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乡下人
桓氏才刚刚离开，士辉原本一脸正经全然不见，嬉笑转身抬腿，一脚踹在士绍屁股上：
“十七郎你胆子真大，竟敢私自调兵，将你阿兄我折腾得好不狼狈。”
士燮兄弟感情深笃，儿辈感情自然差不了，别看士绍比士辉小了十七八，士辉可从来没拿他当一般孩童。
哪个一般孩童七八岁就通读经义，还能驳倒大儒的？哪个一般孩童八九岁就能帮助太守起草公文的……
这次私自调兵，士绍估计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惩罚。
这一脚不过是兄弟间的笑闹而已。
士绍也不反驳，嘿嘿一笑：
“兄长想必比弟更早看到刺史那份政令……”
士绍所说自然是那份执行《四时月令诏条》的政令，
“弟也是有备无患，怕郡中动荡……
你看，这不是正用上了吗？
若非兄长及时赶至，要想郡府出兵，不知要到何时。”
士辉深表赞同，点头道：
“刺史这次的确过火了，我临行之时，苍梧之内已有越人驱逐官吏，霸占山泽。
刺史也不安抚，派出部曲前去弹压，现在也不知结果如何……”
“哦……”看来第一颗火星已经落下了。
“对了，阿兄怎地如此快速便至龙编了，我算计阿兄怎该也尚需两三日能到才是。”
“哈哈……你那信件内容，以伯父之名发出，又是迁族又是调兵的，能不急吗？
郡中各家马匹都被我等借用了，才凑齐一人双马，日夜不停赶至龙编。
这次族内欠各家人情太大，你就等着伯父回来对你实行家法吧……”
“啊？”
士绍面露苦闷之色，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郡府决策比士绍料想要快得多，也更决绝。
当日便彻底将龙编封锁，许进不许出；
几家平日不太配合郡府的豪强家主，族中子弟，皆被请至郡府“商议对策”；
应望海所请，发郡兵七十，领三十豪强部曲共百人，驱逐北山蛮夷；
发两百郡兵，率两百豪强部曲，入驻羸娄；并联合县中豪强大家修缮城池，靖贼清盗，确保郡府粮道安全；
又发郡中甲士三百，豪强部曲三百，前出苟漏，抵御贼兵；
征精通操船掌舵，善驾舟浮海者，赐地五十亩……
“伯儒今次为何如此决绝以我张家举族之力，支持郡府啊？”
张圭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儿子，似要将他看个通透。
他有些搞不明白，一直对郡府若即若离的儿子，为何突然做出这番决定。
张旻与张圭坦然对视，凝声回答：
“父亲，郡中恐怕又要如五年前般，重新洗牌了。”
“五年之前，我张氏乃郡中坐四望三的大族，
就是因未及时配合太守，以致沆度亭那乡下人，也能对张氏摆脸色了。”
龙编城中有两家张姓豪强，都住城南，
其一为张圭家，他们祖上一直便为城内大族，是不折不扣的城南张氏；
另一家是四年前，自城外沆度亭搬至龙编的张氏，也就是张旻口中乡下人。
他们因与桓氏结有姻亲，五年前士燮清洗州郡，张氏也出力相助，故而得到士燮看重，
几年间发展壮大，隐隐有超过张圭家的架势。
“此次郡中动乱，太守外出，连北部都尉都丢了，本以为郡中会难以收拾，故而我才隐藏精锐部曲，以待后事。”
张旻看着父亲苦笑：
“未曾想郡府以征部曲为虚，以收兵甲为实，
现在又是锁闭郡城，收拾羁留豪强的，想是要再进行一次清洗，
若非我家交出部曲够多，可能也在其中了。”
张圭点头认同，接着问道：
“如今贼兵势大，已攻入苟漏，虽为陷城，却已威胁羸娄，
北部都尉至今尚无音讯，北山蛮又作乱，你就怎么判断，郡府还有能力与诸豪强翻脸？”
张旻无语，人家都在羁押豪强了，就表示已经做好翻脸准备，自家父亲是不是老糊涂了？
“父亲可知，上午有两百余骑入城，皆一人双马，
随后郡府便发文锁闭城池，发兵诸县，征召棹卒……”
其实士辉入城，郡府并不知道；郡府发出公文，完全是因为形势确实恶化到不得不如此做了。
“举交趾全郡，能凑齐四百马匹否？
必是太守出征之前便有安排，我张氏不乘早加入，只怕躲过这次厄难，家势也要滑落一个台阶。”
“我张氏经营交趾合浦商路，自有善于驾船行海的部曲，符合郡府征召……”
张圭起身，笑着给张旻倒了杯茶：
“伯儒便按你想法去做吧。”
次日，龙编码头，大小船只四十余艘，装载着兵甲粮食，以及士辉率领的两百部曲和一百龙编郡兵出发了。
本来郡府是让两百郡兵，率领两百豪强部曲渡海前去九真，
却未曾没想到五年前大杀贼兵的士氏部曲来到了交趾，
这大大减轻了龙编城防压力，索性让更为精锐士氏部曲出战，如此当能迅速平定九真。
同时对于北部都尉那边的杨氏，也有能力派出兵力，前去查看了。
时值冬季，东北风盛行，自交趾出海，一日便到九真。
海上风浪虽大，却也人马未损，三百余人成功登岸。
临夜正好达到胥浦外围，自村中探听清楚了九真叛军详情。
番氏迅速拿下郡城之后，便联合其他汉越豪强，打算要学那区连，僭国称号。
但九真又不是日南远悬南国，除这些越人外，自无多少豪强相应；
且儋萌为官公正，极得吏民爱戴，怎么可能跟反贼为伍。
于是番氏便开始在城内大肆掠夺，豪强平民都不放过。
又担心交趾派兵平乱，于是在将郡城豪强兵甲全部收刮之后，便开始朝北攻击其他县城，保证郡城安全。
不得不说这番苗还是有些政治头脑，他没杀那些反对他的汉人豪强，只是一味强调之前朝廷多么不公，
收取他们兵甲和部曲，使他们失去反抗之力后，就帅兵北攻居风县了。。。
现在叛军已经拿下苦风县，正一边分兵攻击南边县城，一边在灭賊山隘口跟交趾援军对耗，好像在等待什么。
至于郡城胥浦，现在叛军也就三四百人。
若不是城中及城外豪强兵甲全部被收走了，豪强们早就群起而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