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赠王夫人玉观音
路上歇了一宿，次日午后贾琏回到了荣国府。
王熙凤匆匆打发了几个问事讨东西的小管事，进房里问贾琏道：“那边怎么样？”
贾琏跷着二郎腿，朝旁边账本和周富的供状努努嘴，道：“周富是把我们家当冤大头了。”
王熙凤拿过供状只看了一眼，便惊声道：“竟贪了这么多！”
贾琏道：“就是说呢，你是没亲眼见，他家里住着五进的大宅子，奴仆成群，论排场比你这二奶奶也低不了多少，娶了三房小妾，上个月才添了个白胖儿子，我瞧着都羡慕。”
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道：“爷是嫌我肚皮不争气还是嫌房里人少？”
贾琏笑道：“你这人，平白往自己身上攀扯什么。我是把周富的案子坐实了回来的，他一家还在县大牢里关着呢，也不知周瑞得了信没有，咱们得抢在周瑞家的前头禀了二老爷和二太太，免生事端。”
王熙凤翻着账本，微微蹙眉道：“正是呢，还有这一关。你刚回来，先去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回来咱们先去见二太太。”
贾琏应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往贾赦院里去。
自上次贾母训了贾赦之后，贾琏和贾赦的对话就像是两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走完流程，贾琏又往邢夫人房里去，路上遇着贾赦两个姬妾和一个脸生的女孩，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水嫩，面容白皙，有婉约之姿。两个姬妾看见贾琏眼前一亮，笑吟吟起身行礼，而那个脸生的女孩则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邢夫人房里，贾琏请完安，问道：“刚在廊上瞧着一个脸生的丫头，是父亲新买的？”
邢夫人道：“托了人从江南买来的，刚进家里，还不知道规矩。”
贾琏听了摇了摇头，十六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进了贾赦的院子，恐怕用不了就会凋谢。
“老爷也该养养身子了。”
邢夫人叹口气道：“别在他面前说这话，他还为上次那个生你的气呢。”
贾琏点点头，辞了邢夫人回自家院子。
王熙凤和平儿两个见贾琏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挂了脸，一时面面相觑。
“大老爷又骂你了？”王熙凤小意揉着贾琏的肩膀道。
贾琏摇摇头，谈了口气道：“他又新买了一个，我瞧着像是良家女，多半是被人拐了的。”
王熙凤一时无语，半晌才轻声道：“往好处想，在府里她穿金戴银每顿珍馐佳肴，也……”
贾琏摆摆手不让王熙凤继续说下去，道：“咱们去二太太那吧。”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了，这世界上命运坎坷的美貌女孩多的是，他又怎能一个个救的过来。
王熙凤应了，对平儿道：“里面最下面那个柜子你打开，边上有个绣佛锦盒拿出来。”
平儿进去拿出来交给王熙凤，贾琏奇道：“这是什么？”
王熙凤笑着打开，里面却是一尊比巴掌略高些的玉观音像，玉质莹润，雕工精美。
“哪里得来的这样好的东西？”
王熙凤重新盖上盖子，道：“前年，外边拿来抵债的。”
贾琏笑道：“你一直藏着不拿出来，就等着这一天呢。”
王夫人信佛，这东西对她来说，无异于免死金牌。
两口带着周富供状、庄子上账本和那尊玉观音一起到了王夫人院里。
王夫人在房里闭着眼睛念经，金钏儿和玉钏儿两个守在门口，看到贾琏和王熙凤来了，轻声道：“二爷二奶奶略等等，还有一盏茶时间”。
金钏儿玉钏儿一对亲姐妹，眉眼有八分相似，皆是出挑的美人，只是姐妹两个性子颠倒了，做姐姐的金钏儿瞧着天真烂漫些，做妹妹的玉钏儿瞧着老成些，
贾琏看见金钏儿，便想起她将来要投井的命运，不由多看了两眼。
王熙凤自也知道金钏儿的命运，她觑着贾琏多看了金钏儿几眼，心下便有了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两人等了不上一刻，里面王夫人念完了经，知道二人来了，忙让请进来。
进门见了礼，王夫人笑道：“难得你们夫妻两个一起过来。”
王熙凤笑道：“姑母，我前日里得了个好物件，想了一回，咱们家也只姑母配得上她。”
王夫人奇道：“什么物件？”
王熙凤让平儿捧进来，亲自打开了盒子凑过去给王夫人看。
王夫人一看便喜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对身边彩霞道：“快些捧个佛龛过来。”
她又去净了手，才虔诚地把那尊玉观音像请到放好的佛龛里，上了香拜了拜，才对王熙凤道：“既然得了就该好好供起来，你这等放着，亵渎了神明。”
王熙凤上前拜了拜，笑道：“我不懂事，观音娘娘勿要见怪。”
王夫人知道王熙凤不信佛，笑骂道：“你这辣子，早晚遭了报应。”
王熙凤笑嘻嘻道：“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姑母你这座真佛在，天上观音娘娘也看顾我些。”
王夫人笑道：“我可没那么大脸。”
两人说笑了一回，王熙凤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才道：“姑母，还有桩事要禀你。”
王夫人含笑道：“我就知道这礼不是白收的，你说吧。”
王熙凤撒娇道：“姑母说这话，侄女可要伤心了。”
说完这话，她才把周富管庄子贪墨的事说了。
王夫人起先还以为王熙凤要说的是什么小事，脸上都挂着笑，听完了才冷下脸。
王熙凤说完继续道：“那周富贪了些原不算什么，可他打着我们家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这许多业障将来岂不都算在我们家头上？要姑母念多少经拜多少佛才能化了。”
若是只说周富贪钱，王夫人还真不大放在心上，若说他给贾府造业，那在王夫人这就不一样了，她立刻要把周瑞家的叫来。
王熙凤拦住了道：“姑母息怒，周姐姐每天在府里伺候姑母，哪里知道外面的事？”
王夫人怒道：“周富是她觍着脸举荐的，如今弄出这种事来，她想撇干净？”
王熙凤劝道：“不是这话，让周富去管庄子，也不是周姐姐和周瑞两人能定的，如今出了这事，是周富此人行止不端，不该赖在周姐姐他们头上。”
让周瑞两口子和周富划清界限是必要的，这样才能给王夫人留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