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山村
自张太虚离开肃州后的几天,再也没见到一片雪花。
路上少了积雪,走起路来也快了很多,但是这就又有了大问题,他三天没有水喝了。
他路过一处村庄,想花钱去买一些水喝,进去转了好几圈,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走光了。
可以看出来这村子还是挺富裕的,还能在临走之前把死去的人安葬在村中,坟墓前插着木板,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不过在村中,他找到一口水井,这倒是令他有些欢喜。
青石井台,一根辘辘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木桶。
他尝试着汲水把桶放了下去,水桶到底了也没有听到水声。
晃了两下绳子,桶触碰到地面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提上来一看,只在桶底沾了些湿润的泥土。
有湿土就说明下面有水,只是枯竭了,用彻水通视看了一会,下面果然有一道水脉。
但是却掩埋在更深层的土下,大概三四十米左右。
张太虚沉默良久,明显的察觉到身体难以支撑下去了,再不喝水身体就真的到极限了。
就这么望着那口井,目光越来越贪婪,脸色也越来越狰狞,按刀不斩,直等到了身体经受不了的那一刻,甩刀!
“咚!”
刀没入土中,直达水脉,水如飞溅的鲜血,飞溅而出。
张太虚静心的听着井口传来的水声,缓缓把心中那道虚无压了下去。
自从虚空之海吞食了那些,各色微尘带来的色彩后。
他开始觉得那虚无中有东西在诞生,那种玄玄的感觉,让他无处捉摸。
但是只要涉及到吃饭,教培,的念头时,那海上就会泛起波澜。
把水桶吊了下去,汲水。
把水打上来时,水桶中仅有半桶清水。
对水的欲望充斥着他的心,双手抱着水桶,大口大口的喝着温热的水,足足喝了一刻钟的功夫,越喝越上瘾。
这种久违的舒畅让他的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微微闭目享受了一会这种快感,才叹气说:
“舒坦。”
又打了些水,灌进随身带的皮囊,刚要离开村子,就听身后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声音很清脆,就像装了半杯水的薄胎瓷碗被不小心碰到时,发出的低微共鸣一样。
这声音从身后的一间小房子传来。
“你是土匪吗?”
“我不是土匪,你是谁?”
张太虚顺着声音摸了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少女躲在竹帘后,裹着棉被,注视着他。
昏暗的屋子,从窗外打进来的光,衬托出一张清秀的脸。
“奴家,衣瑶。”
张太虚并没有妄动,只是在原地打量着这个少女,一时间他感受到了那片虚无的翻腾。
心中的话迟迟不能开口,因为一旦开了口,必然是污秽不堪。
他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当然本来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硬不硬是人之本能,挡只能挡一时,总归有松懈的时候,而且欲望之道堵不如疏,越堵越积累。
“在下张太虚。”
话说到一半,压了压心中翻腾的海,缓了一会接着说:“你家中,可还有别人?”
“无了,前几日族中迁移,我身体又弱,自知无几日活路,就留在村中等死,也好过死在他乡做孤魂野鬼。”
衣瑶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张太虚腰中挂着的水囊。
“我粗通岐黄之术,不知姑娘肯信我吗?”
“这么说来,你是郎中?”
“略懂,略懂。”
衣瑶的本意只是想问张太虚要点水喝,她不想活了,但是想喝水。
她被张太虚痛快的喝水声,勾起了对水的欲望。
如果现在是一个土匪站在她的面前,她就用枕头下藏的刀了结自己,可是谁料是个郎中。
懦懦的,摇了摇头,却也不好说自己是想寻死的,就说:
“我若知是你来,便不叫你了,看看你的样子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灰头土脸。
却杵在那里装什么郎中,我要是你就拨开竹帘,将我折腾一通,远走天涯,哪里用你讲什么斯文。”
张太虚听了这一番话心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要那么做了,我怕把那深渊中的存在引出来。”
张太虚拨开竹帘,走了进去,就按照玉瑶所说,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到了她手背在微微颤动,明白她手中有兵刃,但他身为筑基境修士,要是这点动作都反应不过来,那算是白修了。
半蹲下去,拿手感知着她额头的温度,发现并不烫,可知这不是发烧。
“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玉瑶把手从枕头下拿出来,就朝着自己脖子抹去。
张太虚看都不看,二指一夹刀刃,一扔,将刀钉在土墙上。
“手拿来。”
玉瑶大气不敢出,将手递给张太虚。
张太虚并不懂医术,可他能察觉到感情。
“穷,苦,求不得,丢不去,要我看姑娘的病,是忧思成疾。其实何止是姑娘忧思成疾,我家中的老母想必也已忧思成疾了。”
玉瑶低着头,心里知道他说的对,却始终不愿说话。
“此病,无药石可医,多看些顺心事,日久天长也就好了。”
玉瑶还是不说话,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因为张太虚说的都是废话。
张太虚看她始终不愿说话,叹了口气,从腰中解下水囊。
“那你先喝口水吧,这水囊是新的,我还没用过呢。”
玉瑶接过水囊,喝的太急,肚子绞痛了起来,躲在被子里揉了好一会,又大口喝起来。
一皮囊的水进了肚,心情也好了一点。
“谢谢张大哥的水,我好多了,既然令堂还在家中等候,那就快点回家吧。”
张太虚不想走,又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两个油旋来,吃了一个,另一个递给她。
“你吃了我便离开。”
玉瑶接过饼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大口嚼了起来。
张太虚在她的身上也看到了两种欲望,吃饭和得意。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得意也是一种欲望。
张太虚看着她从被窝里出来,穿好了衣服,清澈的眼神盯着曼妙的身躯,一瞬也不离开。
这并不是他色心大发,而是他看到玉瑶那道得意的欲望,盖过了吃饭的欲望。
看着她慢慢的向土墙钉着的刀越来越近,那得意也就越盛。
张太虚从身后抱住了她,对着耳朵吹了口气,她的耳朵微红。
“你喜欢我对不对,我是个挺危险的人,你跟着我就不用这么费劲的寻死了。”
玉瑶握着张太虚粗糙的大手,说道:“我不怕死。”
“我懂,所以我害怕你死了,我喜欢你。”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