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戟折后,她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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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今,我默默瞥向她身上的玉佩,上面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她骗得过我,也骗不了她自己。

她的心已经在偏向另外一个男人。

慕若欢遵循说过的话,的确没有留宿过沈淮之那里,只把他丢在后院。

一切看似什么都没有变。

直到几日后,在临搬走前,公主府举办家宴,邀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

一曲《牡丹亭》唱完,公主触动情肠,哭得泣涕涟涟。

沈淮之一张白皙的俊颜,更是红了眼尾。

“思君不见梦中人,一别经年未有缘,这是奴从前最喜欢的戏,只可惜错过了这许多年……”

席间有人戏笑,“公主如今有驸马在侧,面首又如此知情识趣,真是有福气啊。”

公主略显窘迫,“再过一个月我们就搬离京城了,少不了颠沛之苦,哪里就有福气了呢。”

我不动声色仰头灌下一口酒。

沈淮之却慌张道。

“我和公主殿下之间什么也没有,驸马可切莫误会。”

在场宾客无不窃窃私语。

我如芒刺背,暗暗攥紧了拳头。

那一日的宴会以我称有急事,漠然离席宣告结束。

我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恐怕不只是旧相识那么简单。

宴席散去,沈淮之长跪在我门前谢罪。

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更显软弱。

我不懂,公主这般傲气的女子,偏偏就喜欢这样肩不能抗的男人。

“惹了驸马动怒,是贱奴的不是,只是我的确没有肖想公主的意思,还请您明鉴!”

僵持间,我瞥见公主急匆匆赶了过来,蛾眉颦蹙。

“这是在做什么?”

沈淮之怯怯地低头,“驸马骂我不知好歹,只要能解了他的怨气,便是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

我觉得可笑,“沈面首,我何时打骂了你?”

公主心疼地扶他起来,不满地睨向我。

“你是驸马,应当有容人之量。”

“阿淮他愿意屈居面首,已经很受委屈了,该给的体面总是要有,你不要为难他!”

我冷眼瞧着这出拙劣的苦肉计。

“公主这便替他委屈了?倒不觉得,他是在逢场作戏,故意惹你我离心。”

慕若欢不假思索,选择了相信他。

“住口!你根本不知道阿淮他在边关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素性温和,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会故意与你顶撞?”

我沉默了。

再多的辩驳也抵不过小奴隶的一滴眼泪。

她只相信她愿意相信的。

那一日我们不欢而散。

冬至日,京城初雪降临,沈淮之生了风寒,久久不愈。

公主说要带着沈淮之去拜访名医诊脉,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

我吩咐侍从关门,“不必再等了。”

以后都不用再等了。

可大门关闭之前,我远远望见了风雪中一黑一白的身影。

是雪天路滑,轿撵难行,公主和沈淮之共同披着一件披风,亲昵地并行。

雪花飘到我的眼里,逐渐模糊了视线。

“关门吧。”我淡淡道。

新来的侍从急于谄媚。

“驸马爷不必难过,公主身份高贵,怎么会跟这种贱奴一直纠缠不清?定是一时贪新鲜,不过两日就厌了。”

“只有您和公主啊,才是郎才女貌,最是登对。”

“倘若您能让公主诞下一儿半女,公主顾念孩子,定会回心转意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年寒冬,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公主初嫁我时,流连教坊司,只为求一味能永久避孕的药。

在这个朝代,女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传宗接代,避子药乃是明令禁止的禁药。

得知公主四处求避子药,丢了皇家颜面,圣上龙颜震怒,要处罚公主。

是我跪在大雪天的皇城,一步一叩首,将台阶磕得血迹斑斑。

皇帝感念我们夫妻情深,这才饶过了公主。

为了却公主心结,我喝下至阴至寒的杀阳药。

公主见到我腹痛不止,心疼地掉了眼泪。

“可你从此以后就断子绝孙了呀,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如此吗?”

她哭得让我心肝震颤。

明明身体剧痛无比,我还是低声安慰她:

“这世道身为女子本就艰苦,公主受不了生育之苦,这无可厚非。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我受些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后来,我服下药后伤了身,还被废掉武功,整整一个多月卧床不起。

其间也曾有人硬塞给公主一个清风楼的头牌小倌,眉清目秀。

却被她当晚就气愤地打发了出去。

“本公主此生唯有驸马一人,不仅认床,还认人,别人想都别想!”

我以为她对我用情至深,没想到,她只是还没遇到让她更加心动的男子。

我猛烈咳嗽起来。

玉佩上的裂痕更加深了。

公主总是悄悄去看沈淮之,再在清晨时回来,我不是耳聋心瞎。

我听到过她娇媚的喘息,忘情地唤他:

“阿淮,阿淮,再用力一点……”

“如今你终于只属于我一人了。”

那奴隶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

“公主殿下对奴这样好,不惜瞒着驸马,驸马不会生气跟您翻脸吧?”

可慕若欢只是不屑道,“他已经是半个废人了,离了我,他还能到哪去?”

“驸马爱惨了我,你放心,早晚有一天他会容得下你。”

我的心忽然凉透到了四肢百骸。

公主不知道,她去陪沈淮之的那些夜晚,我都彻夜无眠。

以至于,沈淮之在我面前时,已经难掩真面孔。

他轻飘飘地对我说:

“你知道吗?公主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可就是床榻上过于无力,根本无法满足她。”

“也是,你体弱多病,哪里承受得住公主的索取,我有时都承受不住呢。”

“对了,她说过最喜欢我的挑逗了,简直让她恨不得死在我的床上。”

我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沈面首好志气,七尺男儿或立于战场,也可像你这般,用尽青楼小倌手段,魅惑主上。”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本事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沈淮之的笑意僵住,没有如愿从我脸上捕捉到恼羞成怒。

因为,我早已经不打算与他争了。

在我心里,那个光风霁月般的公主,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