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义之所向
武道社内。
“老师。”
一袭黑衣的吴敬修看着站在面前，一副颓唐之相的黎子荣，眉头皱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不过是败了一场，你就一蹶不振了？连七岁小儿都不如。”
武道社中，除了郭钊庭之外。黎子荣是他唯一收的记名弟子。
黎子荣脸色苍白，双目布满血丝，闻言颤抖着嘴唇，羞愧地低下头。
吴敬修见他这种反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语气缓和下来，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败了就败了，记住这份耻辱，化作动力，更加刻苦地修炼。不断变强，日后再一雪前耻。”
黎子荣回想着昨日那一战时的深深无力感，信心已经被击得粉碎，我以后真的能应付那样的剑法吗？
他嘴唇动了一下，最后说道，“……是，老师。”
吴敬修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就有气，正要教训他几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教习，人来了。”
他豁地站起身，取过自己的配刀，抛开杂念，准备迎战。
此事，对于旁人来说，不过是一个笑料而已。
但是，对于他这位侠义门弟子来说，却关乎道统！
侠义门是天下七大派之一，执南楚武林之牛耳。这种事，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后面的黎子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了出去。
……
吴敬修走出武道社，在第一眼就见到了正主，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是一个英华内敛的年轻人，气质沉稳，目光平和。
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骄狂之辈。
这个年轻人身后不远，站着许多看热闹的学生，围着一个半圆，有上百人之多。
吴敬修沉声问道，“你就是顾东成？”
年轻人道，“正是，晚辈见过吴先生。”
“你师父呢？为何不来？”
“我没有师父。”
吴敬修脸色不由一沉，眼中爆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你在消遣我？”
瞬间爆发出来强大的气势，让在场的许多人气息都为之一滞。
到了他这种层次，气势有如实质，实力较弱之人，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稳。
王显诚丝毫不为所动，有如轻风拂面，平静地说道，“不敢。不过，我确实没有师父，先生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吴敬修盯着他看了一会，相信了他的话。
很多人不愿意说出师承，这不奇怪。但只会保密，绝不会说没有师父，那无异于欺师灭祖。
吴敬修突然生出了惜才之心。
此子这样的年纪，仅凭自学，就能击败黎子荣，可见其天赋之高。
他沉声道，“你是否说过，你开创了另一条武道，将之称为内功。还言道，自你之始，天下有了两种武者？”
王显诚点头，“是我说的。”
此话一出，引得一片哗然。
这话可以说是极为狂妄了，他竟然还当众承认了，说这话时，面不改色。
不管是武道社那边的人也好，还是四周围观的人也好，都觉得这家伙简直张狂到了极点，完全是不将天下习武者放在眼中。
吴敬修愣了一下。
刚才他还觉得这个年轻人看着挺谦虚的，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结果这小子竟然直接承认了。
他差点被气笑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说这种大话，有可能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今日，你当着这些人的面，自承错误，我念你年少无知，可饶你一次。”
吴敬修觉得自己还是心太软了。换作别的师兄弟，非给这小子一个终身难望的教训不可。
王显诚看着他，目光平和而坚定，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你说什么？”
吴敬修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王显诚将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拒绝！”
吴敬修很生气，额头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王显诚微微一笑，说道，“左右不过是要做过一场。不如，我们切磋一下。若是二十招之内，我能以剑法刺中先生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便算我赢。若是不能，就算我输，如何？”
“大言不惭。”
吴敬修勃然变色，自己好言相劝，竟然被小瞧了，他就要出手将这小子拿下，让其吃吃苦头。
就在这时，一道有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住！手！”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下了他心中的战意，让他停了下来。
虽然仅仅维持了一霎就恢复了过来，吴敬修还是心中一凛。
这是命宫境的修士所施展的法术！
他心有所感，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她的脚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人如轻羽般缓缓落下。
这一幕，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此女赫然是半步外景的修为。
在场的学生都看傻了，这白衣女子飘然若仙，那优美的身姿，那出尘的气质，简直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白衣女子缓缓落在王显诚的身旁，声音如珠玉落入盘中，“仙乐坊玉如意，见过先生。还请你高抬贵手，这一位，是我的朋友。请先生别跟他计较。”
围观的学生们听她自报家门，一下子炸了。
“原来是仙乐坊的玉大家！”
“天啊，玉大家来我们学校了。”
“她说什么，那小子居然是他的朋友。”
“……”
……
吴敬修一脸凝重，回了一礼，“侠义门吴敬修，见过玉大家。只要这小子肯收回他说的话。我自不会与他为难。”
玉如意转头面向身旁的男子。
王显诚想都没想，“不可能。”
吴敬修面沉如水，“玉大家也听到了，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还请你不要插手。”
“如果是我让你别与他为难呢？”
人群中，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人群自行让开，一个身穿碧绿色衣裙的绝美少女走了出来，正是裴兰芝。
吴敬修看到她的时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若说在京城，有谁是他最不愿意碰见的话，这位姑奶奶绝对排在第一位。
因为，这真是他姑奶奶。
论辈份，他得尊称对方师叔祖，而不是宫青羽以为的师叔。
吴敬修行了一礼，肃然道，“见过裴神医，本来，裴神医的嘱咐，在下自当遵从。只是此事事关道义，在下绝不会有半分退让。若神医执意阻拦，在下只有事后向神医赔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态度却是毫不退让。
侠义门弟子，义之所向，又岂会在他人的干预下低头？
有聪明的学生已经猜到这个绿衣女子的身份，议论声更大了。
“连济世阁的裴神医都来替他出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恐怕是什么厉害人物的弟子吧？”
“这小子藏得太深了。”
“……”
……
人群之外，杜青荧也有些惊讶，裴兰芝会替这小子出头，他并不意外。但是一向性子清冷的玉如意，居然也这么看重这小子，着实是意想不到。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绝不平凡。
……
王显诚则是相反，看到那白衣女子出现时，并不是很意外。他昨晚留下的乐谱，可是琵琶曲中的神作《十面埋伏》，不得把这位玉大家的魂都给勾出来。
但是那绿衣女子的出现，让他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又不认识她，她干嘛给自己出头？
不过，看到面板上的经验槽一下子跳了百分之十，马上又跳了百分之十，他心里乐开了花。
不亏他冒险跑过来找吴敬修对线。
王显诚眼看玉如意和裴神医似乎要出手将吴敬修制服，当即开口道，“二位姑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这一战，还是由我自己来吧。”
他看向吴敬修，说道，“还是刚才的赌约，你接我二十招。我输了，要怎么样都依你。我要是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吴敬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心想这小子还算有点武者的骨气，说道，“好！”
玉如意见他态度如此坚定，也不好插手，便说道，“还请吴先生不要伤他。”然后退到一边。
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威胁。
裴兰芝更加直接，冷声道，“你敢伤他的话，别怪我不可气。”说完也退到一边。
吴敬修听到两个女人的话，心中的战意反而被点燃了。
侠义门弟子，何惧区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