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取木
作者：偶尔要动情
寅时末更的梆子声碾碎残夜，林凡从草席上弹坐而起。
指尖抚过窗棂凝结的夜露，他将磨刀石浸入掺了雄黄的陶瓮，青石与铁器摩擦的锐响惊醒了梁上守夜的壁虎。
背篓内侧用麂皮细细裱过三层——这是去年冬猎时从老参客那儿学来的手艺，防的就是黑铁木屑割破篓底。
黑铁木！
林凡自然知晓赵家堡武师所需的黑铁木在什么位置，之前在砍柴时他曾发现过那黑如玄铁的古怪树木，其木硬如钢铁，砍伐时竟发出清脆声响，无法撼动分毫。
那时，林凡便知那古怪的树木，必然是罕见的“宝贝”，故在那处位置做好了标记，以备实力有所增长后再来砍伐，而现在正是所需之时。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少年单薄的身影已融进乳白色雾霭。
沾着夜露的蛛网拂过面颊，他足尖轻点横卧的雷击木，腐叶堆里沉睡的七步蛇刚昂起三角头颅，鹿皮靴早已掠过三丈外的老松。
泥地里新鲜的熊掌印还泛着潮气，他却沿着悬崖突出的龙脊石腾挪，任凭碎石在身后坠入万丈深渊。
【脚程+1】
【脚程+1】
【脚程+1】
……
平日里拔山涉水在深山灌木中穿梭，林凡凭借“金手指”的功能，对敏捷也是有了更进一步的锻炼，在深山丛林中，十里八乡那行资深的猎户与樵夫与他的速度相比，已然犹如刚学会蹒跚走步般。
突然，林凡喉结滚动，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警惕。俯身时嗅到淡淡的檀香味，五步外被掀开的苔藓下，暗红朱砂标记正指向鹰嘴涧方向。
他像嗅到血腥的幼豹般绷紧腰肢，循着断断续续的松脂记号小心翼翼的摸上背阴坡。
“是钱小宝…！”
林凡定睛望去，只见钱小宝站在两个狗腿摸样的混混中间，前方还站着一人，此人林凡是认识的，正是临山县有名的樵夫，孙定山！
林凡当下心中略微有些吃惊，此人在临山县还是有一定名望的，但不知这钱小宝开出了什么条件，竟然能请孙定山出马亲自带他们进山寻木。
而孙定山这位资深樵夫，他的寻木之法在临山县以及周边村庄都远近闻名，如果孙定山是真心想帮钱小宝的话，那么黑铁木肯定会被这几人寻到。
而他们这一行人现在的位置已经很接近黑铁木的位置，孙定山四处观瞧，然后在一棵大树下缓缓俯身，捡起落叶看了看，随后抬头看向了东方，而那边正是黑铁木的位置。
“戌位土腥带金鸣。“孙定山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锯子拉过铁板，“钱少爷要找的物件，怕是与《天工物》里记载的陨铁木同属。“
随未听到几人说了什么，但林凡此刻心中急切不已，他知道以孙定山刚才的举动，定是发现了黑铁木所在位置，但眼下却没有任何理由和办法阻拦对方，看来，只能悄悄跟在钱小宝等人的身后，再伺机而动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钱小宝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空地之上，空地四周树林茂密，但此处空地除却中央树干通体漆黑的古树外，空地上再也没有其他树木的影子。
林凡蹲伏在远处草丛中，钱小宝与几个混混因在山路里长途跋涉，早已累的体力不支跌坐在地，只有孙定山一人单手扶摸着古树，围绕着转了起来。
累的气喘吁吁的钱小宝不由骂道：
“他奈奈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可是累死小爷了，老孙，你特酿别围着个树发情了，别忘了找你来是干什么的？”
林凡蹲伏在空地边上半人高的草丛中，因距离钱小宝等人太远，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片刻后，他看到孙定山拿起锋利斧头走向了黑铁木，看着高高抬起的斧头，林凡也缓缓握紧了手指的斧柄，怎么办……
“铛～！！！”
孙定山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斧子砍在了黑铁木上，只听得金属撞击声在树林中响起，黑铁木上只出现了一道白痕，孙定山的斧子却被震开了一道豁口，手指虎口鲜血直流。
“他酿的，你个废物，不是号称伐了半辈子木，就没有你砍不断的木头吗？”
见孙定山被震得连连后退，钱小宝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艳又气愤的神色，随即，他扭头跟两个混混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两个混混从腰间摘下砍刀，面目狰狞的走到黑铁木边上，挥舞着手中锋利的砍刀不断向黑铁木上砍伐，金属撞击声接连不断。
片刻之后，黑铁木树身上这次连白痕都没有留下，而两个混混的双手却被震出鲜血。
这时，孙定山走到钱小宝面前耳语了几句，钱小宝脸上出现愠色，随即，挥动袖袍转身离去。
两个混混见状也赶忙跟上，而孙定山却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标记后，也紧跟了上去。
林凡看到他们走后，不由出了一口气，还好这黑铁木的韧性出奇，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杂碎能砍伐的，他知道自己取木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们离去肯定是去找钱家堡武师帮忙了。
但林凡并没有着急，而是静静留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随即从草丛中钻出。
林凡走到古树前，先是看到了刚刚孙定山留下的标记，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樵夫们经常使用的定位法。
随即林凡便确定了他心中所想，他们此去肯定还会再回来，他走到黑铁木近前，先是抚摸了一下黑铁木的树身，摸索其纹路。
伐木熟练度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提升，同时还有对树木的认知。
黑铁木如果强行砍伐，就会出现刚刚那一幕，但，如果你知道黑铁木的看法诀窍的话，它和其他树别无二致！
林凡闭着眼指腹擦过年轮缝隙，触感如抚过沙场残甲。当他闭目凝息时，伐木匠特有的感知顺着经脉游走——在年轮第七层与第十一层交界处，有缕极细微的脉动，恍若困龙浅眠时的吐息。
“铛～！！！”
斧落。
不同于孙定山的暴烈，这一击带着穿针引线的精巧。刃口切入的瞬间，林凡手腕轻颤，斧身竟循着某种天地韵律共振。黑铁木发出濒死的呜咽，碎屑纷飞间，林凡眼角数据如瀑倾泻。
【砍柴+50】
比能成功砍伐更令林凡惊喜的那串文字，他没想到，只是一斧子就相当于伐了五十根木，果然这黑铁木不是凡物，如此一来想要快速提升属性值，就要砍伐这种“宝贝”！
抬头望去，那巨大的古树枝干，林凡好似看见了稀世珍宝般，他缓缓长出了一口气大喝道：
“那就，干！！！”
【砍柴+50】
【砍柴+50】
【砍柴+50】
……
随着林凡手中利斧挥舞，黑铁木碎屑伴随着急促喘息不断翻飞，汗珠混着木屑从下颌滴落。他察觉体内奔涌的热流正重塑着经络，指节在爆响中膨大两圈，连发梢都渗出细密血珠。这具饱经风霜的躯体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变化，恍若生锈的铁剑被投入熔炉重新淬炼。
【力量+1】
终于，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声后，林凡与黑铁木同时应声倒地，躺在漆黑的木枝旁，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感受身体内力量的变化他欣喜不已，足足六百点自己努力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攒够，没想到一颗黑铁木就完成了！
【体魄+1】
体质？仿佛感受到身体随着喘息平息，不断变得轻盈的林凡惊讶不已，他曾听王叔讲过，武夫的第一重境界便是“锻骨境”以不断打熬自身筋骨，来锤炼自身体魄强度。
难道......
林凡缓缓低头凝视着虬结如龙鳞的手臂肌理，突然挥斧劈向岩壁。
“嚓！“
斧刃切豆腐般没入青岩，石粉簌簌飘落。少年瞳孔收缩，果然，这劲道已逼近锻骨境武者。
如此一来，他转头望向倒地上需三人环抱的主干，眼底掠过寒星，林凡抡斧在树干连斩九记，每道斩痕皆顺着木质年轮切入。当最后一斧截断髓心，整段黑铁木骤然发出编钟碎裂般的清鸣。
随着树皮剥落，树心位置的一截成人大腿粗细的黑铁木芯绽放出玄黑色微弱的光芒，随后整棵树都变成了枯树。
林凡缓缓出了一口气，想必这节木芯便是整棵黑铁木的精华所在，只是钱小宝等人还盯着这棵黑铁木芯，若直接拿去寻找赵家堡的人交易，恐怕容易出现意外。
将木芯用硝制好的熊皮细细包裹后，藏进狐穴时特意洒上辟邪的朱砂粉。
妥善藏匿于深山之中的林凡，缓缓向山下走去，为了避人眼目或防止撞见钱小宝等人折回，他特意绕了另一条偏远的小路。
柴门将掩的刹那，林凡浑身汗毛陡然倒竖。屋内飘出的龙脑香混着血腥气，两名玄甲武师端坐烛影里，钱小宝把玩着他的火折子，火星正舔舐着一把精致的桃木梳。
“我的林小爷，绕了半天的路，终于是舍得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