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也是个好人
这一刻。
房间内很安静。
陆东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夏沉曦，他几次想抬起嘴唇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缓缓的低下头。
身为舅舅的他在听到了夏沉曦的话语后，那种钻心的痛就好像小虫子一样在心底咬来咬去，似乎恨不得咬出一个窟窿。
良久后才低声道了句：
“沉曦，是舅舅没能力，不能照顾好你，舅舅……对不起你。”
难言启齿的话语最终化作了一句道歉。
正如他刚刚对苏洛所说的。
他很想做点什么。
可生活的压力同样逼迫的他无可奈何。
夏沉曦的脸上却是露出轻松的笑意：
“舅舅，你干嘛跟我道歉？”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啦，这次也是怪我自己忽然想不开呀。”
“而且我觉得，你有你要做的事情，你不用一直照顾我的，我嘛，早就是成熟的大人了呀。”
实话说。
当苏洛看着夏沉曦露出笑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虽然苏洛从不承认自己是个感性的人，可是共情能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就是那种看着小甜剧见不得一点虐和be的人。
说出这番话来，应该也很需要勇气吧？
明明已经伤心到了极点，可还要笑着安慰长辈让他放心。
夏沉曦，你还真是足够坚强的呢。
而陆东华在听到这话后，这位中年男人终于是有些彻底绷不住了的样子，把头直接扭了过去，肩头微微的颤动。
夏沉曦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也是微微泛红。
她其实今天真的不想喊舅舅来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总不能伤了苏洛，还一直用他的钱来付医药费，这不合理的。
所以无奈之下她才这么做的。
“好了，我说舅舅你也该回去了吧，舅妈还在等你吃饭呢。”
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便挤出了依旧漂亮的笑容如此说道。
“嗯……”
陆东华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后，转过身来，满脸歉意的看向苏洛：
“苏洛同学，真的，真的很抱歉了。”
“接下来就让沉曦照顾你，你放心，如果有医药费的问题你就联系我吧，我第一时间就给你转过来。”
说完这话，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苏洛的手，眼神变得有些无奈，声音也很低：
“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了。”
苏洛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好。”
“行……”
陆东华又看向了夏沉曦，轻声道：
“沉曦，好好的，别让舅舅担心，你放心……天塌下来，也有舅舅呢？”
“好。”
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
陆东华虽然有些不放心，可是时间实在是有些不早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病房内瞬间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夏沉曦坐了下来，动作轻快的开始给苏洛喂饭。
两个人没有对话，也没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好像都藏着心事。
一直到外面的夕阳彻底垂落。
天色变得很暗淡。
苏洛才轻声开口道：
“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们现在好像还只知道彼此的名字，还没有正式的认识一下，要不要好好聊会呢？”
确实，两个人就像是完全不重合的地平线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一起。
见面、受伤住院、舅舅出现到现在。
他们的对话零零散散，胡扯八扯，还很片面。
夏沉曦愣了愣，然后声音有些沉沉的说道：
“我叫夏沉曦，是京都大学的学生。”
“嗯，我叫苏洛，也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奇怪了你是什么系的？”
“计算机系。”
“……”苏洛眨了眨眼，眼神顿时有些古怪。
夏沉曦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由得道：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我也是计算机系的，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苏洛想挠头，但现在属实是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拿脑袋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
“喔，可能是因为我平时很少在学校里的缘故吧。”夏沉曦的语气很轻，脸上浮现起回忆的表情：“我爸赌博的第二年，我妈因为生气病倒了，然后住进了医院，查出来乳腺癌晚期，我每天都会在学校和医院之间来回跑，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学校，所以你没见过应该也很正常。”
苏洛点了点头，难怪啊，难怪从来没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夏沉曦是哪个班的，她们班的男生可真该死啊。
班里藏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从来没有走漏出风声！
“那阿姨……”
“已经走了一个星期啦。”
夏沉曦嘴角扯出很浅的笑，只是怎么看这笑意都藏着苦涩：
“她从十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当时医生和警察都去了，最后确定了是自杀。”
“医生说，他很难想象一个连吃饭都没有力气的人，居然还有力量拔掉针管，从床上爬起来，再打开窗户……这说明了她求死欲望真的很强烈。”
苏洛的表情微微严肃了许多。
他很想安慰一下夏沉曦，可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可以明白吗，当我听到她离开的那一刻，我真的也觉得蛮没意思的，这才在天台被你撞见。”夏沉曦倒是有些坦然了，笑着就能把这番话解释出来，只是越说她的头越低，到最后刘海完全遮住了少女的脸颊。
“我还是那句话。”
“你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你得给我先照顾出院。”
一开始是开玩笑的说让夏沉曦负责。
但是现在苏洛很认真。
既然没有办法短时间内让夏沉曦放下，那还不如暂时别考虑让她放下了，想想也知道这很艰难，不如先拖到她出院为止。
说不定在这期间，夏沉曦忽然就能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呢？
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是难过的时候想诉苦，想摆烂，想死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遇到一些开心的事情再满血复活。
“你不会是骗你舅舅的吧？那可不行，你不对我负责，也得对我的胸膛负责！”想到了这里苏洛凶巴巴起来。
“哦，”夏沉曦点着头，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救我啊？
“因为老子是个好人呗。”
夏沉曦学着苏洛的口吻冲着他狡黠一笑道：“嗯，那你也放心吧，我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