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於大の方,母子重逢
都说儿子长得像娘。
元康和於大凑到一起,简直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彼此间沉睡的血脉似乎悸动起来,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瞬间调动起双方的情绪。
他们的眼眶通红,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若不是有信长和藤吉郎两个外人在场,元康甚至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於大更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愧疚。
信长感受到母子之间的氛围,心中暗爽。
这下稳了!
竹千代乖乖听话臣服我吧!
於大十分贤淑地双手合拢,向元康微微颔首行礼。
作为母亲,她本不需要向儿子行礼,但她现在是织田家久松俊胜的妻子。
“久松俊胜的妻子,於大欢迎您来!”
於大行礼的同时,明亮的美眸仿佛粘到元康身上似的,时时刻刻都目不转睛,她当着信长的面,心想不能让儿子落了气势,于是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
元康见母亲向自己行礼,言语间的距离感让他心脏抽痛。
终究还是有隔阂了……
“我是松平藏人佐元康,向您问好。”
元康点了点头,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向母亲回应。
信长表面上噘着嘴,见到母子重逢的场面有些感动,实际内心都快乐开了花。
就是这个表情,竹千代!
痛!但还是不够痛!
信长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於大夫人,当年您不惜身死也要求我去救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松平家的家督了呢!”
这句话就是在点明於大的立场,让她清楚今天来的目的。
於大红唇轻启,展颜笑道:
“与松平殿下分别的时候,还记得他小小的一只,现在猛地见面,竟然发现他和您长得真像呢,都是俊俏的男子啊!”
“所以说,我一直称呼他为‘元康贤弟’。”信长颇为得意的笑道。
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和谐得像是一家人。
於大公然向信长谄媚的行为,引得元康的强烈不满。
他对自己这位母亲简直是太失望了。
元康心里有气从来不憋着,毫不客气地字字诛心:
“感谢您还记得我,投入到织田家的怀抱,想必您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吧?”
藤吉郎敏锐地察觉到母子间的火药味,向信长投去一个兴奋的眼神,好似在说“主公,元康很在意於大”。
於大被儿子数落,痛苦地胸口喘不上气,但她必须忍耐下来,因为这是她作为离开孩子的母亲必须承受的苦难。
“能有安稳的生活,全要仰仗织田家的庇荫。”於大低下头,不敢看元康愤怒的眼神。
信长收拾窃喜的心情,正襟危坐道:
“元康贤弟,你也看到了,你的母亲於大夫人在织田家也过得不错,要我说啊,别跟着今川义元混了!我的父亲信秀,你的父亲广忠,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要学会向前看。就让往事恩怨一笔勾销,成为织田家的家臣,我就准许於大夫人离开阿久比城,重新回到冈崎!”
此话一出,元康真的心动了。
藤吉郎察言观色,感受到气氛到这了,顺势劝说道:
“俺爹死的早,母亲也是早早就嫁人了,继父对俺不好,母亲也没办法,俺只能早早就闯荡江湖。松平殿下,比起俺来,您真的超级幸运,最起码有机会将母亲接回领地。”
元康紧紧抓住双膝,指尖泛青,他现在内心十分挣扎。
臣服还是不臣服,这是个问题。
於大感受到元康的情绪波动,适时地向信长提出想法:
“信长大人,元康这孩子做事犹豫,请您准许我们私下聊聊,我帮您劝劝他。”
“主公不可!”藤吉郎立刻警觉起来,面对於大道:“於大夫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大家都不是外人!”
“住嘴猴子!”
信长眯着眼睛呵斥道:“相信於大夫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根据刚才於大的表现,时年24岁的信长很放心。
信长觉得逼得太紧反而不好,这种松紧有度的谈判更有效果。
说罢,信长带着藤吉郎走出殿外,留给元康母子独处的空间。
元康独自面对已经见异思迁的母亲,冷着脸说道:
“看来您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织田家了啊,松平家的一切难道您都忘记了吗?!”
对于儿子的厉声质问,於大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情感,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脸颊轮廓滑落,她立刻站起身来,将元康的脑袋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怀中。
“都是为娘的错!竹千代,你把怒火发泄在娘亲身上,娘亲就理应承受!”
於大哪怕是情绪失控,也会下意识地压下自己的声音,免得外面的信长听到。
元康感受到久别的怀抱,淡淡的香气带着一股股温暖仿佛送进了他的心间。
“您这是干什么?!”元康有些羞恼,想要挣脱开来。
但是於大越抱越紧,仿佛向儿子道尽这些年来的委屈与辛酸。
元康挣扎着挣扎着,便不再挣扎了。
於大用温柔的母爱稳住的元康的心情。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於大松开元康,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眉眼间传递出来的神情,简直和祖母华阳院如出一辙。
“时间紧迫,竹千代娘亲有个重要的情报要给你说!”
元康心中一颤,有些不明所以。
於大神色严肃认真道:
“织田家内部接到消息,尾张上四郡的守护代,岩仓织田氏即将发生动乱,织田信安的嫡子织田信贤企划下克上,已经在暗中聚集力量了!
以信长大人的远见卓识,他一定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击败岩仓织田氏,实现控制尾张在此一举!”
元康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信长大人正在准备集结军队?!”
“没错!”於大点点头。
元康心中惊骇,这可是无比重要的情报啊!
“原来您刚才……”
元康愕然,被於大打断。
“娘亲刚才只是故意讨好信长大人,好让他对我放下戒备,留出我们能够独处的空间。”
於大就像是个憨厚的少女一般傻傻地笑着。
元康闻言,羞愧地低下头:“我的母亲依旧是那个疼爱我的母亲,这一点没有改变,只是我刚才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於大抚摸着元康的额头,温柔宽慰道:
“是娘亲对你的亏欠,再说了,如果竹千代不说几句刻薄的话,娘亲还会担心你会把心事压在心底,把身体弄坏了呢!”
元康感受到久违的母爱,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我的母亲,你的祖母华阳院,她在骏府给我来信,我知道你在骏府的表现了。濑名那个丫头刁蛮任性,逃婚就逃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於大话锋一转,认真教育道:
“男人可以坏,但不能是人渣!你千万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对女子始乱终弃!”
因政治因素,於大被迫与松平广忠离婚。松平广忠为了忘却於大,从悲伤的心情中走出来,于是强占家臣岩松八弥的订婚对象阿春。后来,生性多疑的广忠又用阿春的身体试探岩松八弥的身份,最终被忠心耿耿的岩松八弥羞恼之下暗杀。
所以,松平广忠是个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大渣男!
於大得知这些消息,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在松平家,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孩子元康。至于松平广忠,她哀莫大于心死。
“世人都在传,岩松八弥乃是织田家,佐久间右京亮信直的卧底,但是我在织田家所以很清楚真相,人家岩松八弥对广忠大人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於大说着过去的事情,以史为鉴提醒元康:“竹千代,你现在是松平家主。记住,家臣好比作湍流不息的河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在这个人心丧乱的时代,下克上千万不要再发生在松平家!”
“母亲大人的教诲,元康铭记在心!”
元康深吸一口气,虽然时间短暂,但於大也是尽职尽责地规劝自己的言行。
於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有些沙哑道:
“请原谅母亲尚且无法陪在你身边。竹千代,不,是松平家的家主大人,今川家的实力深不可测,应当徐徐图之,现在投靠织田家,只会把松平家的你们置于众矢之的!
所以,绝对不能同意信长大人……”
然而,於大的话音还未落下,织田信长便一脚把门踹开,领着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一众猛将冲了进来。
“於大!你竟敢违背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