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涅槃·天命书
噬魂鼎碎片嵌入心口的刹那，苏瑾瑜听见万千亡魂的嘶吼。萧煜抱着她坠落在祭坛废墟中，身后是正在崩塌的龙脉山体。碎石如雨砸下，他翻身将人护在身下，脊背撞上尖锐的鼎耳时闷哼出声。
“萧煜！“苏瑾瑜摸到他后腰温热的血，“你...……“
“别动。“萧煜染血的手指抵住她唇瓣，“听我说，永昌帝密诏在噬魂鼎夹层——咳......“血沫溅在她颈间，“萧衍不是父皇血脉...他是...是永昌帝借宫女之腹......“
山体裂开深渊，寒风裹着雪片倒灌进来。苏瑾瑜突然看清萧煜腰间玉佩的纹路——那根本不是蟠龙，而是被铁链禁锢的凤凰。前世刑场上，这块玉佩曾从刽子手的刀鞘上滑落，沾着她的血滚进泥泞。
“你为什么...总在我要恨你时...“她攥紧他胸前衣料，噬魂鼎碎片在掌心灼出焦痕，“萧煜，你若敢死......“
轰鸣声吞没未尽的话语。整座皇陵开始向地心塌陷，苏瑾瑜在失重中抱紧萧煜，心口突然迸发金光。噬魂鼎碎片浮空而起，拼合成完整的凤凰图腾，将两人笼罩在光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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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北狄冰狱。
赫连凰蜷缩在玄冰床上，腕间铁链结满霜花。地牢石门缓缓开启，国师举着鲛人灯走近：“公主可知，为何王上要您剜心献祭？“
“因为双生子不祥？“她冷笑，脚踝处的图腾烙印在蓝光中泛紫。
“因为永昌帝用噬魂鼎窃取了北狄国运。“国师指尖掠过她心口疤痕，“唯有双生子的心头血，能破此局。“
冰墙突然映出苏瑾瑜坠崖的幻象。赫连凰暴起扯断铁链，赤金蛇镯炸成碎片：“你们敢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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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深渊裂隙。
苏瑾瑜在金光中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永昌十九年冬夜，柳姨娘抱着两个襁褓跪在观星台；永昌帝的剑锋刺穿女婴心口，却被突然出现的萧老王爷夺下；染血的噬魂鼎滚落祭坛，鼎耳磕出月牙形缺口......
“原来...我才是被剜心的那个。“她抚上心口，那里浮现出与赫连凰一模一样的疤痕。噬魂鼎碎片正在与血肉融合，前世今生的画面交织成网。
萧煜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瑾瑜，看上面！“
崩塌的穹顶透进天光，永昌帝密诏悬浮在空中，泛黄的绢帛上字字泣血：“朕借北狄双生子炼鼎镇国，然天道反噬，萧氏子孙需以命祭鼎......“
“小心！“萧煜猛地推开她。萧衍的断剑破空而来，贯穿萧煜左肩，将他钉在岩壁上。
“皇兄真是痴情种。“萧衍拖着残躯爬来，腹腔还插着鼎片，“可惜父皇早就知道，你娘是北狄巫女......“他突然咳出黑血，“噬魂鼎需要萧氏皇族的心头血，你猜父皇为何独宠我？“
苏瑾瑜的银针尽数射出：“因为他知道你不是萧家血脉！“
萧衍狂笑着捏碎胸前玉坠，露出里面干枯的蛊虫：“那又如何？这江山早该......“话音戛然而止，赫连凰的蛇剑从他后心透出。
“阿姊！“苏瑾瑜接住倒下的赫连凰。她的赤金蛇镯已碎，心口插着半截鼎耳，“北狄冰狱...有解噬魂鼎的方法......“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来不及了...“赫连凰将染血的玉玲珑塞进她手中，“其实...当年被剜心的是你......我偷换了命蛊......“她指尖抚过苏瑾瑜心口的疤，“这十八年...是姐姐偷来的......“
地动山摇中，赫连凰用尽最后力气推开苏瑾瑜：“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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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皇陵外。
苏瑾瑜背着昏迷的萧煜爬出裂缝时，朝阳正刺破云层。噬魂鼎碎片在她心口凝成金印，掌心的玉玲珑映出血色篆文——“双生逆命，凤主乾坤“。
“小姐！“青杏带着禁军赶来，“大理寺查抄二皇子府，发现了这个......“她递上铁盒，里面装着永昌帝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以及半块凤凰兵符。
萧煜在颠簸中苏醒，看到苏瑾瑜立在悬崖边的身影。朝阳为她镀上金边，脚下是万里山河，而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完整的噬魂鼎。
“殿下曾问我要什么。“她转身时，眼底流转着鎏金暗芒，“我要这世间再无双生子祭鼎的荒唐，要冤魂得安，要真相大白——“
“朕准了。“
苍老的声音从銮驾传来，皇帝在羽林卫簇拥下走近。他手中捧着空置的诏书，目光扫过萧煜染血的衣袍：“拟旨，太子萧煜护驾有功，即日......“
“父皇。“萧煜突然跪地，“儿臣愿交还东宫印玺，换苏瑾瑜自由。“
苏瑾瑜瞳孔微缩。前世他登基那日，也是这样跪在太庙前说“朕愿以江山为聘“。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触目惊心的黑血，与萧衍死前的症状如出一辙——噬魂鼎的反噬，终究降临在萧氏皇族身上。
“准奏。“皇帝闭了闭眼，“但苏瑾瑜需为皇室炼化噬魂鼎，永镇龙脉。“
“不必了。“苏瑾瑜突然捏碎噬魂鼎，鎏金沙从指缝流泻，“龙脉不在山河，而在民心。“她举起玉玲珑，内里浮现出北狄与大周的疆域图，“从今日起，我要重写这天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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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北境草原。
苏瑾瑜勒马回望，长城在暮色中蜿蜒如龙。青杏捧着鎏金匣跟在身后，匣中装着赫连凰的骨灰——按北狄习俗，要撒在初雪降临的第一片草原。
“小姐，当真不告而别？“青杏望着京城方向，“太子殿下他......“
“他来了。“苏瑾瑜抚过腕间新戴的赤金蛇镯。晨雾中，萧煜的白马踏露而来，他未着蟒袍，只披着件素色大氅，怀中露出一角明黄诏书。
“陛下驾崩了。“他翻身下马，“传位诏书上写着你的名字。“
苏瑾瑜轻笑，噬魂鼎金印在眉心若隐若现：“殿下可知，昨夜我收到北狄国书？“她展开羊皮卷，上面赫然盖着凤凰玉玺，“他们要我回去继承王位。“
萧煜突然握住她持缰的手，掌心躺着枚青铜秘钥：“皇陵地宫第九层，锁着永昌帝真正的遗诏——'得双生凤者得天下'。“他指尖拂过她眉间金印，“瑾瑜，这局棋该你执子了。“
远处传来牧民的呼麦声，长调混着风声卷过草浪。苏瑾瑜望着天地相接处，忽然想起赫连凰坠崖时的笑。她将骨灰撒向天际，看星火般的鎏金沙照亮暮色。
“青杏，研墨。“
狼毫蘸着朱砂落在明黄绢帛上时，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睫间。诏书内容震惊朝野——女子称帝，废除人祭，双生子可承爵，边关五城设为互市......
史载，明德元年，凤帝苏瑾瑜立不世之功，开万世太平。唯野史有云，女帝寝殿常悬半块染血玉佩，每逢初雪，必独自策马至北境断崖，似在等故人踏月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