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于天下](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553/53430553/b_53430553.jpg)
第1章 清风
清风4999年,冬季年末,南州最边缘的烟雨山内,有一处地,在这茫茫大雪之中,依旧盛开着春柳与桃花…
山内的林中之上有着一道淡紫色的屏障,阻隔了方圆数里飘落的雪花,方才使林间的朵朵桃花能伴着风飘动,落在不远处瀑布下的湖面上。
而湖中央的小岛上长着一颗老树,庞大的树身与垂落粗壮的树枝,将那不起眼的小屋足足遮挡住了一半,木门在此刻也被轻轻推开,走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看似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身穿一袭朴素的黑色长袍,可他却有一头白发,轻落于肩后,眉目间如画,漫步之间透露着一分温文儒雅。
他身后漂浮着一柄长剑,流水般纤细的剑身泛着点点星光,从尾部一直环绕至那剑尖之上,远处望去,就像天边划过的一抹流星,优雅而又神秘,就连那风中摇曳的桃花都被它所吸引。
他走向树后,那正摆着一把破旧的小椅,与一副画板,只是画板上的画,画的并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正被漫天大雪所覆盖的整座烟雨山,他弯腰坐在了小椅上,惬意的感受着微风。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酒气透过林间弥漫而来。
年轻人闻此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打破这份惬意而生气,毕竟,能自由进入这方天地的,也就一人罢了。
:“风吻醉花香…”
:“如此美景,酒老您可来的正是时候呐…”
他轻轻挥了挥手,一把躺椅出现在身旁,示意来者齐坐在湖边,随着一片叶落,被称呼酒老的男人已出现在他的身旁,刚入坐,便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大葫芦,猛猛的灌了几口,随后就翘起了他的二郎腿,斜靠在椅上,一身破旧的布袍,甚至头发比那树枝还杂乱…
:“咳咳咳…我可不爱看这些花花草草啊,还不如那中州的姑娘,一个个的,啧啧啧…”
:“酒老这又是刚从红楼回来?”
:“嘿嘿,还是你小子懂我啊,哎…”酒老长呼了一口酒气,瘫在了躺椅之上,眯着双眼透过片片树叶间,望向天边。
说起眼前这位满口俗语的怪老头,尽管看上去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不过清风之人可都听闻过“酒老”的名字,他已有将近三千多年未在世人的面前露面,如今的他,表面也只是一个混迹红楼的糟老头子罢了,真正知晓他身份的人,也都只剩下当年还存活到现在的一些老家伙,那些老家伙,可一点都不喜欢酒老…
还记得清风4599年,中州的天下论道,他一人一剑,战尽天下三十六大宗,可谓是风华绝代,那一年,他甚至还未突破帝境巅峰。
而在清风,历史上也只有一人做到此事,那便是三千年前的酒老。
:“准备何时开始?”酒老晃着二郎腿,斜眼望着他,布鞋头甚至还漏出了一根脚趾在那扭动,
年轻望了望身旁的画,笑了笑:“不急,逛逛这烟雨山吧,这些年忙着修炼,许久未逛了。”说完便起身。
:“你小子,哎呀,走吧走吧…”
酒老用手枕着脑袋,静静的随着他一起,从小湖之上走向了山中。
二人并肩走着,一人一剑,一人一葫芦。
待二人走到山巅,已是正午,放眼望去,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如同那上天倾倒而泄的碎琼乱玉,周围的山峦都已被这场鹅毛大雪所包裹的模糊不清,仿佛在这天地之间牵起了一道白色的帷幕。
年轻人轻轻挥了挥手,一阵暖风伴着落下的雪花,将整座烟雨山的云雾,尽皆拂散而去,一抹阳光从二人身后一瞬间洒满南州,放眼望去,天下尽收眼底。
只是可惜,眼前却有一人,遮住了些许风景
:“你终究还是选择要踏出这一步吗…”
:“落亦雪。”
他的声音很轻,却回荡在整片烟雨山。
仿佛如一阵寒风,虽是在叫那年轻人,却直刺在酒老的心底,那握着葫芦的手不由的颤了颤,他还是来了…
来者便是清风真正的天,清怀真。
酒老给自己深深的闷了一口烈酒,随后才低头望向那如一座山般屹立在不远处的清怀真。
而清怀真也望了过来。
:“许久未见,无名…”那便是酒老的名字。
酒老的嘴角的胡子有些颤抖,似是恨,又似是悲伤。
沉默许久,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二人本是知己,一人以论道之名扬名于江湖,而另一人则身居王朝之巅,俯瞰天下,彼此辉映,如同天际的双星。
可奈何这清风,不过是座囚牢罢了。
当拥有葫芦的酒老,将此秘告知怀真那一刻起,二人便再也未见过面,直到…
直到酒老欲破神境,打碎这清风的天时,清怀真竟出现阻拦,二人大打出手,皆受重伤,虽未要其性命,可酒老也因心魔尽千年都将无望神境,所放荡自己于世俗之间,醉生梦死。
可二人都是为了天下,谁又有错呢?
:“清陛下,您认为何是太平?”
落亦雪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吾在,便是太平。”
:“吾…呵呵。”落亦雪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打个赌如何?”
清怀真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
:“今日过后,清风,将更加精彩。”
酒老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深处被深深的触动,曾几何时,自己也如他一般自信…
:“你,会死。”清怀真也摇了摇头。
落亦雪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剑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一丝刺眼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天地撕裂。
而落亦雪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如水般柔和,仿佛在静静欣赏着这一切,似乎生与死对他已不重要,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剑光与笑颜交织成了一幅奇异的画卷。
当他再抬起头望去之时,南州的整片天已被那柄流星般的剑划破了一道裂缝,如花般慢慢绽放而开,横跨清风上万里,南州似是迎来了黑夜。
清怀真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位仅仅修炼了还未千年的少年竟真的已如此强大。
在那无尽的黑暗深邃之中,隐约闪烁着两颗巨大的星辰,如同夜空中的明珠,南州的亿万灵魂,此刻都同时仰望着这片苍穹,满脸疑惑与惊奇,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不安。
可也只有在场的二人知晓,那根本不是所谓的星辰,而是…
一位神。
将清风囚困在这苍天之下的神。
落亦雪轻抬步,正欲与剑冲入那黑夜之中时,身后的手却按住了他。
:“你小子,是想丢下老夫?”酒老有些生气,望着那白发少年的背影。
他笑了笑,侧过脸。
:“这清风,可无需我,但却不能没有你与怀真,还有那酒葫芦。”
:“你们在,这清风便在…”
:“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呐,清陛下。”
酒老这时连忙望向下方的清怀真,看见后者那复杂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突然,他的耳边猛然响起一声脆耳的剑吟,回过头时,落亦雪早已离去,只能望见那黑夜之中,似有一抹烛光,在那两颗星辰面前,渺小而又微弱,不断闪烁着渐渐远去。
只是沉默了数个呼吸,烟雨山内沉默的二人只觉一阵威压如潮水般似从那黑暗深处涌向清风,二人顿时双眉紧锁,这股力量若是穿过裂缝,顷刻间便能摧毁整片南州…
:“不好…”
酒老来不及思索,将酒葫芦瞬间扔出,巴掌大的葫芦在空中旋飞而至那裂缝之下之时,已遮挡住了一半黑暗,酒气蔓延在烟雨山中,后脚蹬出,一跃于空。
南州的百姓们,目光也都齐聚在那宛如巍峨山岳般的葫芦上,感叹着眼前的一幕,同样也疑惑,为何酒老竟会出现…
:“怀真!快…”
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后便金光乍现,酒老扬了扬双眉,不做犹豫,葫芦涌出滔滔酒水,流于苍穹之上,而身后的金光,化作千万道金帖,弥漫而开,随着酒河,二者相融宛如一幅画卷般,将裂缝牢牢笼罩。
酒河盖青天,圣旨临天下!
可威压即刻而至,仿佛滔天巨浪压迫而下,就在二者触碰的一瞬间,酒老与清怀的喉间如同被重锤击打,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瞬间绽放在这酒河之上。
不过好在,仅此一道,虚空之中便一切又归于了平静,而也在二人眨眼的瞬间,那两颗星辰也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束烛光摇摆着闪烁不定。
:“成…成功了吗…”
可也在这时,烛光竟燃起了一团淡紫色的烟火,酒老见状脸色更添了几分苍白…
那便是少年用剑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本源。
霎时间,烟火以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蔓延至了整片虚空,那位名为落亦雪的少年正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远远望着二人,只是他的身体…
已如枯萎的花朵般,骨瘦如柴,那一身黑色长袍也已被鲜血染红,而那所谓的神,早已被烟火化作一团尘埃飘向了清风。
:“臭小子…”望着那道身影,酒老的脸庞上划过一道水痕,也不知是那酒河,亦或是泪眼中的泪。
清怀真向少年轻点了头,他赌输了,但同时…他也赌赢了。
清王朝作为开国王朝,又岂会不知这清风是座囚牢,只是,当年自己的挚友竟只带着满腔热血便想冲去那神的面前,他做不到不闻不问,却也做不到与之并肩,因为,他不能让这天下毁于他手…
虚空中,少年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那柄剑,他不知此剑的来历,也不知它的名字,只知它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超越了清风的一切,甚至于是那酒老的葫芦。
:“再见了,小家伙……”
剑也随之发出一声轻吟,似在道别,又似在安慰。
:“呵呵…那么也再见了,酒老…”
:“再见了,清风…”
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那淡紫色的烟火也渐渐将他与那柄剑淹没在了虚空之中,似是感应到少年生命的逝去,剑身竟在此刻忽然出现了裂缝,迸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炸裂在了少年的跟前,带着他的身体消失在了烟火之中,留下无数星辰与流光。
一场盛世的烟花秀,绽放在这清风天外,二人收起酒河与金帖,任由着星辰流光与尘埃从那裂缝中撒向身下的烟雨山,这里是那少年从小便生活的地方…
而那淡紫色的烟火,燃烧至清风之时,竟划过一道弧线,将那道裂缝修复了起来,只留下了一道漩涡般的洞口…
此刻不明所以的清风之人,都惊讶于这风中点点蓝紫色的星辰,那天边也竟有流光划过,甚至不少人,也都感知到了清风内扬起了一股陌生的力量…
不出一会儿,烟雨山上又重新下起了大雪,拂过人间,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