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雨中的心跳时速

「闭店时间。」程述敲了敲我数位屏边缘，雨点砸在霓虹灯牌上的声响像爆豆，「某些人要把咖啡厅当24小时自习室？」

我保存最后一道笔触：「等雨小点...」

「现在。」他扯下围裙甩在椅背，锁骨链在颈窝晃出银芒，「或者你想帮我擦咖啡机？」

玻璃门在身后落锁的瞬间，狂风卷着雨星子扑进领口。我摸向包里的折叠伞，却触到程述硬塞进来的长柄黑伞。伞骨撑开的脆响淹没在雷声里，路灯下漂浮的水雾中，程述的身影在橱窗后忽明忽暗。

「喂！」他的声音穿透雨幕，「走斑马线。」

绿灯开始倒计时，我抱紧画具冲向马路对面。刺目的远光灯撕裂雨帘时，薄荷混着咖啡渣的气息突然裹住全身。

「找死吗？！」

刹车片尖啸声中，程述将我甩向绿化带。他的衬衫在护栏上撕出裂帛声，我掌心蹭过滚烫的引擎盖，恍惚看见他锁骨处跃动的星空纹身。

「你...」我蜷在积水中发抖，程述的手掌正死死扣住我肩胛骨。

「能站起来？」他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雨珠顺着发梢滴进我衣领，「数到三就动，一、三！」

膝盖传来刺痛时，他已将我打横抱起。便利店招牌的荧光勾勒出他下颚的血痕，我忽然发现他赤着双脚，大理石板上的血迹在雨水中晕成淡粉色。

「放我下来...」

「闭嘴。」他踹开急诊室大门的力度惊醒了护士站，「左膝挫伤，右手腕疑似骨裂，患者对头孢过敏。」

医生推着眼镜打量浑身滴水的程述：「男朋友挺专业啊。」

「是咖啡因中毒的路人甲。」我扯着撕裂的裙摆，「您先处理他的脚...」

「死不了。」程述把就诊卡拍在台面，转身时白大褂上留下血手印。他手机从湿透的裤袋滑落，锁屏界面赫然是我的睡颜——在咖啡厅卡座打盹时被偷拍的。

「程述！」我举起手机的手在发抖。

「取证。」他夺回手机塞进冰袋堆，「防止你讹诈。」

X光室的白炽灯下，程述的纹身在领口若隐若现。我盯着他锁骨处的星云漩涡：「那个图案...」

「纹身贴。」他扯高领口时扯痛伤口，喉间溢出闷哼，「再看收费。」

「患者家属来按着！」护士举着碘伏棉签，程述已经按住我膝盖，「轻点，她怕疼。」

「你怎么...」

「上周三你被纸划伤手指。」他盯着棉签擦拭的轨迹，「叫得整条街都听见了。」

石膏固定带的凉意让我瑟缩，程述突然解开衬衫纽扣。我慌忙闭眼，却听见布料撕裂声——他用内衬裹住我打颤的小腿。

「赔偿金从你赊账里扣。」他打结的手指擦过我脚踝旧伤，那是上周崴脚的位置。

点滴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时，程述正用便利店塑料袋包扎自己渗血的脚底。我盯着他手机充电器上的猫咪挂件——和暖手宝上的贴纸同款。

「程述。」我戳了戳他僵直的背肌，「你为什么...」

「店员说情侣套餐打折。」他甩过来关东煮纸杯，蟹肉棒摆成笑脸形状，「别误会，只是凑满减。」

海苔片在热汤里舒展时，他忽然伸手抹掉我颊边的血渍。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这才发现他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发烧了？」

「咖啡因过敏。」他扯谎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把萝卜吃掉。」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

「监控拍到每次你都挑出来。」他按下我想偷扔食物的手腕，「吃掉，不然告诉你编辑上周拖稿的真正原因。」

便利店玻璃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他正用牙签戳起我剩的最后一块萝卜。夜班店员在柜台后偷笑，程述突然用病历本挡住我视线：「再看收费。」

「程述。」我扯下本子，「你手机锁屏...」

「防窥膜演示图。」他划开相册展示上百张同款睡颜，「随机抽取幸运顾客。」

「那纹身呢？」我猝不及防扯开他衣领，星月夜图案在冷白灯光下流转，「这是...我的毕业作品！」

他猛地后仰撞翻关东煮纸杯，热汤泼在石膏上激起我的痛呼。混乱中有冰凉的东西滚落脚边，是程述口袋里掉出的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低血糖急救专用」。

「程述你...」

「店员送的试吃品。」他狼狈地捡起糖纸，「走不走？雨停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程述正蹲在马路牙子边给我系鞋带。他后颈的发茬沾着雨珠，结痂的伤口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早班公交碾过水洼的瞬间，他把我护在身后的姿势熟练得令人心惊。

「程述。」我拽住他浸透的袖管，「两年前美院毕业展...」

「车来了。」他把我推进出租车，指尖擦过我眼下的乌青，「敢弄脏座椅就赔洗车费。」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正弯腰捡起我遗落的石膏碎屑。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的短信：「每日咖啡配额已转成骨汤外卖。」

我回拨时听见熟悉的忙音，抬头看见医院LED屏上的日期——正是两年前毕业展的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