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男人的心思海底的针2
在晚餐之后接下来的两天里，余家升都表现得非常“正常”，工作、开会、应酬，没有一句提到殷赏。殷赏也绝迹不到7楼来，偶尔在午饭时间前后，两人在公司大厅碰见，也是互看一眼，然后各自别开头去，好像陌生人一样，不打招呼也互不理会，就像从未见过。
闫汝大看在眼里却觉得这两人非常地不正常，但当他问余家升怎么回事时，余家升却只是随意答道：“本来就没事，一直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这俩人如果没事，他的名字就倒着写!闫汝大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坚定地猜测着。不过，看这两人的样子，至少是往坏的方向走了。感情这件事，如果男人不主动，一般最后都很难成事。看来他让Doris出来搅和一下是对的，起码让余家升有所忌惮了。即使为了不伤及无辜，他也会和那个女人保持距离。距离这东西，保持着保持着就远了。最后什么感觉不感觉地，也都会消失殆尽。
因为这样想，所以闫汝大周四晚上和余家升泡“魅色”酒吧时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只是在见到包公时，他特别注意了下余家升，但余家升依然表现正常，和包公谈笑自如，三个人也就都没有再提起某天晚上的“偶然”。
不过闫汝大这种轻松只持续到了Doris出现以前。Doris其实也是第一次来“魅色”的酒吧。闫汝大不喜欢她来这里，余家升以前也是极少来的，所以Doris即使知道这里却也没把它放在心上。她认识包公，也是以前有次“男子三人组”出去钓鱼让她知道了，她为了见余家升便跑去硬和他们一起吃了个饭，这样认识的包公。
所以，当她穿着一身贴身红色连衣裙，踩着银色高跟凉鞋出现在酒吧里，引来一众注目时，本来谈笑风生的闫汝大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特别是当他看到Doris身后还跟着穿着职场套装的Joyce，他真的很想把他这个妹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注了多少水。
“哎，家升……”闫汝大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救场，余家升已经黑着脸走了过去，一把将站在酒吧门口东张西望的Joyce拽到一边，不悦地开口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我让她陪我来的。”Doris见着余家升过来马上像蛇一样缠住他的手臂，娇媚地笑笑：“怎么这酒吧难道规定只能男人来，不许女人来吗？”
“当然不是。”余家升还未再开口，包公已经笑着走过来打圆场说道：“Doris,今天好漂亮。”
“谢谢。”Doris甜笑着应了声，接着又主动介绍起Joyce：“包大哥，这是家升的妹妹Joyce。”
“Hi包大哥。”Joyce对着包公挥了挥手，然后有点害怕地看向余家升。
余家升此时的脸黑得一批，闫汝大看着自己作死的妹妹都不敢吭声，只有包公温和笑道：“你好Joyce,欢迎你来。想喝什么随便点啊。”
“她现在就要回去了，不用欢迎了。”余家升皱眉。Joyce虽然是在美国长大，但姨妈家教一向偏向传统，她在国外也很少去酒吧这种地方。
“你不是吧，Joyce应该也过了18岁，你要不要还这么管着她啊，会交不到男朋友的。”包公马上打着哈哈说，接着他又对着闫汝大歪歪头：“还不带两位小姐进去，都堵在门口影响我生意。”
闫汝大赶紧过来拉扯Doris：“先进去吧。”
Doris却不放手，扔抱着余家升的胳膊说道：“家升，我们一起过去吧……”
“What'sup?”一声冷冰冰的问话忽然在门口响起，众人回头，就见Ivy一身黑色劲装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好像烟盒的东西，正淡漠地看向他们。
“殷老师……”Joyce瞪着Ivy不可思议地低喃了一句。其他人马上都看向余家升，余家升却只盯着Ivy没说话。Doris心中一阵翻腾却还是笑道：“Joyce，这不是殷老师，是包大哥的女朋友。”
“包大哥的女朋友?”Joyce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Ivy，Ivy却忽然指着她说了句：“You……”然后向左右扇了扇手，示意她躲开。
不知是Ivy的眼神过于冰冷还是严厉，Joyce下意识向旁边站了站。Ivy马上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在离舞台近的一个角落沙发里坐下。很快就有几个男人走过去，笑嘻嘻地坐到她周边，看起来像是在搭讪。
原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瞬转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Doris恨恨地握了握拳。
“失陪一下。”包公的目光随着Ivy转过去，看她落坐了，他略和闫汝大余家升点了下头也匆匆走了过去。很快不知他和周围那些男人都说了什么，原本围在Ivy身边的人便散了，接着他也离开走去吧台，只留Ivy一个人坐在原地。
“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吧，不要乱跑。”余家升忽然开口，他从Doris怀里抽出胳膊，然后拉过Joyce走了进去。
此时舞台帷幕已拉开，一个演奏者抱着萨克斯走上台，吹起了Blues。将Joyce在一处沙发上安置好，余家升招来一个服务生吩咐道：“一杯橙汁。”服务生刚要离开他又叫住了他：“嗯，问一下Ivy小姐想喝什么，我想请她喝一杯。”
“好的。”服务生点点头转身离开。
Joyce惊讶地望着余家升刚要说什么，随之而来的Doris已冷笑一声开口道：“家升，你请朋友的女朋友喝东西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啊？”余家升双手抄袋看向Doris。“你……”Doris没想到余家升这么“无耻”地话都能问得出来，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辩驳，只得使劲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哎，Doris你想喝什么?我帮你点。”闫汝大感觉气氛不对，忙将Doris也按到沙发上岔开话题：“橙汁怎么样？”
“随便。”Doris没好气的回了句。闫汝大刚要再叫服务生，刚才那个服务生正好去而复返，托盘里端着一杯橙汁送到余家升面前说道：“Ivy小姐说谢谢您，不用了。这是您的橙汁。”Doris马上嗤笑一声，露出一脸的鄙夷。闫汝大捅了她一下，和服务生又点了杯橙汁，才把人打发走。
“这Blues吹得不错，咱们都好好听听。”闫汝大为了缓解气氛坐到了Doris一侧的沙发扶手上，同时对着余家升挤挤眼。余家升却没有管闫汝大的暗示，他只注意着包公拿了一杯白水走到Ivy身边递给她，然后又看着她就着水吃了什么东西，才转身离开。接着他在包公走过来的时候叫住了他：“Ivy，怎么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余家升会这么直接地“表示关心”，连包公都愣了下才笑笑说：“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吃了药就好了。”
“感冒还出来?”余家升又问了句。
“她说在家闷得慌，待着也是无聊。”包公自然回道然后又对着闫汝大说道：“我要去餐厅看一下，你们随意。”
“女朋友不舒服包大哥就这么放心的走了?”Doris突然开口道：“不怕别人替你惦记照顾她?”
包公本来要走听Doris这样一说便转身看向她：“惦记她的人一向多，不过她心里向来是有分寸的，我又何必多虑。这点基本信任我们之间还是有的。”
“可是……”
“住嘴!”闫汝大忍不住打断了Doris：“再胡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Doris见闫汝大发了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不甘心的闭了嘴。包公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余家升一眼，转身走了。
余家升目送了下包公的背影，又向Ivy坐的方向看了看，最后也坐到沙发扶手上，半靠着沙发听起萨克斯来。Doris和闫汝大也不再说话，而Joyce则低头默默喝了一口橙汁，暗暗心惊。
“魅色”一向很讲究情调，随着萨克斯曲渐悠扬，室内的灯光也变得昏暗而柔美起来，颇有小醉微醺的味道，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闫汝大和余家升在沙发扶手上没坐一会儿就有服务生过来送了两个小坐蹲儿给他们，服务颇为周到。余家升在坐蹲儿上坐了一会儿，就站起了身，刚转身要走，Doris突然问了句：“你去哪儿？”
虽然她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投来了不悦的目光。余家升更是眉头一皱，理都没理她转身走了。“哎……”Doris下意识就想追过去，闫汝大一把按住了她：“闹什么?”Joyce见状也忙轻声说道：“他应该是去洗手间啦。”Doris生气地甩开两人的手，撇着嘴坐回沙发里，然后恶狠狠地向Ivy的坐椅看了一眼，却发现Ivy窝在沙发里，微垂着头，似是睡着了。
余家升并没有去洗手间，他出了酒吧走到外面掏出根烟抽了起来。酒吧装饰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亮着，与对面街上的路灯微微辉映。想着几天前，自己就在这里停车驻足，心海沉浮，余家升不自觉的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自己停车的地方停下来，转回身看向酒吧的大落地窗。此时的窗内灯光昏暗，并没有那日光亮，偶尔有人影从窗边晃过，却也看不清样子。
余家升又吸了两口烟，转过身去。虽然已是晚上8.9点了，主干道上还是车来车往的，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余家升的手伸进衣袋里，摸到手机，却又停住了。他思绪有些乱，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今天晚上过来他没有想到会碰到Ivy，毕竟Ivy行踪不定，能遇到真的纯属巧合。而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殷赏笑意淡淡的面容和她说的那声：“胆小鬼。”
血液突然就涌上了头顶，他不想被一个女人轻视，而且还是两次。然后他就留了下来，还说了那些话。当所有人都意外地看向他时，他想到的却是：这下好了，再也不会有人误会殷老师了吧。接着，他自己也愣住了。
让他执念颇深的人一直是眼前的女子不是吗？怎么会……放开握住的手机，余家升将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快步回到了酒吧。
萨克斯的演奏已经接近尾声，余家升再次进到酒吧时，众宾客似乎都还沉浸在Bluse的迷幻里。余家升放轻脚步，沿着窗边走过去，在靠近舞台的角落里他站在Ivy的椅子旁停住。
不知是音乐的效用还是药物的效用，Ivy窝在椅子里似乎睡得很沉。平时冷冰冰的一个人，此时小猫一样蜷缩着，格外惹人怜。余家升默默地看了看她，然后脱掉自己的外套，轻轻弯腰为她盖了上去……
外套还未触及Ivy的身体，一只手却突然抓住了外套的衣领。余家升一愣，就见Ivy微睁开眼，目光中尽是警觉，她的手紧抓着衣领，虽未发一言，但全身都散发着抗拒。
“这里冷气比较足，不要再着凉。”余家升没有后撤，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温和说道。
猫眼中流光闪过，Ivy在昏暗中看着余家升，慢慢松了手。余家升小心地为她把外套盖好，然后蹲下身子轻声问道：“还想喝水吗？”Ivy没有回答，漂亮的长睫毛眨了眨，又慢慢闭上了眼。余家升蹲在地上没动，看着眼前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的灯光慢慢变亮，曲声停，掌声起，余家升眨眨眼，收回思绪站起身，一转头他就看到包公站在不远处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见他望过来，包公竖起两根手指对着他勾了勾。
余家升下意识地又向闫汝大那边看了眼，就见那边沙发上的三个人也都正神色各异的看着他。沙发上的Ivy翻了个身，脸转向椅子里侧又睡了过去。余家升弯腰将滑下她肩头的西装外套再次拉好，才转身向包公走去。
“出去抽根烟?”余家升走到近前，包公不疾不徐地开口。
“好啊。”余家升淡然应道。
两个男人出了酒吧，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住。包公从衣袋里掏出烟盒，然后抽了一根烟递给余家升，余家升正掏了打火机凑上去，包公忽然开口道：“你想干什么啊？余家升。”
“什么?”余家升愣了下。
“你惹别的女人我管不着，但Ivy不行。”包公表情淡淡语气却很坚定。
余家升看着他，放下打火机：“你和Ivy在交往吗？”
“你和那个老师在交往吗？”包公反问道。
余家升沉默了下又开口道：“如果Ivy自己没有承认她和你在交往，我觉得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一下。”
“竞争?”包公轻笑一声：“你对她了解多少就要和我竞争?”
余家升耸了耸肩：“总要接触一下，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
“那你和那个老师接触过了，觉得合适吗？”包公敛了神情问道。
余家升皱了眉：“是汝大和你说了什么吗？我从来就和殷老师没什么事儿，你们为什么非要把我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就因为她和Ivy长得像?”
“你急什么?”包公捏了捏手中的烟盒：“汝大没有和我说任何事，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你看见什么了？”余家升挑眉。
包公笑了笑：“余家升，如果你真喜欢Ivy，想要追求她，那就应该先清理好你的心。否则，我觉得对这个两个女人都不公平。”
余家升动了动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游戏人间是你的事，但Ivy不是你的玩物。她接不接受我是一回事，但如果你敢让她受伤，那我和你之间兄弟就没得做了。”包公目光中透出寒意：“而且到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余家升挑高眉看了包公一会儿，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缓了缓包公伸手拍了他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你明天还要开早会，今晚不宜逗留太久，那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帮你去拿外套。”
余家升没动，他目送着包公走进了酒吧，然后他走到酒吧外面的落地窗前看到蜷缩在沙发里熟睡的Ivy身上已经换了一条薄毯盖着，他的外套已不知去向。
“家升。”没一会儿闫汝大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余家升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西服外套，身后跟着的Doris和Joyce都站在酒吧门口看着他。
余家升站在原地没动，闫汝大快步走上前将外套递给他：“今晚你和Joyce都去我哪儿吧，明天一起上班。”
“不，你送她们两个回去吧，我想单独再待一会儿。”余家升拿过外套，没有动。闫汝大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回身走到Doris和Joyce身边又说了几句，接着就拉扯着一脸不乐意的Doris向路边走去。Joyce远远看了余家升一眼，也扭头快步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代驾就开着汝大的车子过来，等他们三个上了车，很快就开走了。
这时另一个代驾服务生也走到余家升身边轻声问：“先生，您现在要用车吗？”
余家升看着他，想了想说：“麻烦你，把我送到XXX小区吧。”
一样的花坛一样的步道，余家升拎着新买的一罐啤酒在上次同样的位置坐下，喝了两口，他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小区门口然后掏出手机，点开殷赏的微信界面，慢慢打出几个字：“还是失败了。”
发送完之后，余家升又拿起啤酒，还没碰到唇角，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殷赏的信息回了过来：“失败乃成功之母。”
余家升不禁一笑，又写道：“我兄弟警告我，如果敢伤她的心，就剁了我。”
“那你会伤她的心吗？”信息又亮了亮。
余家升犹豫了下，打字道：“我不知道。毕竟没有好好相处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合适。也许接触后，魔法消失，就会分开。”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儿，余家升又喝了两口酒，殷赏才回了过来：“两厢情愿，与人无尤。”
余家升愣了愣，他以为会被骂无耻，却没想到殷赏通达至此。
“一般人不都会认为这样是在玩弄感情吗？”余家升忍不住写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对方是否真心其实都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是要执迷不悟，还是壮士断腕，这个也是一种自我选择。”
余家升握着手机的手慢慢缩紧，他把那条回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慢慢打出一行字：“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的本能吗？”
这次又等了一会儿，殷赏才回复过来：“爱，也是人的本能。”
有什么狠狠地如闪电般猛烈地撞击了下余家升的胸口，他盯着那条信息半天才又敲出几个字：“不明白。”
“你爱你妹妹会改变吗？”
“不会。但是这个不一样吧……”
“对对方不理解时也可以善意的包容、接受与引导，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家人。”
铅色的字迹映入眼中，余家升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深深烙印在心底里那个不可碰触的黑洞，今晚似乎被人轻轻地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让他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长久以来，他期待又不敢碰触的不就是那一份家人般的爱意，长长久久，不离不弃吗？可是，像他这样“劣迹斑斑”的人，还能有足够的幸运寻找到吗？
“嘀嘀。”微信提示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殷赏的新信息又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不是莽撞而是勇敢。”
余家升忽然笑了，他回复道：“那么渣男都是可以原谅的了？”
“不，渣男渣女都应该剁了去喂鱼。”殷赏很快回复过来：“不过这样的人都不懂得爱，也不会拥有爱，所以，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去后悔。人生很长，也很短，不是吗？”
余家升目光闪动，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手机，似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打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那晚对你的鲁莽。
屏幕闪了闪，一条新信息回复过来：“没关系。”
没关系，昨天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