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暗香浮动
寒潭水面浮着细碎的冰凌，萧烬将苏婵轻轻浸入药泉。玉髓床上的符文明灭不定，映得她苍白的面容泛着青紫。
“还差一味赤炎草。“萧烬捻着银针的手在发抖，针尖悬在苏婵心口半寸处迟迟不敢落下，“唐珏给的药方有问题。“
泉边石桌上摊着《毒经》，被朱砂圈出的“赤炎草“旁落着几点黑褐色的血渍。药王谷大弟子陆明轩用断指蘸着药汁写道：“此物生于雷火之地，遇水则化，唯有用活人精血......“
“圣子！“密道石门轰然开启，陆明轩踉跄着扑进来，“青阳门的追兵到了寒潭外，还有......“他喉头突然鼓起肉瘤，七窍流出黑血，“唐门的千机散......“
萧烬的银针比话音更快，三根封住陆明轩心脉，第四根挑破他后颈鼓包。墨绿色蛊虫刚露头就被钉在石壁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泣血蛊。“萧烬碾碎蛊虫，眼底泛起血色，“玄霄子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苏婵在药泉中突然咳嗽，咳出的血珠在泉水中凝成赤色珊瑚。萧烬瞳孔骤缩——这是长生蛊反噬的征兆，若三个时辰内找不到赤炎草......
“我去取药。“他扯下染血的袖袍。
“不行......“苏婵抓住他手腕，指尖冰凉，“寒潭往北三十里有片雷泽，那里的赤炎草早被青阳门圈禁。“她突然剧烈喘息，发间玉蝶簪裂开细纹，“用......用我的血......“
萧烬反手扣住她脉门：“你想学灵枢真人以身饲蛊？“他忽然笑起来，眉眼间尽是戾气，“那我这三年的筹谋算什么？“
石门外传来爆炸声，冰晶簌簌落下。陆明轩挣扎着举起神农杖：“密道......往西......“
话未说完，杖头镶嵌的夜明珠突然炸裂。萧烬抱起苏婵闪避的瞬间，三道黑影破门而入，手中雷火符映出来人脸上的青阳刺青。
“萧公子好雅兴。“为首之人掀开斗篷，露出玄霄子嫡传弟子凌霄的面容，“死到临头还有心思红袖添香？“
萧烬将苏婵护在身后，袖中滑出半截玉髓：“贵派的霹雳堂昨夜走了水，凌霄道长还有闲情来赏雪？“
凌霄脸色骤变，腰间玉符突然发烫。他捏碎玉符，光幕中浮现的画面让所有青阳门弟子目眦欲裂——总坛丹房浓烟滚滚，十八座炼丹炉接连爆炸。
“你！“凌霄剑指萧烬，“何时下的手？“
“道长进门时，可闻到陆师兄身上的松油味？“萧烬弹指击碎冰柱，密道顶部的冰层轰然坍塌，“青阳门的追踪符，混着唐门火药，滋味如何？“
惨叫声被冰雪掩埋，萧烬抱着苏婵冲进密道。怀中人气息越发微弱，发间玉蝶簪突然亮起微光，在他识海中投下一幅地图。
“这是......“萧烬猛然顿足，转身挥掌拍向右侧石壁。冰层剥落处露出青铜兽首，口中衔着的正是赤炎草！
“灵枢真人......好算计。“他折下半株赤炎草，根茎处渗出的人血还带着余温。三百年前种下的药草，如今恰好成熟。
药汁沸腾时，追兵已至百丈外。萧烬划破手腕，将自己的血混入药汤：“你说过，我的血能解百毒。“
苏婵昏沉间咬破他的手腕，长生蛊感应到玉菩提气息，突然暴起发难。萧烬闷哼一声，眼前浮现幻象——三千年前，灵枢真人将玉菩提按入青阳老祖天灵时，指尖也染着这样的血光。
“原来如此......“他任由苏婵吸食鲜血，“长生蛊要的不是药引，是仇敌血脉。“
苏婵眸中金光大盛，背后浮现灵枢虚影。追到洞口的凌霄还未出声，便被虚影一指洞穿眉心。剩余的青阳门弟子惊恐后退，却见虚影抬手结印，寒潭之水倒卷成冰龙。
“快走！“萧烬拽着虚弱的苏婵跃上冰龙，“灵枢前辈的残魂撑不了......“
龙吟声响彻云霄，冰龙载着二人冲天而起。苏婵倚在萧烬肩头，望着下方化为冰雕的追兵：“去云梦泽，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千里外的沼泽深处，唐珏正把玩着半块玉玦。他脚下伏着具白骨观长老的尸身，心口插着银蝶簪的赝品。
“该收网了。“他弹指击碎传讯玉符，惊起漫天毒蛾。蛾群扑向沼泽深处时，隐约露出被藤蔓覆盖的石碑，碑文斑驳可见“灵枢“二字。
冰龙在云层间穿梭，萧烬忽然捂住心口。长生蛊在血脉中游走，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低头看着苏婵沉睡的侧脸，终于明白灵枢真人布下的千年棋局，此刻才真正开盘。
云梦泽的瘴气在暮色中翻涌，萧烬背着苏婵在泥沼间穿行。长生蛊在血脉中游走，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却也让他对毒瘴免疫。
“往左......“苏婵伏在他肩头，指尖银蝶簪泛着微光，“那里有座石碑。“
瘴气中隐约可见藤蔓缠绕的石碑，碑文斑驳，依稀可辨“灵枢“二字。萧烬正要靠近，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坠入泥潭。
“闭气！“苏婵在他耳边低语。
泥浆灌入口鼻的瞬间，萧烬感觉身体被一股吸力拉扯。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苏婵发间的银蝶簪泛着幽光。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突然触到实地。
“这是......“他抹去脸上泥浆，瞳孔骤缩。
眼前是座恢弘的地宫，穹顶镶嵌着夜明珠，照得殿内亮如白昼。九根蟠龙柱撑起大殿，柱上缠绕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具水晶棺椁。
“灵枢真人的遗蜕。“苏婵从他背上滑下，踉跄着走向棺椁，“当年她将长生蛊封入玉菩提，自己却......“
棺盖突然炸裂，一道虚影飘然而出。那是个身着青袍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
“三千年了......“虚影轻叹，“终于等到药王血脉。“
萧烬下意识挡在苏婵身前：“前辈......“
“不必紧张。“虚影抬手轻点，萧烬腕间的玉菩提印记突然灼痛，“你既已得长生诀，便是药王谷传人。“
苏婵突然跪地：“师父......“
虚影抚过她发间银蝶簪：“痴儿，你既已觉醒前世记忆，当知为师用意。“
萧烬猛然想起地宫中的壁画：“所以当年灵枢真人羽化前，将一缕残魂封入玉菩提，等待转世重生？“
“不错。“虚影转身看他，“而你，就是解开封印的钥匙。“
地宫突然震动，穹顶落下碎石。虚影明灭不定：“有人在破坏禁制！速将玉菩提......“
话音未落，上方传来玄霄子的长啸：“原来藏在这里！“
萧烬飞身扑向水晶棺，指尖刚触到玉菩提，三道雷光劈落。他抱着棺椁翻滚躲避，雷光在身后炸出深坑，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铜阵盘。
“小友，震位！“虚影急喝。
萧烬一脚踏在阵盘龙首处，地宫四壁突然射出无数银针。玄霄子拂尘横扫，雷光织成电网，却在触及银针时轰然炸裂——那些银针竟是用避雷木所制！
“唐门的小把戏。“玄霄子冷笑，掌心浮现血色雷球，“本座倒要看看......“
“师尊小心！“随行长老突然惊呼。
玄霄子低头看去，靴底不知何时沾了片金莲花瓣。虚影在萧烬身后结印：“青阳门窃取的，该还了。“
金莲骤然绽放，玄霄子右腿瞬间碳化。萧趁机夺下玉菩提，眉心突然刺痛，海量信息涌入识海——那是完整的《长生诀》！
“竖子敢尔！“玄霄子暴怒，剩余左掌拍出毁天灭地的一击。
萧烬本能地运转长生诀，玉菩提绽放青光。雷光临身的刹那，他竟看到灵气流动的轨迹，鬼使神差地侧身半步。本该致命的一击擦肩而过，在地宫墙壁上轰出丈许缺口。
“走！“虚影推了他一把，“去后山寒潭......“
萧烬撞进暗河，刺骨寒水中玉菩提发出莹莹微光。他憋着气顺流而下，身后传来地宫坍塌的巨响。当终于浮出水面时，眼前是倒悬的冰瀑——正是药王谷禁地寒潭。
潭边雪地上，苏婵正被三个青阳门弟子逼到绝境。她右臂软软垂着，左手银针已所剩无几。
“药王谷余孽。“为首弟子剑指她心口，“说出萧烬下落，给你痛快。“
苏婵突然笑了，染血的唇角勾起惊心动魄的艳色：“他在......“
弟子下意识凑近，却被她喷了满脸毒血。凄厉惨叫声中，萧烬破水而出，玉菩提青光扫过，剩余两人瞬间冻结成冰雕。
“你怎么......“苏婵怔怔看着他眉心的玉菩提印记。
萧烬抱起她冲向冰窟：“抓紧我。“
寒潭深处，冰壁上浮现与地宫相似的阵图。萧烬按长生诀记载的手法叩击阵眼，冰壁轰然洞开。温暖药香扑面而来，竟是处栽满火灵芝的洞天福地。
“这是......“苏婵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血沫。
萧烬将她平放在玉髓床上，玉菩提自动悬于其上空。青光笼罩下，苏婵脸上的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雷火余毒被逼出体外。
“长生诀需药王血脉催动。“萧烬擦去她唇边血迹，“你才是真正的传承者。“
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唐珏的声音带着戏谑：“萧公子这份大礼，唐某却之不恭了。“
数十道黑影封住洞口，千机匣对准二人。萧烬不慌不忙地摘下一株火灵芝：“唐少主可知，这洞中的火灵芝以何为养料？“
他跺了跺脚下玉髓，裂缝中渗出漆黑黏液。唐珏脸色骤变：“这是......万毒窟？！“
“准确说，是毒宗遗址。“萧烬弹指击碎冰柱，封门阵启动的轰鸣声中，他笑着将火灵芝抛给唐珏，“此物解百毒，但若混入千机散......“
话音未落，唐门众人已仓皇后撤。萧烬抱起尚未苏醒的苏婵，踏入突然出现的传送阵。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唐珏捏碎火灵芝时铁青的脸。
寒潭重归寂静，冰面上缓缓浮现灵枢虚影。她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化作流光没入苏婵体内：“这场千年棋局，该收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