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步软剑
“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
“我岂能如此不知好歹，让贾兄陷入险境！那忠顺王府，高手众多，阁下又重伤初愈。要是有个万一，在下必将悔恨终生！”
蒋玉菡忙拒绝道，眼神坚定，语气诚恳。显然，是不想让面前二人，跟着自己冒险。
不过，贾琛早已决心逃出京城，浪迹天涯。此时，与蒋玉菡一起离开，正好相互照应。
况且，据他所知，江湖武林中人，向来不屑与权贵为伍。即便找来高手，也不过史登达之流。即便再强一些，他也能应付...
心念及此，贾琛便将刺杀薛蟠的前因后果，如实相告。并言明，自己同英莲已无处可去，只求一起做个伴，先出城避一避。
沉吟半晌，蒋玉菡点头应允。眼中，却露出一丝不安...
换上丫鬟小厮的粗布短袍，三人急急忙忙出了门。
沿着穷街陋巷，七弯八绕。路过遍地乞丐，和无数卖儿卖女卖身葬父母的苦命人。临近傍晚，三人终于穿过了城北大门。
此刻，已临近饭点，田间地头儿，仍满是清瘦黝黑的农夫农妇。正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刻不停地插秧下苗。
近旁玩闹的娃娃们，各个面呈菜色，四肢纤细肚子大，明显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正都光着身子，满地打滚，弄得浑身是泥。
一路上，英莲都低头默然，面露哀色，似触景生情一般...
离京二十里，见确无人盯梢，贾琛才心下稍安，低声问英莲道：“可是累了乏了？”
“非也...不过，一路上，见着这么多贫苦之人，难免心里不畅快...”英莲秀眉紧锁，答道。
“哎...可有什么法子...世道如此，自保已是千难万难。哪里还有余力，去顾忌别人...”蒋玉菡轻声叹道，眼含戏谑之色。
“可蒋兄不也救了我俩？”贾琛轻笑道。
“不过离得近，顺手罢了...”
蒋玉菡无力地说完，便不再言语。眼波荡漾，心思电转，似在琢磨些什么...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一座矮山脚下的古怪小镇...
老旧的灰石牌坊上，写着“紫檀堡”三个大字儿。下方，有条满是苔藓的青石窄路。
两旁，尽是老旧小楼，都挂着褪色的招牌，和通红的灯笼。把全镇的街巷，都照得如婚房一般。
此时，饭点已到，路上不见行人车马。只有窗中透出微弱灯火，和寡淡咸香。似在提醒路人们，此地，不是一座死城。
这阴森森的静谧中，贾琛强忍浑身鸡皮疙瘩，跟着棋官，牵着英莲，到了一栋老旧宅院面前。
推开斑驳的红色木门，穿过草木杂乱、土腥浓厚的两进小院儿，三人终于到了正房门外。
“这宅子，我买下已有些年头...迟迟没来住过，就成了这副模样...还请二位不要见怪...”蒋玉菡尴尬笑道。
“我自小无父无母，全靠亲友宗族接济。家中只有栋破烂的一进小院儿...蒋兄这三进大宅，对我来讲，已是豪华无比...”
贾琛忙找补道。随即，放下行李，挽起袖子，打水锄地，清理起院子来...
晚些时候，贾琛将英莲叫到房里，低声问道：“为何蒋兄说，巷子里只有那松山弟子的尸首？田伯光哪儿去了...”
“那人...没...没死...我正要拔出断剑，可他...他...却活了过来...我心下慌乱，便由他逃了...”
英莲眼神闪躲，生怕同贾琛四目相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
毕竟，一夜腥风血雨，早让这小丫头惊魂失措、方寸大乱，更别谈叫她动手杀人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便与那田伯光结下深仇大恨。再见面了，定会斗个不死不休。
可自己内力浅薄、修为低微。据梦中神雕大侠所见的境界来说，现在顶多过了“利剑”品阶。
距离下一步的软剑境界，少说半步之遥。更勿论高阶的重剑、木剑和无剑境界了。
决心为冯渊报仇之时，他便已牵扯因果，踏足江湖。从此，也算江湖中人。还须以武为尊，勤加修炼，免得再这么狼狈不堪...
心念及此，贾琛终于有了习武的紧迫感。待英莲走后，便盘膝而坐，照着梦中《九阴真经》的法诀，闭目吐纳起来...
几日之后，贾琛刀伤痊愈，内力充盈。甚至筋骨皮肉，也更强健了几分。
打开屋门，踏出东厢，已是傍晚。贾琛蓬头垢面，浑身瘙痒。却被几抹明艳的亮色，吸引了注意，不由深吸了口温润的空气...
原本萧条死寂的院中，已是姹紫嫣红，清香淡雅。甚至还有数只蜂蝶，盘旋在花丛之间。
英莲听到动静，忙从后厨赶了过来，对贾琛道：“贾公子，我烧了热水...这会儿替你洗漱更衣吧...”
“好！有劳了！”
贾琛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莫再叫我‘公子’...就同大伙儿一样，叫我‘琛哥儿’吧...你我并非主仆，何必讲究那些...”
闻言，英莲略略一怔，小脸微红，心下感动不已。泪水不由涌出眼眶，笑着说了声“是”，就转头去了厨房...
“英莲，你父母现在哪里？过两天，我便带你去寻他们...”
不多时，靠在黄杨浴桶里的贾琛，懒洋洋地对一旁的英莲道。
“将我卖给冯家公子的，便是我爹娘...现在，冯公子也已经...”英莲脸色黯然，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既如此，那就先跟着我...等年岁到了，再替你寻一户好人家嫁了...”贾琛忙安慰道。
“琛哥儿...我...”
此话一出，英莲顿觉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情窦初开的她，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就被眼前之人深深吸引，芳心暗许，不可自拔。
贾琛哪想得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对自己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疑惑不解，问道：
“可是有甚不妥的？”
“没...没...”
英莲擦了擦眼泪。为免尴尬，忙话头一转，支支吾吾道：“那薛家小姐，赐名‘香菱’...我...很是喜欢...还请...”
“哈哈！还以为什么大事儿！以后便叫你‘香菱’吧...”贾琛不由笑出了声，拍着胸膛道。
“你...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可就在这时，主屋传来蒋玉菡的怒喝。声音尖利刺耳，十分刻意。显然，是为了引起贾琛二人的注意。
不好！
敌袭！
贾琛顿感不妙，指着墙角，示意香菱躲好。随即，披上深色外衣，撑起小窗。一个前滚翻，翻到了屋外院中。
全程无声无息，如同一条滑动的泥鳅...
可刚蹲稳身子，却听四面八方，尽是“簌簌簌”的破空之声。似有万箭齐发，汹涌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