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想到你呀（三）
一曲结束，我还沉浸在他写的歌词里，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宋颜柯，生日快乐。”
我看着他，眼底似乎有着无限深情，他站起身来，走到钢琴旁站定，问道：“宋颜柯，你不评价一下我写的第一首歌吗？”
“我觉得，歌词挺不错的，旋律呢……”我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也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在键盘上按下几个和弦：“你这个伴奏也太草率了吧？我可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的。”
他学着我按下那几个和弦，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教过我即兴伴奏了？”
“我没有教过吗？”我仔细地回想了片刻，随后对他说，“那好吧，不过，下次不许全曲都用这个和声进行了。”
“可是我看很多流行歌曲都是用的这个呢，而且，我也不会即兴伴奏……”说着说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委屈。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那我下次教你就是了。”
紧接着，我在他身前伸出一只手：“干嘛非得和那些歌一样啊？把你的谱给我，我给你写个更合适的伴奏。”
“一会儿发给你行吗？”
我深吸一口气：“那好吧。”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回过头看着我：“时候不早了，要不就晚饭之后我送你回去？”
我刚想拒绝，但是看到他那真挚的眼神，又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便点点头答应了。
他进厨房忙活了一会儿，我跟在他身后，他见我跟了进来，就将我带到了客厅，指着旁边的书架，对我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看看书，或者随便干点什么，今天不用你帮忙。”
我看着他又回到了厨房，于是干脆走到一旁的钢琴前坐下，开始随意弹奏。
我在心里想着，没想到，宋良玄这个人还挺多才多艺的，不过，他是怎么做到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写出这样动人的一首歌的呢？
这时，宋良玄的声音从屋内的另一侧传来：“宋颜柯，你可以过来了。”
我盖上琴盖，走到餐厅，见他将屋内的所有灯都关了，于是走过去问他：“怎么又关灯啊？”
他依次点燃了桌上摆放的几支蜡烛，随后又扶着我坐到座位上：“你要是觉得不喜欢，那我还是去把灯打开好了。”
“不用了，”我拉过他的手，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过了几秒后，我松开他的手，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这样也挺好的。”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放到桌子上，坐到一旁看着我：“那么，请宋颜柯同学慢用。”
我借着闪烁的烛光偷偷地看了看他，他和我一样，正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面条。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让大家留下来，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去啊？”
“他们不是说了有事情吗？”他回答，“况且，那首歌我是要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噢。”我随口应了一声，原本平静的内心却在此刻泛起了阵阵涟漪。
晚饭过后，我和他在小区旁边的公园里散步。盛夏的夜晚，微风轻轻地吹着，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
“宋良玄，”我和他并排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路旁的两排路灯散发着暖色的光，我轻轻念着他的名字，“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
“还有呢？”他反问我，“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我突然想起周夕桥之前和我说起的事情，就告诉他：“噢对了，我下个月要去东京复查。”
他叹了一口气：“好吧。”
“你叹什么气啊？”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你是太累了？要不等下我自己回去好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宋良玄突然停下脚步，注视着我，“你忍心拒绝我的好意吗？”
慌乱之中，我转移了视线：“好了，我答应你了。”
“答应我什么了？”他继续追问道。
“你没事吧？”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刚刚你说的话就忘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摸了摸我的头发：“逗你的呢，那你现在准备回去了吗？”
“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宋良玄见状走到了一旁。
我按下接听键，周夕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祝我亲爱的妹妹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那我谢谢你啦。”我语气明快地回复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可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他好奇地开口，“让我猜一猜，你现在是不是和宋良玄在一起啊？”
我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宋良玄，他正坐在凉亭的座椅上，抬着头望着夜空。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他侧脸的轮廓线恰到好处地让人心动。微风轻轻扬起他宽松的外套，在夜晚摇曳着，也在我的心里荡漾着。
“怎么不说话了？”周夕桥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
我急忙回答他：“是啊，他今天邀请我去了他的家里，还叫来了很多同学一起为我庆祝呢。”
“没想到他还挺上心的。”周夕桥继续说，“那你不准备好好感谢他？”
我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满怀心事地继续开口：“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
“那你慢慢想吧，”他打了个哈欠，“我准备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走到宋良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望向夜空，他突然开口叫我：“宋颜柯……”
“嗯……”我回过头看着他，发现他正心无旁骛地看着我，过了不久，他的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湖泊里。
一轮明镜似的圆月正倒映在水中，晚风吹过，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水中月是天上月……”他的声音饱含着复杂的情绪，目光也随即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双眼深情款款，我站起身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趁着他的话还没讲完，我匆匆地打断。
他也站起身来，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开口：“好。”
夜空下，我们的影子被路灯照在地面上，我鼓起勇气牵起了他的手，他微微低头看了看我，视线又很快回到了正前方。
微风徐徐，我们缓缓地向着远方走去。
这天夜晚，我转辗反侧，夜不能寐，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宋良玄的一言一行。
我打开灯，坐到了书桌前，翻出他发给我的乐谱，一个音符一个字地唱了出来。
我必须得承认，宋良玄在文学创作方面是值得肯定的。这首歌，旋律虽然很简单，但内容却是足够真挚的，也足够娓娓动听。
唱着旋律，歌曲的伴奏已经自动在我的心里生成了。我拿起笔记录在纸上，然后跑到钢琴上开始弹奏着。
我打开手机录音，一边弹着伴奏一边演唱着这首歌曲，宋良玄在钢琴前弹唱的身影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我将录好的音频发送给他，并且附言：你要是不喜欢，或者觉得不好听，那我就再斟酌一下。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想到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着了，便回到了卧室。我没有再去整理稍显杂乱的桌面，直接躺到了床上，终于安心入睡了。
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很快来临，我独自搭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落地之后，周夕桥带着我径直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母亲和父亲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奈良小住几天。
在东大寺的庙前、春日大社的万灯笼旁、奈良町的小巷子里，我一一地拍下照片，将旅行中的见闻分享给了宋良玄他们。
临走之前，我特意去寺庙求取了一枚御守，将它一起带了回去。
暑假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新学期刚开始，在第一节班会课上，班主任重复着那些老生常谈的话，我实在听得有些犯困。
“宋颜柯，”我刚准备靠着课桌小憩一会，就听见了宋良玄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有人找你。”
我看向窗外，展月正站在教室外面，看见我，她朝我摆了摆手。
“你怎么来了？”我感到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你们班今天不是要准备开学典礼什么的吗？”
她向我解释：“那又不是我的任务，是由他们音乐专业同学来负责的。”说完，她好奇地看着我：“话说，你怎么没去准备啊？”
我跟着她到楼下散步，一边说着：“老师看我太忙了，就放我回来了。”
“也是，实验班的课程安排确实有点多了。”她接过我的话，继续开口，“明天分班考试，我不参加。”
我点点头：“那你就是确定选历史喽。”
“确定了。”
“挺好的，不像我，还得继续和物理化学做斗争。”我语气哀怨地说。
“你不喜欢理科的话，干嘛不转回我们班啊？”她不解地看着我问道，“虽然我知道你的成绩确实很好啦，但是我觉得，你学自己不喜欢的科目，会不会有点……”
“哎呀，你就放心好了，”我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是不喜欢而已，又不代表我不能学好。而且你忘了，我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可是再创新高了呢。”
“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她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不仅专业课拿下第一，文化成绩也名列前茅。”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着她欢忭鼓舞的神态，忍不住对她说：“你也不差啊，每次考试都稳居艺术班第一名，就别谬赞我了。”
我们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她靠着我的肩膀开口：“那是因为你走了啊，不然我哪有机会。”
“你就别谦虚啦，”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每次都能拿第一还是需要实力的。”
她坐起身来，看着我：“宋颜柯，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什么啊？”我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开学典礼还缺一个集体节目，我就想让你带着合唱团去上台表演，你觉得呢？”
我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你不应该先去问一下带合唱团的老师吗？就算我同意了，老师没时间的话，也去不了吧。”
她继续解释着：“老师说如果你有空去弹伴奏，他就让合唱团去表演。”
“万一来不及准备……”
“老师说，就从上学期唱过的那几首歌里面选一首。”看见我有些犹豫，她连忙补充说。
我点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去找徐老师看看能不能早点让同学们开始排练。”
“就知道你最好了。”她展开笑颜，“对了，之前我有没有你和说过啊，宋良玄在昨天还特意来了我们班找我打听，你有没有要转班的想法呢。”
“他干嘛不直接来问我？”我百思不得其解，“还背着我偷偷跑去找你打听……”
展月换上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凑到我的眼前，笑着开口说：“怎么了？你吃醋啦？”
“我没有。”我看着她大声地回答。
她强调：“你放心好了，经过我上学期的观察呢，宋良玄这个人吧，他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况且，我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她继续解释，“他来找我打听，只是不好意思问你罢了。”
我咬了咬下唇，又小声地嘀咕着：“他才不会不好意思呢。”
“宋颜柯，”宋良玄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有事找你。”
我抬起头，看见宋良玄正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我先回去了。”展月风风火火地跑回了教室。
我看着他在我身旁坐下，他对我说：“其实我去问展月，你会不会转回艺术班，是因为我怕你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对不起啊，”我心虚地看着他开口说道，“我不会再这样不告而别了。”
“我相信你。”
回到教室，我拿出了那枚在奈良的寺庙里求取的御守，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这个是我之前特意为你求取的，”我看着那枚小小的御守说，“你必须收下。”
他的语气尽是温柔：“我收下了，那请问，你希望我把它放在哪里呢？”
“随便你。”我转过头，“反正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哎，这是什么？”路过的楚沅澧走了过来，拿起了宋良玄手里的御守，一脸好奇地看着我，“该不会是你给他的定情信物吧？”
宋良玄将那枚御守拿了回来，看着他说：“对啊，所以外人不能随便拿。”
“什么呀？”听到这话，我抬起头看着他，“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呢。”
“好吧，”楚沅澧摊了摊手，又看着宋良玄缓缓开口，“你看人家都否定了，你还不想办法……”
“楚沅澧，班主任找你呢。”这时，程慕予走过来将他拉到了一旁，“还不快去。”
“我说，这学期你不是已经卸任班长一职了吗？”楚沅澧不解地问她，“怎么还……”
程慕予再次打断他：“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去吧。”
她说完，便拉着楚沅澧朝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那个……”我看着坐在一旁的宋良玄，支支吾吾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他看我紧张的神情，忍不住调侃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现在要跟你表白。”
听到这话，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凉亭里，他说过的那句话，于是我在心里暗自念叨着，你上次那句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宋良玄像是读懂了我的心里话一般，在一旁慢慢地说：“你该不会是想起了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吧？”
“你就直接说吧，什么事？”我转移话题。
他回答：“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刚刚出去了没人和我说话，我无聊，才把你拉回来的。”
“那你可真无聊。”我感到有些无语地对他说，“按你的这个说法，那你暑假这些天岂不是无聊到长草了？”
“对啊，”他点点头，“每天都在希望早点开学呢。”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吧，你就这么爱学习吗？”
“算了，不和你说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再多想，没过几分钟，他又凑到我耳边轻轻开口：“下次有时间，教我弹你写的伴奏吧。”
“你确定不用改了吗？”
他确信地回答：“不用，你那段音频我都听了一个月了，有一说一，你唱得比我好多了。”
“行，”我拿出两张试卷，摆在了他的桌子上，“那你先教我做一下这几道题吧。”
他接过去看了看，随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为我讲解。我看着他全神贯注的神情，复杂的思绪萦绕心间。
“宋颜柯，”他握着笔的手敲了敲桌子，“讲解练习题的时候不许走神。”
我心虚地开口：“好啦，我知道啦，你接着讲。”
我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试卷上，经过他的点拨，我发现这些看上去很难的题似乎也只是纸老虎。
“举一反三，会吗？”他问。
“当然，”我不甘示弱地回答他，“你就放马过来吧。”
他突然换上了坏笑的表情，从课桌里掏出来好几张试卷，移到了我的课桌上：“写完了记得交给我检查。”
“你等着，”我毫不犹豫地接过试卷，“区区几张试卷，还能比配器法难吗？”
他看着我斗志昂扬的神态，面带微笑地说：“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