。”
“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整个明光区只有她愿意为孑然一身的我提供吃喝，甚至在我有所奇遇之时主动放弃知晓其细节，只为不给我惹麻烦......”
“你说她是个捡垃圾的，可是她就是靠着捡垃圾养了我小半年，直到我掌握了一门拳法能凭此吃饭——而这门拳法也是她父亲留给我的。”
“这样的她，不怕累，愿共苦，却因害怕自己是拖累放弃同甘。”
“我很心疼这样的她。”
深吸口气，柳迟青捏紧拳头。
“我不知道你之前的话有没有在侮辱巧巧，但不管有没有，你的话落在我耳中，我听着都非常非常不舒服。”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个正统的好人，可我也从来不认为我应该当个没良心的！”
“所以，我对你的话，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
“万事不及家人，这是明光区的规矩。而那个女人打你的一巴掌，远远算不上是你应得的教训！”
提腿，起步。
一手抬掌举于身前，一手握拳收于腰腹。
——这是「龙威虎劲」的起手式。
柳迟青浑身的气势，在这一刻来到此生为止最高昂的巅峰。
“现在，你有什么垃圾话，无论想侮辱我还是辱骂谁还是留下遗言，请一次性说完。”
“——我只忍你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