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2章 不是当工具人,而是当人来尊重
“来咧,老板我来咧!等等我。”
杨超跃拿麻布擦了擦手,兴冲冲的跟上江阳,来到街道上,忍不住怯生生的抓住江阳的衣袖。
第一次逛节目组搭建好的古代街景,一切既新鲜又陌生,笨拙得手不知道往哪放。
她回头,看一眼街尾的场记。
发觉场记并没有过来阻止,心里稍微踏实一点。
“逛个街,怕了?”
“有点,以前没有逛过这种街。”
江阳从兜里又掏出一个暖手宝:“捂着,你这双手很金贵的,别冻坏了,回魔都了还要给我做饭呢,你做的家乡菜,我都吃习惯了。”
“嗯哪,好咧。”
杨超跃双手捂着暖手宝,感受掌心的温度。
抬头看一眼江阳的侧脸,心底暖洋洋的。
两年前在嘉兴拉链厂干活,领导巴不得她加班加点的安装链牙。
手指甲被注塑机打穿了也没人过问,现在用冷水洗个菜,都有人给自己捂暖手宝。
微不足道的举动,不需要理由的温柔,能让自己铭记很久。
阳哥没有把自己当成为他打工的工具人,而是当人来尊重。
能遇上这样的老板,真是自己的幸运。
面前是扮演盐贩的群演,正推着独轮车过来。
江阳把盐贩拦下,互相调侃几句,便对杨超跃说道:“尝尝看,三国时期的盐。”
杨超跃明白,阳哥是在带自己主动熟悉群演的环境,熟悉片场的搭景。
“真的可以尝吗?”
“可以的。”
杨超跃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小粒盐块放嘴里,抿一口。
没有意料之中齁咸的感觉。
“粗盐的味道,比现代食盐的咸味淡很多,节目组好用心啊。”杨超跃惊奇道。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之前黄垒煮的那碗面,齁咸齁咸的。
黄垒一定也知道,粗盐的咸度很淡,所以放了大量粗盐,没控制好剂量,反而适得其反。
“好玩吧?”
“好玩咧!”
“走,酒肆里逛逛,尝一尝三国时期的酒。”
“好咧!”
【在您的饲养下,杨超跃对片场置景的了解有所增加,您得到反馈,您对片场置景的了解+1】
“阳哥,我们一会儿还能见到黄垒老师吗?”
“怎么了。”
“我记得小时候爹爹很喜欢用家里那台黑白电视看《人间四月天》,里面的徐志摩是黄垒演的,我其实一直想向黄垒老师要个签名来着,没敢问。”
“会有机会的。”
闲聊几句,杨超跃不再像先前那般局促。
她跟着江阳进入旁边的酒肆,开心得走路都同手同脚。
迈过门槛时忘记抬脚,磕绊一下,幸好被江阳揪着胳膊才没摔下:“走路慢点,傻不拉几,像小孩似的。”
场记见杨超跃和江阳,脱离面摊位置,都逛到酒肆里去了,犹豫着要不要阻止。
按道理来说,这是不符合秩序的,哪怕已经不会再有镜头拍摄。
耳机里响起严闵的声音:“不用管他们俩,让他们逛,二楼客栈的主机位摄像机还在拍。”
导播车里。
黄垒刚走,江阳和杨超跃互动的画面不再占据主屏幕,一直在右下角挂着。
当作花絮保存下来。
二人先前和黄垒的表演,是肯定可以剪进正片里的。
不火也没什么,如果能火,再把两人的花絮播放出来,没准能给节目播出时带来一波热度。
杨超跃现在对节目组搭建的三国布景逼真程度的感叹,非常自然,留着以后有用。
回想起,江阳先前扮演《神话》中赵高的那段表演,严闵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这是一个非科班学生能表现出来的演技?
可以预料到,江阳明年的艺考成绩,至少复试的声台形表这一关,肯定不会差。
而且两人私底下互动的画面,看起来,倒挺甜蜜的。
严闵时不时瞄一眼看着,嘴角都跟着上扬。
“这家酒肆,做得好逼真。”杨超跃迈进酒肆,环顾一圈。
进门靠墙壁有间木柜台,摆放陶瓮酒坛。
客座区按身份分为矮案和蒲席。
用道具青铜遵,抿了一口密封陶瓮装的酎酒,浓度高得杨超跃直皱鼻子:“好高的度数,像白酒。”
“这就是二锅头,节目组哪里还能真弄到三国时期的酎酒。”江阳笑道。
“对哦。”杨超跃捂嘴偷笑:“我真把这里当成三国时期的酒肆了。”
两人从酒肆里出来,经过面相摊,让扮演面相师的群演算了一卦。
得知自己会成为大明星。
虽然知道人家是胡乱说的,但杨超跃还是恨不得把兜里的铜板都给面相师。
杨超跃越逛,兴致越高,叽叽喳喳的和江阳聊了一路。
不知不觉逛到街头的马厩处。
杨超跃抬手轻轻触碰面前的夯土墙:“阳哥,这面墙是本来就有的吗?”
“节目组临时搭建的,这里本来是一块空地,墙外面是黏土,里面塞了稻草,用木板固定。”
“好逼真。”
杨超跃不敢用力推,怕节目组搭建好的景会被自己破坏掉。
逛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刚和江阳从巷口面摊那边出来,走上曹魏街闲逛时的紧张。
曹魏街上的店铺,摊档,都看了一遍。
对这条街上的置景了解不少,心里有了概念,适应一些。
但还是觉得,这条街上,待得最舒服的地方,还是靠近街尾巷口的面摊。
“逛了一圈了,阳哥,我们回面摊那边吧……”
杨超跃刚喊一声江阳,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
曹魏街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回头看去,场记举着喇叭,来到客栈门口,调到高频重音,让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轮组放饭,我们曹魏街的群演,可以去广场那边领盒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量穿着现代装制服的工作人员涌了过来。
而原本穿着古装的群演,纷纷脱下身上的装扮。
“阳哥,这是在干嘛?”
“要拆景了。”
拆景?
杨超跃还没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便看见两个踩着劳保鞋,穿着工装裤的场工匆忙走来,对着她和江阳说道;“麻烦让一让。”
待二人让开。
街口绣有“曹魏街”三个大字的番旗被粗暴摘掉。
那面杨超跃舍不得用力触碰的夯土墙,被两位场工连踢带推,迅速晃动。
没几下就倒塌。
露出里面的木板结构,稻草屑乱飞。
杨超跃内扣着肩膀,不自觉的咬住口腔软肉,语速渐缓渐弱:“搭建得这么逼真的景,拆得好快。”
“走了,超跃,戏份结束,快到广场放饭时间,最后一餐了。”
“嗯,好咧……”
先前从街尾逛到街头,杨超跃叽叽喳喳的聊一路。
现在从街头往街尾走,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心里落空空的。
看着刚刚逛得兴趣盎然的曹魏街,就这么被拆除。
她微微睁大双眼,让目光在她刚刚逛过的地方多停留。
先前推独轮车卖粗盐,扮演盐贩的群演,已经摘掉头巾,露出的头发被捂得紧贴头皮,从袖口掏出智能机发消息,说说笑笑的跟着其他几个群演离开。
先前给杨超跃算过卦象的面相师,早就离开了。
留下的卦象摊档,被穿着连体工装服道具组人员收走。
灯光组架着木梯,拆卸粮铺飞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小心翼翼的拖着底座。
所有精心布置的盛宴都有散场时刻。
场记举着扩音喇叭,发出高频重音的音浪:“那个谁!不准把道具带走!戏服要入库,去服装室更换。”
黄垒在场时,这条满是群演,扮演隔着角色走来走去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没有吆喝声。
没有叫卖声。
就连在沙地上画井字格玩五子棋的孩童也离开。
刚不久还人声鼎沸,转眼就人去楼空。
仿佛有一个闹钟在枕头边粗暴的响起,忽然把杨超跃被推出梦境。
自己不再属于这里,该走了。
先前自己演绎的女乞丐,随着拆景的进度加快,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在曹魏街上饰演女乞丐这段经历,是自己17年的人生中,最美好且全心投入的时光。
最短的灿烂,最长的怀念。
转瞬即逝。
-
ps:求月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