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灯语
第二章：青铜灯语
古墓的阴气贴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我握着罗盘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麻。指针在巽位与坤位间疯狂摆动，青砖缝隙渗出暗红的液体，在狼眼手电的冷光下像无数条蠕动血虫。
“顾先生，这墓道不对劲。“考古队员小林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们半小时前才清理过这段路，这些壁画...“他手中的刷子扫过墙面，朱砂绘制的神官图突然褪色，露出底下狰狞的百鬼夜行图。
我摸出三枚五帝钱按在墓墙凹槽，铜钱刚嵌入就冒起青烟。小林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手电光柱里，他刚清理过的壁画正在渗出血珠。持灯道人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九颗蛇头纠缠的恐怖真容。
“退后！“我扯住小林衣领往后拽，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突然塌陷，青砖下涌出腥臭的血水。手电光照见坑底森森白骨，最上层的颅骨天灵盖全都有硬币大小的穿孔。
对讲机突然爆出刺耳杂音，队长老陈的吼声断断续续传来：“主墓室...青铜灯...啊！！！“最后的惨叫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血水已经漫到脚踝，我甩出墨斗线缠住墓顶悬下的青铜链。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整条锁链突然剧烈抖动，锈迹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朱砂符文的走势，竟与殡仪馆尸体内的镇魂钉如出一辙。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紫符掷入血水瞬间，水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十七张面孔同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血水突然沸腾般翻涌。小林突然僵直身体，机械地转头看向我，眼白爬满蛛网状血丝。
他咧开嘴角，喉间发出老陈的声音：“顾家人果然来了...“腐臭的尸气喷在我脸上，“这盏灯，你父亲藏了二十年...“
桃木剑刺入小林肩井穴的刹那，他的天灵盖突然炸开，飞溅的脑浆在半空凝成殄文。血水中的鬼脸发出凄厉尖笑，水面升起九道血柱，在半空交织成相柳图腾。
乾坤袋里的犀角粉自动燃烧，青烟中浮现父亲的身影。他手持青铜灯站在滔天巨浪前，背后是正在崩塌的酆都城楼。画面突然扭曲，我看到七盏古灯组成北斗阵型，灯芯全是人指骨。
血柱轰然坍塌，腥臭的血浪将我拍在墓墙上。后脑撞上青砖的瞬间，青铜锁链突然全部断裂。整座墓室开始旋转，壁画中的九头相柳睁开十八只血目。我摸到腰间锦囊里的青铜钥匙，相柳图腾突然发烫，钥匙尖端自行插入壁画蛇头的左眼。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血水急速退去，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铜台阶。每一级台阶都刻着星宿图，缝隙里嵌着碎骨。台阶尽头传来幽幽青光，那是盏与停尸房所见完全相同的青铜灯。
“啪嗒“。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我猛然转身。穿冲锋衣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三米外，她马尾辫上别着的桃木梳泛着血光。最刺眼的是她脖颈处的凤凰刺青，在幽暗墓室中泛着金红微光。
“别碰那盏灯。“她声音清冷，手中捏着的铜钱镖已瞄准我的咽喉，“除非你想变成第十四具天灯尸。“
我瞳孔骤缩。少女背后的阴影里，壁画上的相柳正在缓缓蠕动。她踏出半步，靴底碾碎的尸虫爆出荧绿浆液：“我叫姜九璃，从你烧掉殡仪馆监控硬盘那刻就跟上你了。“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台阶尽头的青铜灯自行浮空。灯芯的人指骨发出脆响，一节节断开重组，最终拼成北斗七星形状。姜九璃突然闷哼一声，冲锋衣后背渗出血迹，凤凰刺青竟在布料下发出灼目红光。
“蹲下！“我扑倒她的瞬间，青铜灯爆出万千青光。所有碎骨从地面浮起，在墓室顶部拼出巨大的推背图残卷。第四十二象的谶语正在被血水改写：“美人自西来，朝中日渐安“
姜九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传来灼烧感：“看灯座！“青铜灯底部浮现云纹密符，与我手中青铜钥匙的纹路完美契合。但最惊人的是灯身浮现的小篆铭文——“天枢“，这是七星续魂灯的第一盏。
墓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声响。姜九璃脸色骤变，扯开冲锋衣露出整个后背的凤凰刺青。金红纹路在青光中如同活物般游动，她咬破手指在虚空画出血符：“南明离火，焚邪灭祟！“
火焰腾起的刹那，我看到她脊柱位置嵌着七枚青铜钉。最上方那枚正在缓缓退出，暗红的血顺着尾椎流进腰带。青铜灯突然发出悲鸣，灯芯的人指骨齐齐指向墓室东南角。
“快走！“姜九璃拽着我冲向正在闭合的暗门，“血尸要醒了...“她的话被身后爆发的嘶吼打断。我回头瞥见青面獠牙的怪物，它关节处长满青铜鳞片，眼眶里插着两枚五铢钱。
暗门闭合的瞬间，血尸的利爪擦着我后颈划过。姜九璃突然脱力跪倒，背后的凤凰刺青渗出黑血。她扯开我的衣领，盯着我锁骨处的灼痕冷笑：“果然，你体内也养着灯芯。“
暗室突然亮起幽幽绿光，四十九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灯笼表面绘着《山海经》异兽，此刻全部变成九头相柳的模样。姜九璃的桃木梳突然炸裂，九根发丝悬浮空中，组成奇门遁甲中的“死“门格局。
“屏息！“我将最后一把犀角粉撒向灯笼，火焰瞬间变成惨白色。灯光映出满墙的琉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婴儿尸骸。他们的脐带连成血色蛛网，最终汇聚到中央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刻着两行殄文：“以骨为灯，以魂为油“。姜九璃突然剧烈颤抖，背后的青铜钉又退出半寸。她反手握住我的桃木剑刺向自己后心，剑尖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凤凰刺青突然睁开九双眼睛。
“果然是你...“她咳着黑血苦笑，“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
整座棺椁突然竖立，棺盖缓缓滑开。我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棺内——那具穿着道袍的尸体心口插着雷击枣木剑，剑柄刻着“顾长风“三个字。尸体手中攥着半张婚书，女方姓名赫然是姜九璃的生辰八字。
灯笼同时炸裂，黑暗中响起锁链崩断的声响。姜九璃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她耳后浮现三道血痕——与我在停尸房施法后的症状一模一样。血尸的咆哮声穿透石壁，整座古墓开始崩塌。
“续命的灯油里...“她在我耳边呢喃，呼吸带着腐叶的气息，“熬的都是活人的贪...“
青铜钥匙突然发烫，相柳图腾脱离钥匙浮现在空中。九颗蛇头同时咬住虚空，撕扯出泛着血光的裂缝。我抱着姜九璃跃入裂缝的刹那，看到血尸正跪在青铜棺前，它腐烂的手掌抚摸着棺中尸体的脸，獠牙间漏出模糊的呓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