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报名日巧遇

忙碌起来的时间总是不经过，谢师宴后李同开始了每天规律的生活，早上去驾校，下午去李老师家给囡囡讲课，一个多月的时间顺利拿到驾照，囡囡也即将回父母身边，趁着开学前一周的闲暇时间，李同把家里的小卖部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货物整理好给老爸老妈说了一声就准备去学校报道，老爹本来准备送他去，但是李同说自己已经成年要多锻炼就拒绝了。

8月底的大西北，骄阳是真的似火，又干又热。刚下火车的李同刚出车站口就看见秦省师范大学的迎新点醒目的在城墙下的阴影里，还没等他走过去，一位带着师范学生会红帽子的学长迎了上来说道：“同学，你是今年师大新生吗？”

李同说道：“对，学长，我是历史系的”

“哦，你好，欢迎加入师大，我是英语系大二的志愿者，你先来着歇会，等会其他同学我们一起去学校。”学长热情的道

“谢谢学长，我是咱秦省本地人，我自己坐公交去吧，谢谢您了”李同摆摆手说

“那也行，你从这过马路右拐第一个公交站，坐公交直接道咱们学校下车就行”学长听说是本地人也不再阻拦，给李同拿了一瓶水和一个师大简介后就回迎新点了。

上了公交车，李同刚把行李箱卡进公交车的金属夹缝，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碰撞声。回头看见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正拽着鼓囊囊的编织袋往车上拖，褪色的牛仔布书包带子勒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像根快要绷断的琴弦。

“我帮你。”他伸手托住编织袋底部，入手沉甸甸的触感让他一怔——这重量不像是衣物，倒像是成摞的书。

“谢、谢谢。”姑娘的普通话带着山涧溪流般的清冽尾音，鼻尖细密的汗珠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她胸前别着朵塑料山茶花发卡，花瓣边缘已经磨得发白。

两人并排坐在最后一排时，李同注意到她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野菊花，工整的钢笔字写着：“师范生每月补助312元，留出200寄回家，50元买书......”

“同学也是去师大报到？”李同指着她书包侧袋露出的录取通知书边角。姑娘慌忙把本子合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编织袋缝线：“嗯”她说话时总微微垂着眼睑，像株习惯躲在阴影里的蕨类植物。

“你好，我叫李同，也是师大的新生，我是历史系的，你呢？”李同用手里的师大简介扇了扇风说。

“我叫彭兰馨，数学系的。”彭兰馨嗫嚅着说道

李同见状也不再影响她，自顾自的翻看起了师大简介。

秦省师范大学在省城有三个校区，历史学院，数学学院，英语学院等都在西校区，没有意外的话，这座千年古城的西边就是未来四年李同即将生活的地方了，毕竟上辈子他是去了南方一个不知名的财经学院上的大学，在校四年浑浑噩噩，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毕业后就在魔都当牛马直到重回高考后的暑假。

公交车停靠的声音打断了李同的思绪，看着旁边的彭兰馨已经起身准备下车，他也赶紧提着行李箱下车了。

站在师大正门的鎏金牌匾下支着几张折叠桌，塑料牌上“历史系新生报到处”“数学系新生报到处”等一张张报道处的字迹被晒得有些发蔫。彭兰馨的编织袋刚挨到地面，前面突然传来尖利的嗓音。

“老师，我绝对不要和这种土老帽住同一间！”穿连衣裙的女生指着彭兰馨，镶钻美甲在宿舍分配表上敲出脆响，“您看她这袋子说不定有跳蚤！”

空气突然凝固，正在填表的十几个新生齐刷刷抬头。彭兰馨攥着编织袋的手背暴起青筋，山茶花发卡在阳光下轻微发颤。

“吴瞳同学，宿舍是系统随机分配的。”戴着红袖章的辅导员推了推眼镜。

“系统肯定出问题了吧？”吴瞳掏出香奈儿手帕捂住鼻子对她身边的男人说道“爸，你交的住宿费不是最高档的吗......”

“没事没事，爸爸去协调，宝贝你在旁边坐一会”说着拿出电话走到一旁去了

“吴瞳同学，咱们师大的宿舍都是统一的四人间，住宿费都是一样的”辅导员正色说道

“那我不管，我不要和她住一起”吴瞳甩着胖脸说道

“我们来学校是学习的又不是享受的”李同突然插话“这么讲究上什么师范，玷污了这个名字了”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历史系的帐篷底下：“你好老师，我来报道”

辅导员看着李同图若有所思，吴瞳的脸色随着他填表的背影越来越难看。

最终在吴瞳父亲和学校的沟通下，吴瞳转了宿舍，李同转身对彭兰馨眨眨眼，彭兰馨看着李同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报到处的风波没有影响李同的心情，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拉着行李来到男生楼。

推开308室的门时，李同差点撞上堵肉墙。两米高的蒙古汉子正弯腰擦窗台，后脖颈晒出泾渭分明的V字痕。听到动静回头露出白牙：“额...你好，巴特尔。”他汉话说得像刚拆封的新瓷器，每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磕碰。

“哥们儿东北那旮沓的！我叫赵大川！”上铺窜下来个寸头男生，手里还攥着半根黄瓜，说话带着黑土地特有的苞米碴子味，“刚去食堂侦查过了，豆腐脑居然有咸甜两党，听说还有辣油党潜伏......”

靠窗书桌前戴银框眼镜的男生转过身，熨烫妥帖的白衬衫纽扣系到最上一颗：“苏州陆明远，请多关照。”他摊开的行李箱里，青团与线装书整齐并列，像出精心编排的折子戏。

李同也出声说道“李同，秦省本地的，欢迎大家来秦省上学”

这时，巴特尔忽然从行李包掏出个油纸包，浓烈的奶香瞬间攻占整个房间。“奶豆腐，额吉做的。”他掰成四块时，古铜色手掌与雪白奶块形成强烈反差。赵大川嚼着奶疙瘩含混不清地提议：“晚上整点烧烤？我知道西门有家贼地道的锦州小串......”

“行啊，没问题，咱们308寝室的第一次聚餐”李同笑着应声。巴特尔和陆明远都点头没说话。

夜幕降临时，四人围坐在烧烤摊褪色的塑料凳上。赵大川正手舞足蹈地比划东北澡堂文化，陆明远一边听一边把串划拉到碟子里用筷子慢条斯理的吃，巴特尔则就着从家乡带来的野韭菜花酱大口撸串，李同则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感到有趣，嘴角逐渐挂起一丝笑容。

“李同你咋不说话？”赵大川突然撞他胳膊，“别是嫌咱吵吵吧？”

“在听风呢。”李同笑着指指头顶摇晃的钨丝灯泡，晚风掠过烧烤架腾起的烟雾，裹着隔壁桌师范生们关于“杜威教育理论”的争论，混着孜然香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巴特尔忽然举起汽水瓶：“敬...敬...”

“敬山海关外的风，敬姑苏城的月，敬草原上的星！”陆明远接得自然，玻璃瓶碰撞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