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难道他真是个写作天才？
“穿过长长的边界隧道，就是雪国。黑夜的底部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来。
……《雪国》写的真好。”
一整天，堀田悠斗都在念叨着白石井写的这篇小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打动他的并不只有这一句，只不过却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一瞬间他脑海里就已经有了画面，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反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而在视线的尽头，夜的底色忽然出现了一抹莹白。
堀田悠斗在这个行业里摸打滚爬了十几年，虽然文学功底并没有提高多少，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就是身为编辑的直觉。
“真正好的景色描写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堀田悠斗像是当年上教授的课程一样，学着老师的样子轻轻敲击着桌子。
几句话就能将一整页的景色准确的描写下来，甚至还预留出了每个人看完后都有不同感受的余地。
能写出这种句子的家伙，要么人生拥有丰富而细腻的经历，要么就真的是写作天才。
这是一种学不会，也教不了别人的文字敏感。
就像天生就是用来观察这个世界的窗口一样。
堀田悠斗期待着再次见到那个男孩，同时也很忐忑。
“我昨天那样的行为，真是太失礼了啊。”
连稿子都没有看，就直接从钱包里拿出钞票给他，这不是等同于说自己在同情，在施舍对方吗？
堀田悠斗很担心，如果白石井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雪国》这本小说，哪怕只给了一个开头剧情，随便找一家出版社都是直接放到杂志封面的程度。
如果那些编辑没这么做，也只能说对方没有眼光，还是趁早倒闭比较好。
堀田悠斗正想着，同事也就是昨天审过初稿的那位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能让你特意打开了会议室，还老老实实的等着，看样子《雪国》这本小说，你是真的很喜欢啊！”
被同事兼校友调侃了，堀田悠斗也没有生气，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啊！都说了，这是我最近看过的最好的小说了！哦对了，你没有看过后面的内容吧？我跟你说——”
“打住。”
堀田悠斗立马打断了同事的剧透，摆了摆手说，“我一会儿自己会看。”
虽然他从昨晚打完电话后就开始期待《雪国》后面写了什么，但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他不想被同事的转述而影响到自己观感。
不过堀田悠斗也第一次尝到了作为读者的痛苦之处。
追读可真折磨人啊！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如果那个作者真是像你说的，刚上国小，那你就得注意一些了。”
“这有什么可注意的？”
“因为，他极大可能是抄的。”
其实同事想说‘百分百是抄的’。
他跟堀田悠斗昨天的想法一样，虽然本人也很喜欢这本小说，恨不得现在就出版，写上他们三叶社的名字。但是更加清楚，这种内容绝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写出来的。
堀田悠斗没有回答，其实相较于这个小说的作者是谁，他并不在乎。
他只想赶快看到后面的内容。
“你很闲吗？”
“其实挺忙的。”
同事从怀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两张稿纸放在了会议室的桌面上，再用一支钢笔压住，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就走了。
对方的意思堀田悠斗明白，这是想让那个小男孩再现场写一遍。
如果是抄的，那么他肯定写不出来。
堀田悠斗没有阻止，当然他并不是不信任白石井，男孩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哪怕饿着肚子都要站不稳了，依旧挺起了脊梁。
这样的孩子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可如果自己想让这本小说出版，盖上三叶社的名字，那么就要一个能够说服上司的理由。
“这是没办法的事。”
堀田悠斗也只能说服自己，一会儿得好好跟白石井小朋友解释。
嗯，先去个厕所。
堀田悠斗因为太想看到《雪国》的完整版了，所以一早就忙完了工作，在会议室这里等着。看着人还没来，他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白石井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过来了。
他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会议室，紧接着，目光就落到了桌上的那两张稿纸上。
“这是给我的测试？”
白石井拉开椅子坐了下去，虽然被对方这样对待心里有点不爽。
因为刚才在外面那个‘前女友’就够让人不耐烦了。
可想到下个月的房租，白石井还是拿起笔杆子，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第一张稿纸他写的是《雪国》，但不是从头写了一遍，而是衔接了后面的剧情。
得益于自己当初全身心都扑在AI项目上，跟着工程师校友们一起彻夜修改，这本小说他反复看了不下十次，几乎是拿起笔就会自己动起来。
好在这稿纸的字数不多，一共才400个字，抛去标点符号什么的，也就剩300来个字。
不然让他坐在这里吭哧吭哧的把整本都写下来，那真是会累死。
写完第一张白石井就停了下来，目光落到第二张上面，他微微皱眉，突然想写点其他的东西。
于是先在第一行提笔写上了新的标题，紧接着用更快的速度把这一张也写完了。
“终于完成了。”
白石井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还是没有人来搭理自己，玻璃门外的大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
大野葵奈差不多要开始做晚饭了，自己现在走的话说不定还能蹭上一碗肉汤喝。
想到这里，白石井把即将用尽墨水的钢笔盖上，又背起自己的书包，按照来时的路离开了。
等到堀田悠斗终于上完厕所急忙赶回来，就看到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他又赶紧去问前台，才知道白石井几分钟前刚走。
“这厕所坏的真不是时候。”
堀田悠斗刚才被反锁在了隔间里，等了半天才有工人过来修理。
早知道他就从顶上爬出来了！
“咦，这是什么？”
回到会议室的堀田悠斗，终于注意了那两张被写满的稿纸，他赶紧拿了起来，如饥似渴般的看着。
这是《雪国》后面的剧情！
可是正当堀田悠斗看得津津有味，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剧情居然接不上了！
他看着第二张稿纸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从孩提时代起，我就一直在讨好周围的人，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