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攻势
从哈密城出发到达吐鲁番的路只有两条,从七角井一直往西南到达鄯善,再往南到达吐鲁番,有八百里。
还有一条路则是横穿戈壁,路途减半却也更危险。
他带着三百精骑,纵马驰骋在戈壁滩上,无疑他选择了后者。
胡天八月即飞雪,白天还好有一轮太阳在空中照耀。到了夜晚,寒风彻骨。风沙吹拂在脸上如同一把刻刀,无情的雕琢一道道皱纹,那是在这片生活的人特有的符号。
他之所以有信心敢横穿戈壁,是因为戈壁滩上并不缺水。只是没人知道绿洲在哪里,而他的眼睛对水却有一种亲和力。
每人带了三天的干粮和马料,还有一些骆驼是专门驮干柴和水的。
在戈壁滩上没有水等于失去生命,若是没有火则没有生命。
这里的一切都因火而生,就像艾尔肯的性格,如同火一样的天真活跃,热情。
忧郁的月亮向地上散播寒霜一样的裂纹,马蹄踏上去发出轻微碎裂声。
艾尔肯骑着马,把速度维持在和他持平的速度,脸上围着面纱,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小子,我们大概要走多久才能到。”
身后的王春燕突然发声让张太虚吓了一跳,赶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王春燕用怀疑的目光注视艾尔肯,这是一个白帽教徒,尽管他并没有戴帽子。
这怀疑并非没有根据,她见过西北教乱时,白帽教主是如何激化矛盾的。他们从地方开始械斗,斗到城市里,斗到了朝廷不得不下场亲自平叛的地步。
左公当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很是苦涩,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明确,这件事朝廷希望息事宁人。
昔日造反的白彦虎,到今天还是做了俄毛子的狗,这就是平乱不彻底的下场。
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他,艾尔肯刻意接触张太虚肯定是不怀好意。
艾尔肯听到有人问她,回头笑了笑。
“照这个速度两天就能到。”
“我劝你不要耍什么心眼,这三百号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才,尤其是那个黑脸的凶的很。”
“确实凶的很嘛,吃包子的时凶的很。”
“什么包子?”
王春燕一边说着,一抖缰绳快骑了两步,假装观察周围的情况。
张太虚莫名其妙就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稍微想想决定转移话题,不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春燕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回来的都是骑兵吗?”
“我还想问你呢,这么大晚的叫咱们整个法师营的修行人去劫粮道是图什么?”
张太虚感到有些不对劲,没有具体任务的军令,在军营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没人会对他们造成的错误负责,也不会有人为他们邀功请赏。
“咱们被冷落了春燕姐,湘军的头头信不过咱们,养在营里又费粮食。就把咱们放养到戈壁滩,是死是活与就与他不相干了。”
王春燕很是气愤的说:“刘锦棠这人太小心眼了,左公在时也不敢慢待我等,等我见了左公必然参他一本。”
张太虚无语的转过头平视前方:“等你见到左公的时候,仗都打完了,人家名利双收,你一个小小的法师还想参他一本?”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去了成不了事,回去又违背军令。”
“闹一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春燕也目向前方,心里已是一团炽热的火,用平淡的口吻说:“那就闹一闹。”
艾尔肯转过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眼中很是清澈。
“看那边,有一处营地。”
张太虚顺着她指的的地方,果不其然是有一个营地。
“不许张扬,我去探探路,有危险我也能脱身,没危险咱们就在这歇一夜。”
张太虚纵马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在彻水通视的作用下,他看的很明白。一处岗哨,外面是木桩钉的围墙,几间营房外面升起一团篝火。
张太虚都走到围墙边上了,也没见没见有人值守,心中暗道:“难不成这人都死了不成。”
脚下一使劲,双手摁住墙头,一个鹞子翻身,脚步轻盈的落下,不惊起一片尘土,拍了拍手。
随后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砰!”
火光摇曳,电光火石之间,张太虚举刀就迎,当啷一声,将铅子磕飞出去。
一欠身,腰背发力,朝着男人飞扑过去。
谁料那人并不慌张,又一次扣动扳机。
但是,并没有射中。
“哼,雕虫小技!吃我一刀!”
虽然在昏黄的篝火映照下,张太虚宛如一个战神,展露出浑身的煞气。
“乾狗!该杀!”
留着胡子的男人,放完一枪后快速装填,三枪连发不过用了三秒。
可是这是战场,一秒钟就能搏出生死,哪里等得了三秒钟。
每上前一步,刀上的罡气就越凝实,连续磕飞三颗子弹,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识趣的撒开手里的枪,举起了双手。
“我可不是乾狗,乾狗比我能杀多了。”
将男人捆了扔在一边,望着身后的的营房,不见有人出来,
“这个营怎么就你一个人?”
见到男人并不是很想回答,张太虚索性不问了。
举着火把,打开营门,对着骑兵的方向晃了三晃,这表明没有危险,可以过来。
“你们还有人吗?”
张太虚点点头说:“我带了三万骑兵攻打吐鲁番,不要心存侥幸。”
“笑话,整个乾国能有三万骑兵吗?”
“你怎么这么激动,让我猜猜吐鲁番那边是不是守卫空虚?”
“你!”
张太虚看着他涨红的脸,故意气他:“你这枪都偏的没准头了,撒把米让鸡啄,也比你玩的好。”
“黑脸汉子,等着洪福汗王把你们乾狗一个一个全杀了,希望那时候你的嘴还那么硬。”
“看着他,我去探探营房。”
修行人都是很随性的,没人听张太虚的命令,根本不理会那个中年男人。对着木桩的围墙兴趣比对男人的兴趣大的多,立刻拆了围墙就地生火。
进了营房,张太虚看着几袋子馕的补给,提出来让众人分食。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歌声传来,很好听带着忧伤的味道。
“西嘎努什嘎、阿莎阿莎、西嘎努什嘎、乔尼拉莎、西嘎努什嘎、乔尼拉莎、米拉依玛拉……”
“这叫吉尔拉,用汉话翻译就是黑眼睛的姑娘。”
张太虚咽下口中的馕,好奇的问:“他哭什么?”
“他感觉他快要死了。”
张太虚摇了摇头说:“要是我们的对手都是这样的人,那么这场战争将很快结束。”
“修整一夜,明日开拔。”
深夜,篝火旁零零散散睡了一地人,汉族天生是些深邃的人。如果是西域人,就会升起一个大大的火堆,一起唱吉尔拉。
艾尔肯偷偷的爬上哨塔上,抓起一把沙子吹了出去,用浩罕语说:“真主,保佑我吧。”
沙子被风吹走,不留痕迹。
张太虚好像有感应一样,眼睛朝着被风吹走的沙子看去,他敏感的察觉到那沙子中藏了什么信息。
装作还在睡的样子,故意不小心把脚放在王春燕身上。
“皮痒了是吧?”
“别吵,留个心眼。”
王春燕点了点头,恶狠狠的踢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