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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雾锁巴山
山城的秋雨总是下得缠绵。
林九黎站在东泉镇老屋的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铜钱。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正面刻着“上善若水”,背面却有一道焦黑的裂痕,像是被雷火劈过。
“林法医,这边。”
刑警队长陈震掀起警戒线,铁塔般的身躯堵住了大半门框。他警服袖口沾着香灰,浓眉拧成死结——这是第七次出现相同特征的尸体了。
腐臭味在推门的瞬间汹涌而来。
房梁垂下的麻绳还在轻微晃动,地上积着一滩粘稠的暗褐色液体,混着凝固的蜡油和纸灰。男孩的尸体已被移至角落。
“死亡时间约在四十八小时前。”陈震递过现场照片,闪光灯下的尸体显出诡异的青白色,“和之前六起一样,没有挣扎痕迹,没有财物丢失……”
照片突然被抽走。
林九黎蹲在血泊边缘,医用橡胶手套拂过地砖缝隙。香灰中混着几片未燃尽的黄符,朱砂绘制的敕令残破不堪,但她一眼认出那勾连如火焰的笔锋——分明是玄门“火脉”的离火破煞符。
“把屋顶瓦片取样。”她抬头看向房梁缺口,“凶手是从上面下来的。”
陈震愣住:“你怎么……”
“槐木为梁,离地一丈三尺,这是‘阴人借道’的规格。”林九黎指向房梁上的暗红色纹路,“看这些木纹,不是自然生长,是用尸油浸出来的。”
法医助理小周干呕一声冲出门外。
第二节往生咒
子时的停尸房泛着幽蓝的冷光。
林九黎将三枚铜钱压在男孩眉心,铜钱下的皮肤早已泛起尸斑,却隐约透出青黑色的脉络,如同地下蠕动的树根。这是“封魂针”的痕迹——玄门禁术之一,以银针刺入百会、神庭、印堂三穴,将魂魄锁在将腐未腐的躯壳里。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净心神咒》刚念到一半,铜钱突然剧烈震颤。林九黎咬破指尖按在尸体膻中穴,鲜血渗入皮肤的刹那,冰柜里的白炽灯骤然熄灭!
她看见燃烧的蜡烛围成八卦阵,男孩跪在阵中哭泣,黑色道袍的袖口绣着火焰纹路,木尺击打脊背的闷响与诵咒声交织:“一打地魂不离土,二打人魂不离尸……”
银针随着击打声一寸寸没入额头,男孩的瞳孔逐渐扩散,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容。
黑袍人猛然回头,林九黎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木尺上的雷纹,分明是火脉镇族法器——离火量天尺!
“砰!”
冰柜门被撞开的巨响将她拉回现实。男孩的尸体直挺挺坐起,青紫的左手抓住她手腕,指尖扎入动脉。鲜血滴在铜钱上,竟发出沸腾般的嗤响。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她反手抽出手术刀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尸体胸口画下“玄冥敕令”。尸身轰然倒地,额头的针孔渗出黑血,在瓷砖上汇成四个扭曲的字迹:
土祭将成
第三节纸鹤衔魂
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林九黎摊开泛黄的卷宗,霉味混着血腥记忆扑面而来。1987年云南矿难,尸体呈金字塔形堆叠,最底层的五具童尸手脚系着铜铃;2001年长江沉船案,打捞起的红衣乘客腹腔塞满符纸,驾驶舱发现三根逆时针转动的桃木钉……
所有照片角落都有一抹焦痕——离火符燃烧的印记。
玻璃窗突然炸裂!
阴风卷着纸灰灌入室内,在林九黎掌心聚成血字:“申时三刻,望江亭。”
纸灰中窜出一只青灰色纸鹤,鹤喙叼着半片槐树叶,翅根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她瞳孔骤缩——那正是她的命格!
“叮——”
铜钱从口袋滑落,在地面弹跳着滚向黑暗。林九黎追到走廊尽头,却见纸鹤撞上窗框,幽蓝火焰从内而外吞噬了符纸。灰烬飘落处,守夜的老秦抱着保温杯鼾声如雷,他背后的挂历显示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
鬼门关开的日子。
第四节残符溯源
解剖台的无影灯下,男孩脊背的皮肤被小心剥离。
林九黎握镊子的手微微发抖。尸身第三腰椎处,暗红色刺青组成二十八宿中的“鬼金羊”星图,西方白虎七宿第二星,主刑杀、兵灾。
“死者母亲提供的衣物。”陈震递过密封袋,劣质红裙内侧用金线绣着八卦卦象,“她说三天前梦到儿子在江边哭,脚上拴着铁链。”
裙摆的坎卦浸着汗渍,林九黎突然想起《水脉札记》的记载:“坎为水,其于人也为隐伏”,这是水脉引魂幡的绣法。
更衣室镜子里,她锁骨间的胎记隐隐发烫。那胎记形如逆流而上的鱼,每当附近有阴傀气息便会灼痛——父亲被黑袍人拖入火海那夜,这印记第一次显现。
“林法医!”小周撞开门,脸色煞白,“停尸房……尸体自燃了!”
蓝色火焰吞没了整个不锈钢冰柜,却没有一丝热度。火中浮现黑袍人影,量天尺挥动间,其他尸柜的抽屉接连炸开!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林九黎甩出三张符纸,蘸着掌心血在墙面画出水波纹。冰柜喷淋系统突然启动,混着符灰的水雾中,黑袍人化作青烟消散。
灰烬里静静躺着一枚焦黑的枣木片,火焰纹章清晰可辨。陈震调出监控,画面显示火焰是凭空出现的,而系统日志里多出一行小篆体乱码:
丙申年癸巳月辛亥日,土祭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