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为后计凤姐正学风
秦可卿心中凄苦，自身泥菩萨过河，如履薄冰，不想秦钟这般不争气，又给她添了一层堵。
王熙凤教训了秦钟几句又安抚几句，道：“小相公把眼泪擦干净，回去好好歇一晚，今后照常去上学，我保证学上再没人敢欺负你。好歹读出个模样，给你姐姐长长脸。”
秦钟又羞又愧，跪下给秦可卿磕头道：“都是小弟的不是，辜负了姐姐一番心。”
秦可卿擦擦眼泪把秦钟扶起来，凄然道：“不是我逼你，实在是你不争气。你今后改了，好好读书，我便是死了也能合上眼。”
王熙凤轻声驳道：“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小相公你先去吧，我和你姐姐还有话说。”
秦钟起身谢了王熙凤，怏怏地去了。
王熙凤见秦可卿眼泪止不住，亲手递过一条帕子道：“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不算个正经事。你心要宽些，不要思虑过重，不然那好好的人也熬不住。你父亲年长兄弟年幼，家里还要仰仗你几年呢。”
秦可卿接过帕子捂着眼，半晌才止住眼泪，道：“让婶子看笑话了。”
王熙凤笑道：“我们两个还说这些？可见你把我当外人了。”
秦可卿破涕为笑，告罪道：“侄媳已经赖在婶子身上了，哪肯撒手？”
两人说笑了一阵，王熙凤嘱咐了那药的用法，想着尤氏快回来了，便在那之前回了荣国府，先请了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的安，回去又被贾琏缠上了，直到天黑她也抽不出空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王熙凤才得空对丫鬟道：“去把贾璜的媳妇请来。”
贾璜是贾家玉字辈的嫡派，这一支自不能像宁荣二府一般发达，家里只守着些小产业过活。
贾璜之妻金氏，人称“璜大奶奶”，便是金荣的姑母。
这璜大奶奶常在王熙凤和尤氏面前奉承，以此得些资助，也是因着这个金荣才能到义学塾里读书。
王熙凤前世为了些蝇头小利或者凭着心情，给了不少人恩典，今番她痛定思痛，决心趁着这个机会整顿一下义学塾，正一正风气，将来里面也许能出来个有用的人。
金荣这种闹事的学生要敲打或者赶出学堂，贾瑞那等没廉耻没德行的人不能留在义学塾。
若依着她前世的脾气，那贾瑞还得再死一回，不过现在的王熙凤可不想自己手上沾血，何况贾瑞的祖父贾代儒真有些才学，义学塾离不开他。
却说另一头金荣在学上被宝玉小厮打了一回，又被贾瑞强逼着给秦钟磕头赔不是，回到家里心中越想越气，便对母亲胡氏抱怨起来。
胡氏倒是知道他进贾家义学塾不易，省了请教书先生的钱不说，每日在义学塾还能免费吃饭，加上又能结交薛蟠这种大手大脚的人，随便得些薛蟠指缝里漏出来的也够家里吃上些日子，因此她反教训儿子金荣几句。
金荣听了忍气吞声，第二天照旧去上学。
不多时璜大奶奶来她家，胡氏便随口把义学塾上的事说了，她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不想璜大奶奶听了却要不得了，怒从心中起，要为金荣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过来道：“璜大奶奶，里边琏二奶奶找你。”
璜大奶奶一听，对胡氏喜道：“你瞧怎么着？想打盹有人递枕头，等我替你儿子出这口恶气。”
她迈着小脚赶到王熙凤院里，本想着先告秦钟一状，哪知一抬头看王熙凤面有愠色，顿时心里打鼓不敢说了。
王熙凤先晾了璜大奶奶一会，处理了几件家务，等休息喝茶的时候才明知故问道：“贾璜的媳妇来了吗？”
璜大奶奶一听便知不对味，忙上前一步行礼，咧着嘴笑道：“二奶奶，在这呢。”
王熙凤睨了璜大奶奶一眼，冷声道：“从今个儿起，把你侄儿领回去吧，我们贾家的学堂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璜大奶奶脸色一变，慌道：“这话如何怎么说？想是那浑小子无知得罪了二奶奶，我马上押了他来给二奶奶磕头请罪。”
王熙凤叫住要走的璜大奶奶，道：“你别忙活了，与我不相干。学堂是读书进学的地方，他不读书也就罢了，还揪着其他人欺负，闹得学堂上乌烟瘴气，府里的几位哥儿还怎么读书？”
璜大奶奶心想定是秦钟那崽子先告了状，赶紧把从胡氏那里听来的委屈巴巴告诉王熙凤，嘴里喊着冤枉道：“那孩子是有些顽皮，可断不至于这般胡闹，求二奶奶开恩，饶了孩子这一回。我一定告诫他，以后夹紧尾巴做人。”
王熙凤起先冷着脸不松口，璜大奶奶又求了半日情，才道：“先让他在家里歇三天，等他平了这气，想明白了再去学堂，你也告诉他，没有下回了。”
璜大奶奶擦着额头上冷汗，千恩万谢地去了，晚上又使人送来了些好补品，王熙凤瞧不上，让人把东西退回去了。
金荣好处置，贾瑞就比较难了，一则他是外男，王熙凤的手不好伸那么长，二则他是贾家“代”字辈贾代儒的孙子，不像金荣那样一句话就能打发了。
王熙凤绞尽脑汁想了一天，心想把贾瑞弄死倒比把他从义学塾里赶走容易。
平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悄悄对贾琏道：“奶奶正为什么事烦恼呢，二爷不妨问问。”
若是以往她不至于去求助贾琏，只是这些日子贾琏表现太好，她才有了这个心思。
贾琏也瞧出些端倪，等晚上吃过饭大家一起喝茶闲聊，问王熙凤道：“什么事难住了咱们家好汉？”
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思索片刻觉得贾琏可信，开口道：“我想正一正咱们家学上风气，最近闹得不像话。”
贾琏笑道：“这个可不容易。”
他也是在学上混过的，知道里面都是什么混帐，想要挑出一个认真读书的，那就是缘木求鱼。
王熙凤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总不能就这么放任着不管，万一将来有个成材的，将来咱们家也多一分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