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见蛊
阴神有形，若是不作遮掩，凡俗中人都可察觉行踪。
可毕竟阴神是神魂锻成，只需一念便可由实转虚，隐去形体。
齐万年一眼扫过尚未打开的房门，眼底沉思之色浮现。
听外面声音，来人应该就是那东明县的仵作了……
他嘴角笑意浮现，倒是巧了！想不到最终一切都还是遂了他心意。
既如此，那便先看看这仵作手段再走！
而后齐万年身周太阴光雾收敛，阴神之体也迅速隐入虚幻。
嘎吱……
伴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房屋大门被人推开，一人当先迈入屋内，观其样貌，也就约莫五六十的样子。
在其身后，作为差役班头的吕卞满头大汗，小心翼翼跟着：“廖公，你看……”
廖启功目光扫过盖在尸身上的席子，眉宇间当即便挂上了怒意：“胡闹！谁教你如此待他人遗体的？”
一边怒斥，廖启功便迅速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几具遗体上所盖席子掀开，粗略打量一番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皮肉尚未与席子粘连，若是粘连到一起，那就真没法救了。”
说着他便随手拉开一具尸身衣衫，将那伤口稍稍扒开些许，只一眼，廖启功就皱起了眉头，眼神沉重。
“血迹来看，不过死了约半炷香……”
“我记得你说发现此事的百姓报官时间约莫在辰时三刻？”
吕卞小心翼翼在旁边应声：“是……”
“眼下……”廖启功抬头，看看窗外的一片漆黑，略微沉吟后再度将目光转回尸身：“大致也快到子时了。”
“此案非寻常仇杀或虐杀。”
仅仅三言两语，廖启功就已经有了判断：“这家人与镇上百姓应当无有深仇大恨吧？”
“牛家数口的人缘，在镇上是有口皆碑的，他们还经常接济那些过不下日子去的穷苦人。”
“嗯……”
廖启功继续去翻剩下几人的尸身，短暂查探后，他就轻声开口：“大致有眉目了。”
“近来镇上可有外来之人？”
齐万年正好站在廖启功的对面，听闻此言，他就忍不住看向吕卞。
这人恐怕会……
“有！”吕卞重重点头：“今日大约午时，有个身无度牒的道士来了镇上。”
“……”齐万年嘴角微抽，果如他所想！
“廖公，可要将那道士拘捕起来？”
“暂且不用。”廖启功看也不看吕卞：“听得风至便断言雨来，是当差的大忌，更妄论涉及到如此命案……”
“更何况……”
廖启功抬头，定定看着吕卞：“我也说了，此案非寻常仇杀或虐杀，就算你去拘捕，也未必能够成行。”
“说不得还得再搭几条人命进去。”
“可懂了？”
眼见吕卞还是那副不明所以然的表情，廖启功便放弃了再给他解释，仅是低头又徒手在几具尸身上查验起来，也无丝毫惧色。
又几息，廖启功便停下手来，随意拉过一具尸身的破烂衣裳擦擦手。
“差不多有点眉目了……你先带着手下人都出去吧。”
“切记，不要妄动！”临了，他又给吕卞叮嘱。
吕卞不明所以，但却也明显不敢多问，只是讷讷点头：“廖公，我晓得了……”
“出去吧。”
直到吕卞带着众差役一脚踏出门槛，廖启功的声音再度响起。
“将门带上，若我不出声，不论屋内发生了任何动静，你等也不得进来！”
齐万年眼底闪过意外，仵作这行果然有些不为外人知的手段！
他也全无什么暗中窥伺他人隐秘的羞耻，毕竟说过来了，似这种有师承，又会传往后辈的手段，真正惧的是‘流传甚广’这四字。
可若是观得手段的人不往外传，那便全无事了。
更何况仵作这行跟刽子手也差不了多少，便是有心去传，真正愿意学的人也注定不会有几个。
在吕卞走后，廖启功便自怀中取出一叠布包，又从腰间取了个手指粗细的竹管出来。
他抬手抚着竹管，眼中满是怀念。
“想不到嘉善这么一个小镇，竟然也会有这等凶案……”
“还好我带了你来。”
齐万年双眼微眯，目力透过竹管，落到那其中一只小虫身上。
那小虫外型像极了野外极常见的瓢虫，唯有色彩，是一股妖冶的红。
“这是……蛊虫？”
随后他便眼睁睁看着廖启功以小刀隔开一具尸身皮肉，又打开竹管，将里面那只红到发黑的小小蛊虫倒入尸身皮肉间。
待一切做完，廖启功便深吸口气，自丹田运起一股与天地气机类似的气，而后一掌拍到尸身之上，缓缓引导那蛊虫在尸身内游走起来。
自其运起那气之后，齐万年的目光便不在尸身及蛊虫上了。
他只盯着廖启功的丹田去看。
足足半晌，齐万年才看出点端倪，那股盘踞于廖启功丹田的气，虽有着与天地气机极为类似的韵，但却不是真正的天地气机，而是以廖启功自身气血融汇其它诸多驳杂后方才形成的。
某种程度上，倒可看作伪天地气机。
看懂这些之后，齐万年心底突然冒出了一段他曾经不知从何处看到的话。
【以我代天地，以气血为熔炉】
这追求的是自身伟力。
齐万年深吸口气，他怎么感觉这世上好似越发恐怖了？明明之前丁家俩兄弟所修习的武道就已经足够精深了，却不想，这里还有个大概率比丁家俩兄弟还走得要远的人。
且还只是山下一小镇！这世上，不说嘉善镇一样大小的镇子，便是比嘉善镇更大的县，都有不知凡几……
世上会有多少如廖启功一般的修士？
又会有多少比廖启功更强的修士？
他不知道，但是却不影响他据现如今的遭遇进行预估。
只一想，齐万年就觉头皮发麻。
齐万年下意识伸手握住他始终随身携带的祖师佩剑，感受着祖师佩剑中所蕴的恢弘气机，他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旁的暂且不提，有祖师佩剑傍身，山下小镇中，绝不会有能伤他性命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