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先他人之先
「……以上，正式的Sword Art Online游戏说明到此结束。」
「最后敬告各位，这虽然是个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望各位玩家勇往直前，顺利通关。」
伴随着巨人再度恢复成原本冰冷的语调，并做出这样的宣告，所谓的正式运营说明结束了。
偌大的斗篷巨人形象逐渐变得失真，那本该组成其身形的浓稠血红色液体重新变得沸腾，直至尽数上升回流到那铺天盖地的六棱形告警符的缝隙内，最终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吹过广场上空的风声以及由NPC乐团所演奏的，充斥于城镇街道上的BGM，由远方逐渐靠近，好似不曾离开过一样，再度触碰上人们的耳朵。
偌大的起始之城镇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鼻息间的清新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与远处烘焙面包的诱人香气。
依然能够听到的阵阵蝉鸣鸟叫，以及远处市集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在场的所有玩家们都意识到，这个游戏的规则此时已经变了。
就像那个叫茅场晶彦的家伙说的那样，HP归零就会死掉的游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一声刺耳的女性悲鸣自人群中爆发！
“Yi……咿呀！！！”
这一刻如同被火星引燃的干草，在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可避免之后，堆积在当下上万名玩家群体心中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终于如同野火燎原，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悲鸣、怒吼、尖叫、痛骂、请求、以及咆哮。
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就由游戏玩家变成囚犯的人们，有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有的双手朝天举起，有的互相拥抱，有的甚至开始互相谩骂。
阿尔戈看着这一切，有些手足无措。
按道理，她也应该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员才对，像他们一样，或是痛哭，或是绝望。
但奇怪的是，此刻的她除了稍感不安之外，并未感到特别害怕。
这令阿尔戈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
她自诩并不是那种特别坚强的人，至少面对如此闻所未闻的情况，依照过去的自己绝对做不到当下这般“镇定”。
直至阿尔戈不知第几次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男人，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异常究竟为何。
这个ID名叫Jan的玩家，似乎表现得有些过于冷静了，冷静到甚至让阿尔戈都下意识得认为，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
此刻再回想起白天所发生的种种，似乎除了刚见面撞破这个男人幼稚行为的那一刻外，她就从未在对方脸上再看到过类似的惊慌表情了。
哪怕是面对强如BOSS的精英野猪怪物时，也丝毫没有露出过任何慌乱。
对方好像总是眼下这幅平静淡然的模样，若不是他还是会笑会搞怪，阿尔戈甚至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机器人或者AI假扮的。
“简仔……”
阿尔戈轻声呼唤着身旁男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负面情绪的波动。
但回应她的，只有男人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变的平静，以及一抹不明所以的……兴趣？
“你……不害怕吗？”
阿尔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飞速在人群中扫过，直至再也跟不上那两个飞速逃离人群的身影，这才开口说道：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事情已经发生了，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样说着，简突然一把抓起阿尔戈那遮蔽在斗篷下的胳膊，不等对方反应，便拽着她径直朝着广场之外的方向快步移动。
“诶？等等！去哪？”
阿尔戈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但在注意到人群中同样有着几个逆着人流的玩家存在之后，她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走这边！这边离西门最近！”
伴随着这样的发言，很快牵头移动的人便从简转变成了阿尔戈。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能够在封测时期就获得情报商人称号的玩家，对于新手城镇街道地图这种最基本的情报内容，自然是了如指掌。
“如果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想要顺利活下去，就必须尽快掌握足够多的优先资源才行，而眼下这种情况，城镇周围的练级区想必很快就会被人数众多的玩家瓜分，到最后甚至会发展成多个玩家争抢一个怪物刷新点的情况……”
阿尔戈边跑边喘着气，但她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所以想要保证足够的优先，或者直白点说，保证能够掌握更多武装自身以支撑安全存活下去的资源，我们就必须先他人之先，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下一处城镇作为落脚点。”
两人继续维持着奔跑的状态，显然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某种决定。
“但第一层中有系统保护的圈内城镇只有四个，除了这座起始城镇，剩下的三座城镇分别是位于楼层中西部区域的【霍伦卡】，东南山岳湖泊地带的【梅达伊】，以及……”
“以及东北部距离「楼层迷宫」最近的【托尔巴纳】，不过这个没有任何参考意义，首先排除。”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交流着那些早在封测时期就已知的情报。
“而【梅达伊】虽然距离这里最近，但却需要穿越情况复杂的山岳地带，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抵达那里风险实在过高。”
“因此，实际可选项就只剩下了【霍伦卡】一个！”
作为整个艾恩葛朗特一层中，唯四的拥有系统安全区保护的圈内城镇之一。
相比起其他两个短时间根本无法安全抵达的村镇，【霍伦卡】位于拉塔平原与横贯整座楼层的达尔哈利地垒的交界地带，地形相对平坦，沿途怪物危险系数不高，是最适合作为下一处落脚点的城镇。
而且两人身为前封测玩家，对于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怪物类型更是了如指掌。
即便现在他们的等级只有Lv.2，想要快速抵达那里，也并非是做不到的事。
只要穿过前面的城镇西北门，一路沿着平原上那条本就存在的商道行进，顺利的话，他们很大概率能够赶在夜晚怪物危险度提升之前抵达目的地。
只是这样的话……
“呐，简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将那些还在广场上茫然无措的新手玩家们，给抛弃了……”
掩藏在兜帽下的老鼠小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这般开口。
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一旁的简却能从中感受到，此刻对方心中的复杂。
“如果你想听的是感性的答复，那么答案是‘是的’，我们抛弃了他们。”
简喘了两口粗气，尽可能保持着体力以免出现『疲惫』的debuff。
“但如果你想听的是理性的答复，那么答案则是‘必要’。
刚刚你自己的分析也提到了，城镇周围的怪物资源很快就会枯竭，因此掌握优先权是必须的。
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听上去有些浪漫的原因。”
似乎没料到简会这么说，也似是持续的放肆奔跑令她这个本就个子不太出众的女孩有些喘不过气来，阿尔戈停下了脚步，隐藏在兜帽下的双眼转向身旁同样停下来的简。
“浪漫？”
“对，浪漫。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或许只是在给像我们这样的人脸上贴金而已。”
简缓了缓呼吸，目光短暂从远处一个已经逐渐消失在城门外的身影上离开。
“你知道危险伴随着机遇这句话吧，那么反过来这句话也说得通。
封测的情报并不是百分之百可信的，这一点只要参与过其他游戏先期测试的人，都很清楚。
我们事先知晓封测的情报，所以自认为可以掌握优先。
但如果情报错了，亦或者其中出现了意外，那么所需付出的试错成本……”
“就会是我们的生命。”
阿尔戈有些明白了简的意思。
“1000人的封测玩家群体，除开其中少部分根本不会玩游戏的人存在之外，实际能够安全验证情报真实性，并且顺利获取生存资本的人——
我预计不会超过500。”
阿尔戈身子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城镇大门。
不知为何，她似乎已经听到了某种几近绝望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