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请妖仙
黎民村落的中心,繁茂的树木中藏着一棵低矮的枯树。
这枯树不过三丈高,三支主干拧巴细瘦,宛若垂死老人的手臂,没有任何小分支。
树干上还结满了密密麻麻、人头大小的瘤子。
一位之前带领刘昊等人进村的黎民汉子,端着碗血来到枯树前。
以血浇树,这枯树身上的瘤子霎时间开始肿胀鼓动,
干瘪的外皮蠕动起来,仿佛有千万蛆虫在下方爬动,缓缓裂开一道口子。
黎民汉子抓住时机,闪身进入树干内,
一步踏空,强烈的失重感裹挟,
往下坠落十几米才触地,即使汉子早有准备,及时翻身卸力,
着陆时也难免腿脚剧痛,嘴角沁出几丝鲜血。
“禀告傩公、二郎!外头有黑云寨的人前来!该如何处置?”
这枯树下赫然是个镂空的石洞。
石洞中地面墙壁皆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更有九尊嵌入墙壁内的妖仙像。
豹尾、飞廉、大耗,三大兽仙。
黄幡、浮尸、四虚,三大邪仙。
血忌、游涡、五劫,三大劫仙。
这些妖仙生得一个比一个张牙舞爪,普通人光是看上一眼都得被吓出病来。
被九仙围住,恐怕当场就能一命呜呼。
有四位身披毛冠皮衣的祭司,手拿青石宝镜,在石室中央众仙注视下摆动着粗蛮的祭舞。
其中一位最瘦、皮肤上蛇鳞最多,腰间串着百来颗野猪牙的祭司闻言,
停下舞蹈对进入石室的汉子说道:
“是为小幽而来的吧?她那没用的父亲,死了还要拖累全族,偏偏要求用夏民之法安葬,
请神仪式正在关键时刻,容不得闪失,把小幽交给那群夏民便是,让他们赶紧走。”
黎民汉子点头,刚想离去,忽的又被一道声音叫住。
“且慢。”
一位头戴髡发缨络,额头长着两寸分叉犄角的黎民青年从阴影中走出,
正是这个部族的二郎,领袖夜郎的独子,未来统领整个部族的人。
“傩公,小幽与我一样,身有蛟筋,长着龙角,乃是纯正的九黎真民,
跟黑云寨签契子也是被逼无奈,怎好就这般送出去?
跟那群官兵一样,将他们杀了做生祭便是。”
傩公冷眼瞅了下二郎,道:
“官兵蠢笨怎好和黑风寨相比?
这段时日乳海躁动,妖怨沸腾,乃是千年不遇的机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唯有黄幡神现身诞出的乳海甘露,才能为你爹续命,
你爹四十岁便成就练肉境武者,天赋异禀,未来人族大劫必须有他,
我们部族才能摆脱当今任人摆布的处境。
相比之下献出一个族人,根本不足为道。”
“.......”
二郎无言以对,旁边黎民汉子见状也知道该听谁的,
蹭的一下往上跳去,很快就没了影。
他走后,傩公继续回到石室中央的血阵里主持仪式。
那二郎拳头紧握,神情复杂地看着祭台上自己苍须枯瘦的父亲。
自己出生起,就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怎滴一岁才会走路啊,他爹当年六个月就会了。”
“这步子练了几个月了?怎么还学不会?你爹当年几天就会了!”
“唉,夜郎怎么就生了那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族人这般供养他,却迟迟无法突破练皮境。”
他不如自己父亲,他认。
可现在他爹都死了,众人竟然宁肯举族迁徙,听信虚无缥缈的预言神话,兵分多路牺牲无数族人,
也非要将他爹复活,而不是把这些资源拿来培养他。
这傩公更是明明清楚自己倾心小幽,却偏偏还要将她拱手送给夏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眼中生寒,先放出条小蛇去通知亲信,将那些黑云寨夏民杀了先。
随后便取出腰间骨刀,缓步走向血阵中沉浸在巫舞的众人。
唰!
拦腰斩断三个傩仪,二郎一刀从后心窝捅穿傩公胸膛。
“二郎,你!”
“哼,傩公,长老可说这请神仪式,向来祭的都是一脉亲族的血,
献祭几个夏民官兵的又有何用?
我这也是为了部族好,你就安心去吧!”
“狼子......野心......”
果然,傩公一死,墙壁内的黄幡神石像顿时亮起一阵刺眼的血光。
石室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腾挪,日宫和月宫皆被血色侵染。
二郎大喜,他一把推开自己老死父亲的尸身,
迅速躺到祭台上。
“恭迎黄幡大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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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死?”
刘昊第三次抡翻两个黎民,
他们身子骨柔软异常,铁锹抡击打上去只能打出七分力,
两人在地上滚两下,便又能动弹起来,轻易躲开闾丘澜放来的火诀。
刘昊稍微放慢攻击节奏,几息的功夫,这两黎民被砸扁的胸口和四肢,就又恢复如初了。
他们竟然有极强自愈的能力!
“嘶嘶!”
一个黎民嘶鸣了两句,随后迅速朝着屋内的闾丘澜袭去。
“哪里跑!”
刘昊转身要追,只感到脚踝一阵剧痛,竟是被另一位黎民逮住机会砍断了脚筋。
往屋里跑的黎民也猛得转身,一同朝着刘昊挥刀而来。
刹那间,鲜血四溅。
刘昊手脚筋被全部砍断,铁锹落在地上,
身上更是多了数道深可见骨、几乎将他剖腹的可怖伤口。
“刘昊!”
闾丘澜在后面急啊,想放火诀又怕波及刘昊,一时间只能干跺脚。
“我怎滴这么没用!难怪只能一辈子看妖牢.......这般窝囊,不如战死在这里算了!”
一发狠,闾丘澜抄起一张凳子就朝围攻刘昊的黎民大叫着袭去。
其中一位黎民被迫躲闪,刹那间,就见地上被废手脚的刘昊突然爆起。
“喝啊!”
他抓住一位惊诧万分的黎民,将他压倒在地,
随后全然不顾周遭情况,揪着此人的脑袋就是一通拳拳到肉的暴打。
嘭嘭嘭!
一拳、两拳......三十拳......四十拳!
另一位黎民本来挥刀在砍杀蜷缩在地的闾丘澜,听到自己同伴颅骨开裂的声音,
被逼回防,手中石刀猛砍刘昊后背后脑,
一连砍了二十多刀,砍得刀刃崩裂,手腕被刘昊老树皮般坚硬的皮肤回震得生疼,才不得不停手。
他刀势一停,就见刘昊血肉模糊的后背和后脑,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自愈再生,很快就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
“煞笔,我也能自愈!”
待刘昊彻底将身下的黎民脑袋打成一滩糨糊,他回头瞪向后方的黎民。
这黎民被头顶五寸黑角,貌若无间血修罗的刘昊一瞪,
顿时吓破了胆,脸上血纹褪去,一扔手中断刀,便往远处逃窜。
“呸,孬种。”
抄起铁铲,将地上的黎民彻底补刀打成肉泥,刘昊这才赶到闾丘澜身边。
闾丘澜虽然被砍得血肉模糊,但因为防御的姿势很好,很有挨打的经验,
并没有被伤及要害。
“我......我是个合格的镇妖者......对吗?”
“尼玛德,打两个小喽喽而已,给你闹麻了,
一点皮外伤,我带了药等会儿去营地给你治,不准死,死了我揍你。”
刘昊将闾丘澜的两条腿搂住,一只手将她两条手臂合拢绕过自己的颈部,
以标准的肩扛式将闾丘澜扛起,往山下营地赶去。
沙沙!
头上树梢传来响动。
刘昊一只手举着铁锹挥出,往头顶打去。
扛着一个伤员,又单手持把二十多斤的笨重铁锹,还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一锹落空,五六个黎民从天而降,将两人包围。
“完犊子,早知道就该我自己来。”
眼看着又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即将爆发,人群中竟走出一位领着小童的驼背老者。
“停手,我们没有敌意,你的朋友生死垂危,我们有药能治。”
老者说着生涩的大夏语,他身旁小童捧起一把草药给刘昊看。
蛇含草,田七,散血草......
都是止血消炎,治疗外伤的绝好药材!
刘昊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收起铁锹,将背上的闾丘澜放下。
“药材给我拿来,谁都别轻举妄动,若是我朋友死了,你们这些人都要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