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是个好人?
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见大队的人马围上了屋子,忙上前恭敬答道:
“严校尉,我们殿下已经就寝了。”
听着屋外的回话,陆幺转眼看向身前的青年。
视线昏暗,他半垂着眼,长长的睫羽几乎盖住了一双细长的双眸,让人瞧不清眼里的情绪。
不知是因旧疾还是天寒的缘故,让他一双薄唇也微微有些泛白。
陆幺忍不住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身体虚的厉害,而身前人的力气也远超她的预料,一时讨不到半点便宜。
覃宣只是默默看着身下的人,见少女白玉的眉眼已经添了几分无奈的怒意,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屋外的严昭对护卫的说辞置若罔闻,只压着手中的佩刀径直走上了台阶,
高声道:“卑职奉命搜查,还请殿下见谅。”
“校尉,殿下他....”护卫见状忙就要去拦,却被严昭反手一把推倒在台阶下。
院中的士兵见状纷纷拔出佩刀,眨眼便架上了护卫的脖颈。
“校尉你……”
严昭冷眼睨去。
另一旁护卫本还想上前阻止,硬生生被严昭周身的威压逼得咽下了话。
俨然不敢再动,俯身让至一旁。
屋外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听着外面的动静,陆幺心已经如擂鼓般,死死盯着门板上倒映出的盔甲身影。
雨肆万物,暗流翻涌。
半晌,见屋内依旧没有回应,严昭再一次加重了声音,
重复道:“卑职奉命搜查,还请殿下见谅。”
那吃重的声音几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陆幺看着身前的人,在这一刻,竟希望他能作出些反应。
可身前的青年却恍若未闻般,只半垂着精致的眸子看她,硬生生有了几分看戏的意味儿。
陆幺在这进退两难的折磨下,手心已然有些发凉。
就在此时,门被人“嘭”地一脚用力踹开。
风雨霎时灌进屋内,激得屋内火盆里火星四溅。
而就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陆幺心头猛地一震。
覃宣虽比不得其他几位皇子得宠,却也是天子血脉,这严昭一介校尉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陆幺没料到严昭就这样闯了进来,想到两人此时的姿势,一股羞耻之意届时席卷全身。
她连忙缩紧身子想要回避,身上的人竟也顺势松开了手上的禁锢,却又在下一刻低头朝她靠近。
看着那张俊美的脸突然凑近,陆幺心中一紧,下意识撇开了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那清隽的眼角,莫名添了几分笑意。
刹那间,一股滚烫的鼻息喷到了肩头,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的一哆嗦。
下一刻,只觉一片柔软如蜻蜓点水般碰到了肩头,让她又是猛地一颤。
严昭进屋,满屋的药辛味儿,让他下意识拧了眉。
他半眯着鹰眼扫视屋内,目光最后落在左侧屏风后的床前。
晦暗的光幕勾勒出少男少女交叠的身形,床上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在这风雨交加的寒夜里,像是喷出的一团火,驱散着周遭寒气。
直直撞见这旖旎的一幕,严昭眉心一动,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低头作揖道:“卑职失礼,还请殿下见谅。”
覃宣这才微微支起身子,转头看向门口的人。
“无妨,校尉职责所在。”
混着屋外的雨声,青年的声音像是萦在空中的雾气,实幻难辨。
陆幺几乎快要缩进身前人的怀里,男子身上清幽的药味儿几乎将她圈染,她轻屏呼吸,一动不动听着接下来的动静。
空气里一瞬间的凝滞,衬得屋外的雨声愈发震耳。
“那卑职便不打扰殿下了。”
严昭倒也没再打算再进一步,转身出门。
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又停下脚步,余光锐利地瞟了一眼屏风后的方向,
“刺客狡猾,望殿下多加防范。”
说完压着腰间佩刀,大步跨出了门。
“我们走。”
伴着屋外的峥嵘声远去,少女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卸。
屋外的护卫回过神,忙从雨中爬起,跪伏在了门口。
“殿下恕罪。”
“把门带上,都下去吧。”声音不轻不重,却也透露出无形地威压。
见屋内人没有追究,门口的两个护卫应着,忙上前将门重新合了上。
方被带进来的水汽还漂浮在空气中,让整个屋子里变的有些黏闷。
覃宣低头看了一眼身下一动不动的少女,淡淡勾了勾嘴角,这才撑起身。
两人方隔开些距离,身下的人已经趁机从他身下逃离,迅速翻身下了床。
脱离了滚烫的桎梏,陆幺一身单衣显得有些萧瑟。
“奴婢谢殿下救命之恩。”
她敛好衣衫,跪伏在地上,只觉得吐息微微不匀,身体有些虚的厉害。
“哦?”
床前悉索声响,青年已翻身坐在床沿。
像是许久没有听见趣事,届时起了玩味之心,挑眉看她。
“本宫想知道,你谢的是哪一件?”
声音清淡的让人分不出太多的情绪,却也让少女行礼的指尖微微一颤。
陆幺倒是也想知道,是心疾发作得他所救,还是撞破宫中隐秘,逃离后的自我侥幸。
得他所救已是事实,而这份侥幸,她不确定.....
皇子临幸宫婢的事虽不算奇闻,可方才床榻上的旖旎,却更像是做给外人瞧的。
陆幺不愿去想这背后的实情,更不想掺进这暗流涌动的宫中争斗。
纵使她知道自己从被训练成洗花阁的细作起,她便没有这个资格这么想,可她终究不愿被人像个木偶似的操纵。
她还没有弄清自己的身世,也还有一人再等她回去赎罪……
而床边的人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陆幺匀了匀气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不紧不慢抬起头,随即一手扶上心口,作势难受地咳出了声。
眸光似盈盈秋水,朱唇轻启:
“奴婢自幼身患心疾,最忌风雨,今日风雨骤急,幸得殿下所救,奴婢感激不尽。”
陆幺说得实话,至于这莫名其妙的心疾,她至今不知缘由。
少女单薄的身躯在夜色里微微战栗,似要破碎的白玉。
没有回应,只有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响彻耳周。
陆幺缓缓抬眼看向床前的覃宣,就在一瞬间,撞进那冷清的眸光里。
覃宣面上似乎带着一点笑意,光线晦暗,她不敢确定。
就在她不知该不该继续装下去时,床前的人朝她伸出了手。
“既然不舒服,就先休息吧。”
关切的话从清冽的声线里响起,如同屋外肆虐的夜雨,没有一点温情。
陆幺看着身前那只修长的手,几乎是下意识脱口:“殿下,奴婢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
方才为自保杀了太子护卫,想来尸体已经被发现,且不说此时宫中还有四处搜罗的士兵,外头风雨未歇,她又如何能走得了。
覃宣收回手,只是如观好戏一般,静静看着地上抿唇局促的少女。
陆幺捏着沁凉的指尖,思索着该如何圆这个口。
在她进退两难时,覃宣的声音再一起从身前响起。
“茶。”
陆幺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如玉的面庞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看着她,不语。
陆幺敛了敛眉,虽不知他何意,碍于两人身份,如今也只能听从。
她绕过屏风走到桌前,视线游离间扫到了案几上摆放着一些药瓶。
这满屋的药辛味儿,看来这覃宣,果真如传闻一般。
是个昳丽的病秧子。
她暗暗收回视线。
倒好热茶,走到床前恭敬奉上。
“殿下,茶。”
覃宣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才伸手接过,修长的指腹却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那端茶的手。
冰沁得如寒冬的雪。
陆幺亦被那温热的指腹碰地一颤。
她趁机松手,茶盏“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一阵清脆的声响响彻暗夜。
茶汤温热地溅到了脚背,陆幺顺势后撤半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一时手滑,还请殿下赎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摸到一些碎片,她掂量着力道,一把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