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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喜不喜欢我
明明……她很难过,很生气……可是,一旦是跟韩书宴有关系的任何事情,她忍不住上心。韩书宴仿佛是一块磁铁,而她是一块铁。遇上他,逃无可逃。
她的步子放慢了好多,一步三回头,可是——韩书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沐惊凡的胸口有些起伏,努力抚平自己情绪。她回到床头,坐在床沿把韩书宴扶起来。韩书宴比她想得要沉一些,她有些吃力。
韩书宴虽然迷迷糊糊有些意识,却没什么劲儿。他只能靠在沐惊凡那小身板上,苟延残喘一般。沐惊凡把要送到韩书宴的嘴边,说:“吃药。”
韩书宴的嘴微微打开,沐惊凡把药塞进去,赶紧给他喂水。沐惊凡把他放下去,揉揉发酸的肩头,轻声说:“韩书宴,上次我发烧你照顾我,这次我还你了,互不相欠了。”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只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室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韩书宴,就是生活在这死一般的地方。
她看不见,韩书宴微微颤动的手……
沐惊凡一天下来,身心疲惫。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到处散播的留言,沉重的学业,以及和韩书宴那微妙的关系……让她精疲力尽。
她快速冲了个澡,就躲回了房间里。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明明眼皮子在打架,可是——意识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真是要疯!
她直起身来,掀开窗帘,月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外头只有摇曳的树和骤起的狂风。她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途经韩书宴房门口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明明……她花了好大的勇气才做出那个决定……可是……可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她好不甘心!
她轻轻打开韩书宴的房门,坐在韩书宴的床沿边。韩书宴蜷缩着躺在被窝里,眉头还是拧着的。
沐惊凡凑近些,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却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有些“得寸进尺”,又伸出手在他的眉心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韩书宴,若是换在平常,我哪敢这么做呢?”
因为止痛药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催眠的成分,让韩书宴睡得沉些,沐惊凡才敢这么任性妄为。
韩书宴的眉头正慢慢舒展开来……
“韩书宴,你喜不喜欢我?”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着,像是蓬莱岛仙境里的仙子的声音,空灵飘逸。
看了他许久,她竟不知道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就这么直直落在韩书宴的脸颊上。那滴泪水,滚烫得不像话,灼烧着他的皮肤。
韩书宴微微翻身,她有些惊慌失措,退到阴暗的角落里,狼狈地擦干自己脸上的泪,逃一般地离开了……
另日,韩书宴没有逞强请了个假,还拜托张褚麟顺道来接一下沐惊凡。毕竟,这段时间敌视沐惊凡的人有些躁动。沐惊凡一言不发,连个回眸也没给韩书宴,上了张褚麟家的车。
韩书宴就在落地窗前看着她,看着她那个决绝的背影。他只是摩挲着指腹,嘴角上扬,自嘲一小。虚弱苍白的侧脸藏在纯白的窗帘后,透过窗帘,见不到他眼底的情愫。
“韩书宴,你喜不喜欢我?”
他记得这句话——他听到了。
在他的生日这一天,知道了这句话,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生日礼物。他躺回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只觉着沐惊凡的那句话余音绕梁,挥之不去。
张褚麟见沐惊凡眼底有些青色,心里头也生起了几分怜惜。虽然他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正经,但是却知道如何去尊重一个女性。
车上,张褚麟小嘴不断叭叭,讲一堆大道理安慰沐惊凡,“妹妹,没事儿啊,别管那些流言蜚语……”沐惊凡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张褚麟一看,还以为她心理出了啥问题,给韩书宴偷偷发了个消息,“不是,宴哥,你家小姑娘不太对啊……”
韩书宴那头就回了个,“?”
张褚麟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已经是好多个小人儿在七上八下的打架了,“她都不搭理我,不跟我说话!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
“……”韩书宴那边又只是个符号。
张褚麟有些气闷,赌气般地说:“我张褚麟是不配得到你的文字吗?”
哪知,韩书宴又来了句,“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搭理你。”
……
张褚麟和沐惊凡下了车,沐惊凡礼貌性地表达了感谢,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赶去。张褚麟有些摸不着头脑,把手机藏进书包里,挠挠头往里头去。
徐淮今日来的晚,等她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抬头看向她。但又知道徐淮的脾气,很快地又低下了头。反倒是,沐惊凡,还在一直看着她……这个眼神,很木讷。徐淮只是对上她的视线,没两下打了铃,沐惊凡就收回了目光……
韩书宴躺在床上,偶尔拿起手机翻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夹杂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失落,甚至是平淡……
十八年了,他在等……等那个生下他就匆匆离开的母亲。那个女子,是心怀大爱的无国界医生,满世界的救死扶伤。可是,她的心里仿佛独独没有他这个儿子一般……十八年来,通过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至于父亲呢?一个热衷于地理的地质学家,跑遍了全世界,勘探各种火山,冰川……偶尔还会在国际性的科学报道上找到他的身影。一个为人来造福的——伟大的地质学家。他比母亲好一些,至少陪他到两岁才走。偶尔他有空,生日的时候也会发个消息。
“呵——”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曲着枕在头下面。他又怎么会不有怨念呢?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对他们有怨念呢?于是他自己苦苦挣扎……也只能自己苦苦挣扎。
他还是期待的,哪怕只是一条消息,哪怕……他们的心里还记得有个孩子,这个孩子今天十八岁了,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无论韩书宴明面上表现得如何淡漠,如何不在乎……可心里始终是流淌着相同的血脉,里面的血在滚烫地流动着。
虽然,他一直被辜负着。可韩书宴……他的心里永远期待着。
这样的一天,对于在学校的他极其的短暂。只是一执笔,一落笔的瞬间。可是,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比的漫长无比的煎熬。
一直等到太阳悬空,骄阳正好。一直等到日光倾斜,落日余晖。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黄昏不再……
空荡荡的消息栏证明着他今日得到的一切。他的眼里不再期待,不再清明……染上了一层阴鸷,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但,他没忘记,沐惊凡现在的处境不好。他要去接她,保证她的安全。
他给在房里睡着的周太太发了个消息,“外婆,我去接沐沐。”然后,拿上外套大步出去。
还没到下自习时间,就有几个学生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偷溜出来。韩书宴一身风衣,里头是舒适的居家服,这身装扮让他显得成熟不少。
他倚靠在墙壁,微微垂头。那清爽的发丝微微浮动,在昏黄的灯光下是那么可爱。他双手插在兜内,仰头闭着眼睛。
“哈哈哈……不是,你上回不是说让我们看着吗?啊?你倒是上啊!”
“你也听他胡说?他怕是连那个女的面都见不到!”
“我看,也只能把人家的照片放大打印出来放在床上吧!”
“沐惊凡那女的,不如徐淮够味儿。”
“说的你上过一样!”
“切!”
“不过……还是沐惊凡更有味儿!哈哈哈哈,楚楚可怜的,只能在我的身下发抖!”
“下次你们在旁边看着,看看她那样子……”
他们的声音很大很大,丝毫没顾忌这路上有没有行人。韩书宴逐渐皱起了眉毛,不悦地睁开眼睛。他跟上几个人的步伐,叫停几个人。饶是平日里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带着怒气,“嘴巴放干净点!”
“哟……你管我们!”
“多管闲事!”
“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还是姘头?”
“闭嘴!”韩书宴气得攥起了拳头。
此刻,放学的铃声响起。
那几个人仍然是肆无忌惮的,“我们就说怎么了?那沐惊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搔首弄姿在勾引谁呢?她心里没数?我看,她能入选,也跟那些校领导有点关系吧!”
韩书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脾气,仿佛一天下来,十八年下来积压着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爆发。他手背上的血管凸起清晰可见,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拽起那个最为猖狂的人,往一旁的小巷子里拉……
恰时,张褚麟背着包出来,瞧见他的身影。“韩书宴?他在干什么?”他在人群里穿梭着跟过去,步子越来越快。
小巷子里灯光很暗很暗,像是充满污垢的肮脏的地方。但,最肮脏的应该是人心吧。
小巷子里传来拳脚声,以及杂乱的叫骂声。张褚麟直接冲了进去,把拽着韩书宴衣服的那个人拉开。只见韩书宴和那些人身上都挂了彩,那些人的衣服乱糟糟的,韩书宴的脸色更显苍白。
张褚麟扔下书包,转动着手腕,“有意思,打群架?还欺负病人?”
那群人倒是知道张褚麟的名号,心里有了几分忌惮。张褚麟扭头看向韩书宴,语气里有些不爽,“喂,是不是兄弟,不叫我一起?”
韩书宴没理会他,一双眸子紧盯着对面的那几个人,仿佛是老鹰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他的眼神冷漠得可怕,愤怒得可怕……
张褚麟从未见过他这样子。
对面的头头不服气,揉揉胳膊又攥着拳头冲了上去。其他人见“老大”冲了上去,也跟着上去。张褚麟一脚揣在前面那人的腹部,却又怕提坏人,还要收些力气。那人抱住张褚麟的脚,把他往后推。
张褚麟靠着墙壁,那人又攥着拳头狠狠砸在他的侧脸。它舔了舔上颚,气得忍不住骂起人来,“你他妈的!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真他妈是欠教训!”
张褚麟一拳抡上去,那人被打的直往后退。反观韩书宴这边,像是走火入魔了,见神杀神,佛挡杀佛一样。韩书宴骑在那个头头的身上,一拳比一拳打得很……
韩书宴此刻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双眼有些泛花。他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只听见拳头碰撞到脸部的声音,清脆……带着快感……
那人被打的直求饶,语气渐渐虚弱。张褚麟生怕闹出事儿,把韩书宴拉起来。韩书宴一把甩开他的手,举起手还欲往那人脸上砸……
他头微微抬起,沐惊凡正看着他。
那个眼神里……
是什么?
惊讶?
恐慌?陌生?
还是别的?
厌恶么……
韩书宴不敢去想,不敢去看。他停住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扫视着一群人。他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要吞噬一切生命。
几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哪还顾得上躺在地上的“大哥”?他们像窝蜂一样窜出来,散入人群。
沐惊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韩书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韩书宴,好陌生好陌生。她只看见韩书宴像个疯子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可是,她也只是觉得陌生……她不会怕。
韩书宴见她的眼神不断变化着,心里头也忐忑不安。她终究还是看到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韩书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直直栽了下去。
“喂!”
他觉得眼皮好沉重……根本撑不开……闭眼前,他看到了沐惊凡那焦急的身影在狂奔而来,滑跪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身子……
“韩书宴……韩书宴,别吓我……”
还有她颤抖的声音……
余下的,没了。
韩书宴被送入了急诊。
他躺在担架上,护士们推着他奔跑。马上进去了,韩书宴却死攥着沐惊凡的衣角。她抚摸着韩书宴的手,“韩书宴,听话,放手。”她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角,看着他被推进去。
沐惊凡在门外急得直掉眼泪。可是,又要欲盖弥彰地故作坚强,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