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给朕查！
夜半三更，清虚观内，火光冲天！
熊熊烈焰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烈焰舔舐着梁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火星如赤色流萤在夜风中狂舞。
院落之内，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半空碰撞，疏忽之间又立刻分开。
夏奇峰握刀的指节已然泛白，乌黑的长刀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不及他腰高的身影，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武者一道，虽不似儒释道三门精于术法，却最擅近身搏杀！
可这小道士，竟能轻描淡写地挡下他开脉境巅峰全力一刀，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此等妖孽的实力，此子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的不成？！！
夏奇峰面色阴鸷地凝视着眼前的小道士，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远处嘈杂的脚步声与呼喊声渐近，显然巡夜的侍卫已被冲天火光惊动。
他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最终颓然垂下。
此刻的他心中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今日想要完成任务，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且不说眼前小道士的修为远超预计，更遑论救火之人将至，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暴露身份。
到时候，情况才会真正发展到他也完全不可控制的地步！
夜风呼啸，火势愈烈。
夏奇峰猛一咬牙，而后提气纵身，衣袂翻飞间，身形已如鹞鹰般腾空而起。
“想走？”
清亮的童音在熊熊火光中显得格外空灵。
萧恒右手并指成剑，指尖骤然迸发出一道凝若实质的剑气。
那剑气通体青碧，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光痕，宛如流星破空。
夏奇峰只觉后心一凉，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千钧一发之际，他强提一口真气，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形。
剑气擦着他腰间掠过，将夜行衣撕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冰冷的剑气激得他五脏六腑都为之一颤。
“好险！”
夏奇峰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方才若是慢上半分，此刻怕是已被这道剑气重创！
他借着火光深深望了一眼下方的萧恒，而后身子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过夏奇峰没有察觉的是，
刚刚那道剑气虽未伤及皮肉，却将他腰间那支精钢吹管打落在地。
钢管落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管身上“北镇抚司”的阴刻铭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而在打出那一招之后的萧恒也并未继续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黑影消失在屋脊之后。
片刻之后，他缓步近前，弯腰拾起那支犹带余温的吹管，指尖轻轻摩挲着管身上的纹路。
灼烈的火光中，小道士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真的将这纵火之人留下来。
对现在的他而言，有了这个东西，便是足够了。
远处，救火之人的呼喊声已近在咫尺。
萧恒随手将钢管抛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旋即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踉踉跄跄地向火场外跑去。
小小的身影在烈焰映照下，活脱脱就是个死里逃生的可怜道童。
...
...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来得又猛又急，熊熊烈焰如同发了狂的巨兽，在深夜里肆意吞噬着整座清虚观。
尽管巡夜的侍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火情，但等大队人马赶到时，火势已经彻底失控。
数十名侍卫提着水桶奋力扑救，可那诡异的火势遇水不灭，反而越烧越旺。
火舌无差别的燃烧着一切，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将整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这场肆虐了一个多时辰的大火才终于被扑灭。
所幸清虚观地处宫墙西隅，四周都是开阔的空地，火势才没有蔓延到其他宫殿。
但原本精巧雅致的三进道观，此刻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
九转乾坤鼎倾倒在灰烬中，那些珍贵的道藏典籍早已化为飞灰，连三清铜像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这夜恰逢景泰帝留宿万喜宫，晨间听闻走水急报时，他连龙袍都未及穿戴整齐便匆匆赶来。
待御驾赶到清虚观前，映入眼帘的只剩下一片冒着青烟的断壁残垣。
“道长，恒一道长何在？！”
萧玄一把掀开轿帘，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侍卫统领战战兢兢地引着帝王来到一处焦黑的廊柱下。
小小的道童正蜷缩在角落里，靛青道袍沾满烟灰，那张稚嫩的小脸被熏得乌黑，唯有眉间一点朱砂依旧鲜艳如血。
“陛下......”
小道士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声音细若蚊呐，
“是我不好.....炼丹时稍稍有些许分神......谁曾想，这火不知怎么就着了起来！”
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小的肩膀不住颤抖。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见小道士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萧玄长舒一口气，紧绷的面容终于松缓几分。
“刘锦！”
下一刻，帝王突然转身，声音陡然转厉，
“你在那杵着作甚？还不赶紧带道长去朕御书房歇息，传当值太医速来诊治！若道长有半点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是。”
老太监慌忙应允，而后快步走到小道士跟前将他缓缓搀起。
看着刘锦搀扶小道士渐行渐远的背影，景泰帝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鸷。
其实在听闻清虚观大火的一刹那，萧玄心中便觉察到事情的异样。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丹房中，小道士炼丹时操控炉火那举重若轻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那青白相间的火焰在孩童掌心如臂使指，连丹炉下的紫檀木案都未曾烤焦半分。
即便真的是不小心出了些纰漏，也不可能引发如此巨大的火灾！
显然，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萧玄蓦然转身，玄色龙袍在晨风中翻卷如墨云，绣金的龙纹在朝阳下折射出森冷寒光。
他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四周空气都仿佛凝固，跪伏在地的羽林卫统帅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给朕——彻查！”
帝王的声音不大，却似九幽寒冰般刺入骨髓。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废墟，指尖所向之处，连飘散的灰烬都为之凝滞。
“每一寸灰烬都不许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