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刺杀
众人开始往回走，玛利亚问海因里希“先生，我们的帝国里究竟有多少人过着这样的生活呢？”“绝大多数的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们所熟知的光鲜亮丽反而是极其难得的。”海因里希严肃的回答。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我们可以做什么吗？”玛利亚急切的追问。“很难，这种情况至少还得持续上百年。”想到后世的状况，海因里希叹了口气，听了这话玛利亚失望的低下头。
“不过你们只是想要改善这种情况，你们还是可以做很多的，只要你和你的家人们可以一直饱含着你现在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些人们多少可以过得好些的。”
人们聊得的入神了，一个不速之客却忽然从旁边杀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嘴里叼着劣质香烟，胡子拉碴、油头垢面，压到底的帽檐下，露出一双因疲劳和仇恨变得血红浑浊的眼睛。
他不安的把右手手伸进衣兜里，摩挲着手铳的金属扳机，他的呼吸开始加速。
当他五年前放下锄头来到维也纳打工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时的他充满了希望与憧憬，向往着这座群山环绕的帝都。
这并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作为一个在蒙学中就完全学会了德语拼写的匈牙利农家子弟，他多少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尽管家境的贫困掐灭了他继续深造的梦想，他也从未放弃他自己的骄傲，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脱离泥浆，飞上枝头。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家乡，告别了父母与恋人，来到了这座大城市寻找机遇。
起先他想在城市里找了份文书的工作，但他的匈牙利口音和身上的泥土味很快使他成为了众人的笑柄，同事们争相嘲笑他，“天哪，我们是在匈牙利农田里办公吗？”不堪受辱的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并且再也没回来。
他不得不去从事那些更加低贱的工作，但对匈牙利农民的歧视使他一份又一份的换工作，前台、服务员、邮递员直到最后沦落到工厂中。
日复一日的劳作磨损着他的精神；恶劣的工作环境则彻底毁灭了他的健康。他早已形容枯槁，再无颜面回到家乡。
直到一个月前，一份来自家乡的信件彻底击溃了他，家里人没能挺过这次的大饥荒，先后死去了，而他的恋人也为了逃荒而远嫁。“你的父母死了该有几个月了，我跑的时候太匆忙，没能给他们安葬。”逃荒到维也纳的亲戚这样说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像个幽魂一样四处游荡，万念俱灰，坐等着死神来收走他千疮百孔的灵魂。“听说了吗？过几天会有帝国特使来咱们这视察。”一个人说道。
帝国？对！都是帝国的错！都是该死的奥地利人的错！都是奥地利人排挤歧视我们匈牙利人，我们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想通了的他激动的浑身发抖，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来回踱步，是的，必须让奥地利人付出代价，他要杀了那些帝国特使，要为一家人、一整个民族的苦难复仇！一想到要拉一位大人物垫背，他就感到热血沸腾。他用最后的身家买了一把手铳，日日蹲守在工厂附近。
他很快等到了他的目标，一个年轻的男人领着几个男女青年，甚至连护卫都没有几个。这就是该死的帝国贵族，几个小屁孩也能当什么特使！
他跟着特使们从工厂走到工人社区，又从社区往回走。走到了他上下班经常走的小巷附近，就在这里动手吧！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裳，仿佛是一位即将上台的歌剧演员。抽出已经装填好的手铳，用他那口带着匈牙利口音的德语大喊一声：“匈牙利万岁！”
他奋力向着特使们扑去，特使们瞬间被吓得慌乱无比。他看到那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就杀了你吧，他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突然想到手铳的射程，这么远可不一定杀得了你，还得近一点。他继续迈步，向着那个被吓的失去心神的女孩冲去。
好了，射程足够了。他举起手铳指着女孩，立马想要扣动扳机。这时，那个年轻的男人忽然抓住他的右手，同时把一把刀刺进他的肚子。
噗嗤，铁刀入肉的声音传来。
好疼！他被激怒了，好好好，就先杀了你！他调转枪口，想要用枪指着男人的脑袋。那男人拼命压住他的右手，阻止他完全把枪口调转过来。可恶，以前在匈牙利的时候，我的力气没有这么小的！男人在心里抱怨道。
算了！他放弃了对这男人脑袋开枪的想法，他用力一推扳机。砰！火铳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男人的右肩膀绽开一朵血花，血液直接喷射到他的脸上。
不知道把他打死了没，他有点气愤的想着。一瞬间，被刀刃穿刺的痛感与失血过多的虚弱感一起涌上来，他捂着肚子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殿下！”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么一声喊，原来还是个皇族，他死的太值了！他脸上不自觉扯出一丝笑容。随行人员开始反应过来，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刀，围了上来。
噗嗤，这是第一刀。紧接着的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无数刀刃向他刺来，刚开始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刀刃加身的痛觉，但很快，他就丧失了所有感觉。
他们大概想要把我剁成肉酱吧，他想道。
他的眼前不断的变黑，现实世界不断离他越来越远，一切都在飞速的从他体内抽离。结束了吗？这个念头也在变得模糊。
在最后的最后，他仿佛看到了金色的麦子随风摇曳，啰嗦的父母因为他的叛逆追打着他，大树下，可爱的恋人拉着他的手，她的脸上是甜甜的笑。
那是他早已回不去、早已不存在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