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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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玫瑰(1)

冷冽寒风四面起,华亭街道旁木叶纷纷凋落,如只只盘旋黄蝴蝶以最后的圆舞曲为生命演出落幕剧。无人清扫,它们便随风在空中卷成大片,不时有几只恰巧坠在哥哥江曲的乱蓬银卷发上,但他低着头匆匆的步子让它们又不能留恋那短暂的归宿。

那儿自然不是它们该停留的地方,它们应回到那坚硬黑暗的土壤里,化作无声缄默的肥料。

江曲用围巾将眼部以下缠得紧紧的,玫瑰图案的绿底长绒围巾似一条藤蔓爬在他的脸部,又如毒蛇绞缠猎物般死锁住他的脖子。他布满血丝的眼白中间无神的黑球直勾勾看着地面,偶尔地瞥我一眼,仍然是没有任何情绪和生气。

可他的眼膜上分明蒙着暗灰的雾,我不知道他是因瑟瑟冷风而眼眶泛红,还是为那不久前失踪的新欢而忧心忡忡。

“休息一下吧,哥。”说不清是商量还是在哀求,我跟不上他的大步流星,他也像没听见,自顾自地忙着手头上的事——将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一大沓寻人启事贴在电线柱上。他贴得极仔细,颤抖着冻得发红却细长的手一遍遍抚平凸起或褶皱,像不知疲倦的机械一样重复流水线动作。

“喂,我说我们歇会儿吧!手冻得有点疼……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话一出,愧窘浪潮涌上我的心头。是了,在未知的悲剧结局面前,我狭隘的思想定会被任何正常人不解并鄙夷。

江曲停下抚纸,缓缓扭头看我的眼睛。他的那双忧伤憔悴却神似妈妈生前美丽的眼睛让我一怔,霎时我的脑里倒映出他和每一任爱人如胶似漆的美好曾经,一帧一帧画面像电影自动播放,让我的心沉重,好比千斤石块压在上头。

我心虚地回避他的眼神,有些拘泥张口,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不起。”心里想着,全当为我无心的冷漠作结。

于是我只好耷拉着头,紧跟他身后,在他将寻示摆好位置好递上剪好的胶带,看他贴上一张接一张印着周乐雪黑白照片的十寸纸张,每一张上面右下角印着江曲手绘的玫瑰,娇嫩欲滴,小巧精美。

在一切任务完成后,江曲面不改色回到面包车上,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把沉思于如何道歉的我拉回现实。我摸摸鼻子钻进车躺在后排座上,闭着眼回忆有关江曲的曾经。

车子行驶很稳,我的记忆也没有中断而连贯串起。

江曲,我的哥哥。曾在六岁时目睹妈妈离世事故全程。

嗜酒成性的妈妈在一次夜晚发酒疯跌跌撞撞离开家,那天晚上爸爸照常去了麻将馆,在此以前,妈妈耍酒清醒后会摸着黑回家,带着凌乱的头发,穿着皱乱不平齐的衣服,挂上红润意满的脸庞。偶尔她的衣裳少几粒扣子或扣差,江曲和我发现,他却不让我与爸爸讲。

爸爸和妈妈分房睡,而爸爸通常回来得更晚,赢钱便哼着小曲,输钱便咒骂踢墙。他和妈妈都没有正经工作,我和哥哥却总被他们塞很多钱,那钱慢慢地,供上我们读书长大。

那晚江曲跟了妈妈出去,踩过芳香的野草花,田堤的新鲜泥土味糅合在他们各自衣服上,只是不同的是,再见时妈妈身上的香已经被满是浊泥的荤臭池水掩盖。

江曲回到家神情凝重地告诉爸爸:妈妈路过池塘想捞鱼,我看不见,她沉下去了。

妈妈的尸体是在凌晨被捞起来,半张着嘴,瞪大的眼睛似是充满震惊与恐惧。

江曲说,妈妈像一条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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