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契

适时，血染的桃木剑刷的划开白雾，顾瓷让听到无数鬼魂的惨叫混在一起，吵得他耳膜疼。

剑尖直指徐生心口，却在即将穿过心脏时停了下来。

顾瓷让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将带了煞气的桃木剑给收了回来，他走到徐生旁边。

此刻的徐生已经面部青紫，牙龈外露，鼻孔流血，锁魂钉将徐生的七窍钉住，他就这样被魂链锁着动弹不得，怨恨地看着顾瓷让，仿佛要手撕了他一样。

“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成为记者口中的传承人，受万人敬仰！都怪你，都怪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眼看怨气又要大增，顾瓷让实在忍不了了他一张符纸贴在徐生的额头上，然后苏见微他们就发现徐生说不了话了。

苏见微虽然看不见鬼，但是她能感受到周遭空气的流动变化，她小心翼翼地摸着过去找顾瓷让。

“顾瓷让，你没事吧？”

顾瓷让浅笑，看着苏见微用滑稽的姿势朝着他这边走来，就在她即将摸到徐生的锁魂链时，顾瓷让心惊胆战，一把抓住苏见微的手，紧接着苏见微一时没站稳，两个人跌倒在地上，摔的龇牙咧嘴。

苏见微的发丝扫过顾瓷让的脖颈，随着苏见微着急起身的动作，发丝卡在他的内衬扣子上了。

“别动。”顾瓷让哑着嗓子按住苏见微的背，她的膝盖此时刚好压在他的大腿内侧，隔着校服裤子都能感受到她的温度，这个姿势属实有些危险了。

苏见微感受到放在她背上的手掌瞬间发烫，一时间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了。

在等着顾瓷让解开扣子的时候，苏见微注意到他的左耳垂后有一颗褐色小痣，衬得顾瓷让的耳垂有些小性感。

苏见微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又呼吸顺畅，一抬头原来是顾瓷让已经把缠住的发丝解开了，此刻用清澈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自己。

她尴尬的眨眨眼，从顾瓷让身上爬起来，鼻尖又闻到了铃兰花香，她没忍住问道：“顾瓷让，你家沐浴露是铃兰花香吗？”

顾瓷让看了苏见微好一会儿，淡淡道：“我家太穷，没实力买沐浴露。”

发现苏见微果然点点头，应该是认可了他的理由。

顾瓷让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不能暴露身份，他不能让苏见微知道他每晚用铃兰精油、柏木、朱砂泡浴，为的是压住天生阴阳眼招来的秽物，却也让身体染上洗不净的铃兰香。

毕竟市面上天然的铃兰精油价格可不一般。

不过，她是怎么确定是铃兰花香的。

顾瓷让探究的目光看得苏见微有些不自在，她将头别过一边，轻声解释：“因为我从小就对香味比较敏感，加上我喜欢研究香水，平日无聊也会自己调香……”

顾瓷让也点点头，认可了苏见微的理由，两人各退一步，谁没点秘密呢，再深究就越界了。

徐生就飘在顾瓷让身边，看着顾瓷让和苏见微两个小屁孩眉来眼去，心里怪不好受的。

他都死了还要被秀恩爱，真是憋屈。

徐生刚翻了个白眼，被顾瓷让瞥过来的视线吓得魂身一抖，于是赶紧趴在地上求饶：“弟，哦不，哥，您是我哥，我保证下辈子好好做人，不贪图名利了，你能不能留我一条魂。我做鬼也会报答你的！”

苏见微看不见徐生，但是听到他说“顾瓷让是他哥”，直接不给他留面子，笑得眼泪的出来了。

于是顾瓷让和徐生一人一鬼就这样盯着苏见微，看得她心里发毛，这才不笑了，乖乖躲在顾瓷让身后，拉着他的衣角。

不远处，被徐生直面冲击的王小琪和老师傅悠悠转醒，这才反应过来徐生已经被控制了，一步一瘸走过来，腿还有些发抖。

“阿生，你早日去投胎吧，我知道你的初心并不坏，只是被名利暂时蒙蔽了双眼。”老师傅看着顾瓷让旁边的空气，眼眶湿润。

王小琪抱着自家老爸的手臂，也哽咽道：“徐生哥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会带着你的恩好好传承打铁花，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非遗的优秀和学习打铁花的艰辛。”

见锁魂链不再震动，想来是徐生有点想通了，顾瓷让拿出乾坤袋，抖了抖袋口发现徐生进不去。

他愣了一下，问道：“你还有别的怨念？”

那别怪他强行超度了，顾瓷让两指夹住符纸，却在碰到徐生心口时顿了顿。

顾瓷让将符纸收好，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苏见微觉得此时应该给顾瓷让贴个假胡子，他就能去坑骗钱财了。

只听顾瓷让一字一顿：“不然你先跟着我一段时间，等你怨气被功德冲散，再送你去投胎。”

徐生紧闭双眼，他都准备受到十八层地狱的苦难了，突然告诉他还能先放过自己。

他睁开眼睛，理智告诉他留在世上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于是他平静的问顾瓷让：“跟着你？什么意思。”

“你和我签订契约，等你功德超过怨气时我就放你走，在此期间，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会因为违背契约而受到惩罚。”

顾瓷让将藏在内衬里的锁灵玉掏出来，冷漠的看着徐生，这一刻苏见微觉得他仿佛是世间没有情感的判官，当时在凌糯怨境里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苏见微握住心口，额头开始冒冷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瓷让会出事。

徐生犹豫了一秒就点头答应下来：“好。我愿意和你签订契约。”

顾瓷让用桃木剑上还残留的玄力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锁灵玉上。

“阴桥渡影，阳符开路。徐生，尔魂困于世间五载，今吾以血为契，予尔暂借人间三尺地。积德不伤生，功成即脱缚，若违此誓，雷诛魄散！”

血与玉相融，契约成。

顾瓷让垂眼，宛若神明怜悯世人，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徐生。希望你早日功德圆满，找到怨气之结。”

徐生身上的锁魂链一松，他跌在地上朝着顾瓷让拜了拜，声音颤抖虔诚：“是，瓷让大人。”

周围阴气散去，连下了三个小时的大雨都停了，夕阳投射下的阳光在水坑里形成一道彩虹。

王小琪扶着老师傅刚准备感谢顾瓷让，顾瓷让摆摆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着苏见微那边倒去。

他能清晰地听到苏见微焦急的声音，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意识，他将袖子往下拉了拉，不能让苏见微看到他左手手臂上疯长的紫黑色树状纹路。

他怕她害怕得哭出来，到时候哄不好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