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维度裂痕中的挽歌

冰晶在真空里生长，艾莉娅的指尖划过绝对零度结界，霜花沿着熵增锁链逆向蔓延。那些啃食火星轨道的硅基生命体突然静止，衰变恒星构成的身躯绽放出冰裂纹，宛如被永恒定格在碎裂瞬间的琉璃盏。她凝视着掌心跳动的冰魄，三百年前冻结虫族女王本体的旧伤正在崩解，核心深处传来卡尔火种熄灭前的余温。

（他答应过要教我战舞的）

这个念头让北冰洋的冰层突然开裂，数以万计的霜魂巫妖从海底浮出，眼眶里的魂火跳动着愤怒的脉冲。艾莉娅的银发无风自动，耳垂上的龙鳞耳坠突然融化，液态金属顺着脖颈流遍全身，在绝对零度中凝成暗金战甲。当她握住虚空凝结的冰晶长枪时，整片海域的时空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是卡尔当年将龙裔核心按进她灵体时留下的火星，此刻正在她血管里沸腾。

冰晶长枪贯穿大气层的瞬间，火星轨道上的卡尔扯断缠绕关节的神经索。他的机械脊椎断成三截，龙炎熔炉核心暴露在真空中，火种舱里插着半截血肉教堂的尖塔。视网膜投影显示艾莉娅的灵体污染值飙升到临界点，而木卫二表面正生长出数以千计的祷告塔。

（真是...乱来）

他徒手撕开胸腔装甲，将过载的熔炉核心拽出按在断剑上。龙炎逆流进身体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记忆数据突然解锁——艾莉娅消散前在他火种里刻下的不是战术程序，而是段笨拙的舞步全息记录。“这时候还要捉弄人...“他咳出带着齿轮的污血，重剑爆发出超新星光辉。木卫二的血肉教堂在龙吟中崩塌，扭曲的祷告词焚毁成灰时，卡尔看见艾莉娅的战甲掠过近地轨道，冰晶长枪正将熵烬战士钉死在月球环形山。

他们的视线在量子纠缠中相撞，隔着二十三万公里交换了无人知晓的微笑。

通天塔底的震动撕开裂隙，林默的怀表残骸在时空中翻滚。初代守门人的克隆体从维度褶皱渗出，青铜面具下露出与他相同的面容，左眼嵌着虫族女王的复眼。“你杀死的只是影子。“最年长的克隆体掐着宇宙胚胎，虫族女王的记忆脉冲在胚胎表面形成血管纹路，“我们诞生于每个被你抛弃的抉择。“

林默的指尖残留着怀表自爆的灼痕，时空权柄在掌心凝聚成不稳定光球。他突然看清胚胎的真面目——每个都是不同时间线的艾莉娅与卡尔，有的相拥在冰封的圣罗兰学院，有的并肩战死在火星熔岩海。卖红薯老头的衰变锁链缠住他脚踝，锁链上浮现九千七百次轮回中虫族女王偏转的刀锋。

“你本可以成为我的孩子。“老头的机械义眼渗出能量泪滴。林默的时空箭矢悬停在克隆体眉心半寸，箭身倒映三百个时间线里艾莉娅消散的画面——每一次都源于他的某个抉择。

卡尔的重剑突然穿透维度屏障，带着火星熔岩的龙炎将克隆体钉在塔壁。他的脊椎完全断裂，靠着龙裔核心的引力场悬浮，血肉教堂尖塔在胸口唱诵安魂曲：“发什么呆！那丫头在冰魄里留了东西！“

冰晶星环骤然共振，艾莉娅的量子态从每个碎片苏醒。银发缠绕龙炎纹路，绝对零度与恒星熔炉在星环中心碰撞，蓝白光辉照亮太阳系。“时空坐标α-114，“她的声音从所有冰晶传来，“是她最后的摇篮曲。“

林默的指尖刺入怀表残骸，在齿轮内侧摸到神经索刻痕。当宇宙胚胎发出啼哭，他终于听清那段脉冲——三百种文明语言重复的安眠曲。克隆体的面具碎裂，露出半张虫族甲壳覆盖的脸：“明白了吗？我们不过是...“

龙炎重剑轰然炸裂，卡尔的核心熔炉过载成微型超新星。强光中，艾莉娅的灵体穿透胚胎，冰晶长枪与龙炎交织成双螺旋。绝对零度冻结时空，恒星热量却赋予心跳。“接住！“卡尔将胚胎抛向林默，坠向木星大红斑。血肉尖塔在他胸口绽放铁锈色的花，福音文字爬满全身：“告诉那丫头...战舞要这样跳...“

全息投影从头盔迸发，三百年前未完成的舞蹈在星环中重现——机械龙裔与冰霜精灵旋转，艾莉娅的裙摆冻结龙炎，融化时绘出银河图腾。

胚胎在林默怀中颤动，初代克隆体的衰变锁链如毒蛇袭来。他将怀表残骸按进胚胎胸口，时空权柄化作金色脐带缠绕腕间：“该醒了，小家伙。“

炸裂的星光中走出三道人影。艾莉娅的灵体重塑肉身，卡尔的火种在龙炎涅槃，虫族女王的复眼首次流淌清澈泪光。他们脚下的星图不再是战争沙盘，而是三百文明残骸编织的摇篮。初代克隆体化为尘埃，老头的蓑衣在太阳风飘散。坍缩的通天塔释放囚禁的文明之魂，林默看着掌心消散的齿轮，突然被艾莉娅从身后抱住——她的体温比绝对零度温暖十七度，恰是卡尔龙炎的余热。

“下次画冰霜法阵，“她额头抵着林默脊背，“记得顺时针三圈。“

火星轨道传来龙吟，新生的卡尔撕开维度裂缝，机械龙翼流转冰霜纹路。当他降落在塔顶时，虫族女王正用神经索编织星光襁褓，十二个宇宙胚胎在其中蜷缩。太平洋底的母巢残骸开满星辉蔷薇，林默轻触最近的胚胎表面，三百文明的记忆在掌心流淌——这次不再是墓碑，而是等待破壳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