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探（求追读）
周五福这通干嚎震得那屋檐灰都簌簌往下掉，看着他衣襟上沾的松针，周四海心中也是了然，看来那青石村比岩村还要穷些，这才头回去，竟然都掏不出现钱。
“嚎够了没，这么嚎能将山货嚎成票子不，能的话我陪你一块嚎！”
“二、二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想打听打听......”周五福忙用袖口抹了把鼻涕，踮起了脚尖，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滴溜溜地往周四海身后打转，后半截话忽地卡在了喉咙里。
透过周四海的肩膀，他清楚地看到背篓顶上那半扇熏猪肉，还有那从麻袋口子里落下来的一小堆儿松子。
“看清楚了没......”周四海说着身形一闪，好让周五福瞧个真切，“我这边收到的也都是山货。”
“这......啊！不是......上回我可是看得清楚，南安村那几人可都是掏的现钱，怎这回全成山货了呢？”
“怎地，瞧你这话说的，是觉着我坑了你不成？”周四海脚尖轻轻踢了踢麻袋，“要真这样，这趟你就算是替我跑腿，本钱原样还你，外添三块钱辛苦费儿！”
秀兰闻言顿了一下，看了周四海一眼，将手上簸箕放到一旁石凳上，转身便要回屋拿钱去。
“嘿，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二哥你给我想个法子......”
周五福说着忽地品过味来，连忙喊住秀兰，一蹿便蹿到周四海身旁，哑着嗓子道：“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能把这些山货都给换成现钱？”
说着，他猛地一击掌，喜形于色道：“是咧，二哥你肯定有门道，不然怎会收这么多山货！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道说道，我也好让自家婆娘安安心。”
“嚯！要不我把裤腰绳怎么系都告诉你？”
“二哥你裤衩子就算是镶金边弟弟我都不稀罕，我就想知道二哥你那山货换钱粮的门道！”
“瞧见没，明儿你就背着这么一篓子山货......”周四海戳了戳五福卸下的那背篓，“往凤城犄角旮旯钻，嗓门要比驴叫还敞亮！准能将这么些山货都换成钱粮！”
“这不是......”倒买倒卖四字在周五福嘴里打了个转，终究没有说出口，但眼珠子一转，话便掉了个头，
“二哥，你就把我当那骡子，你转手挣多少我都不眼红，弟弟我就跟着你挣个草料钱，成不？”
“呵，烫手的山芋就这么往我这里抛呢！”周四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五福那背篓里的山货。
五福收回来的山货种类虽多，但显然是经过一番筛选的，至少能见着的那都是品质上乘的紧俏货，拿到黑市上根本就不愁卖的那种。
周四海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脸上却故意皱起了眉头，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磨蹭了足足半刻钟，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收下你这篓子山货倒也成，可你也瞅见了，我这趟买卖换回来的也都是山货，手头紧得很，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来。
要不这么着，等我将这批山货倒腾出手后，再将钱儿给你送去，怎样？”
周五福搓了搓手，苦着脸道：“二哥，我不是信不过你，可你也知道我家那婆娘的脾气，我这可是把棺材本都押给你干这买卖，要是空着手回去，她非得把我耳朵拧下来不成！”
“那你把这山货扛回去，不就能交差了？”
“哎别！二哥，要不你先支我个三五块，我揣着红票子进门，那婆娘总不好掀桌子，我也有好好说道说道的余地。”
“......”
两人又掰扯了半柱香功夫，周四海这才装模作样地一跺脚，从灶王爷画像后头掏出个手绢包，抖落出一沓子大大小小的钞票。
“得得得，算是我服了你这倔驴，这可是攒着给卫东上学用的钱，一共六块钱，都给你了！”
待周五福揣着票子走远后，周四海这才关起院门，与媳妇一块收拾起那满院子的山货来。
要说这批山货确实花了八十多块，前不久修房子又花了十来块，但家里还有着近百块的余钱，一口气结清五福那款项不成问题。
但就五福那疑神疑鬼的脾气，你要是痛快给钱，说不定回去得琢磨上一宿。非得让他看着自己把裤腰带勒紧了的掏钱，他才觉得占着便宜。
周五福将那六块钱往怀里一揣，脚底板抹油似的溜得飞快。转过村口老树，这才放慢了脚步。
“虽说风险不小，但有二哥兜底，光这一趟就挣了六块钱现钱，加上二哥欠着的货款，比进山前算的还要多挣两块钱......
早晓得就将私房钱也给掏出来，多收上两篮子榛子......
算了，真要这么干了，媳妇那可不好交代，下回还是照这个数来就好......”
周五福鞋底刚沾上院门坎儿，蹲在井台旁抽旱烟的大哥便扯着嗓子开腔：“五福回来了啊，怎地，跟着四海跑山，挣着钱儿没？”
“大哥你既然都张嘴问了，我也就不瞒着你。当初二哥拍着胸脯说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我可真信了。
回家跟婆娘掰扯了三天三夜，连她压箱底的嫁妆钱都给掏出来，这才凑够三十块跟着折腾。
结果山里那帮人穷得裤衩子都打补丁，全拿蘑菇干、野核桃抵债。
这可倒好，累死累活折腾了一天，一分钱没挣着不说，倒是背回来了百八十斤山货，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周大山闻言伸长脖子往周五福后背看：“这不是空篓子么？”
“嗨，也就二哥还算厚道，红着脸给我打了个条子，将那山货都折给了他，等他啥时候出手了再将钱给我。要不是这样，我可不敢回来。”
“......”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中聊了近半小时，一个讲一个听，一个忽悠一个信。
直到五福掰着手指头将今儿遇到的糟心事一个个数干净，周大山这才摸出火镰子点烟，手抖了三回才打着火。
“得亏阿耶当初抄着笤帚把我给拦下了......三十块啊，都够一个大姑娘置办两季嫁妆的银钱了。要真是跟着四海趟了这趟浑水，阿耶不得把我腿肚子上的肉都给抽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