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女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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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接连七个登门提亲的人暴毙后,我成了京中有名的煞女。

府门外整日挂满腥臭的蛋液烂菜。

爹咒骂厌弃,娘哀怨啼哭。

兄长一言不发,命人给我送了副白玉镶金的棺木。

我连夜给自己刨好坑,躺进棺材里静静等死。

却被盗墓贼半夜举刀,逼着爬了出来。

「知道你着急死,但你先别死。」

「弄脏了白玉棺,老子这单就白干了!」

……

1.

乌啼月落,荒岭深山。

又一次从棺木里被捞出来时。

腰间围着虎皮,肩头扛着弯刀的魁梧男子朝我露齿一笑。

「姑娘不必以身相许。」

「救命之恩,便用这副玉棺抵了吧。」

我瞪着眼前得意洋洋的盗墓贼,怒火中烧。

好不容易决心赴死。

刨了三个时辰的土坑,手上不知磨出多少血泡,这才安然躺下。

谁知还没死成,棺材都要被夺走了。

若这次又灰溜溜地回了府......

一想到爹娘和兄长怨怼的嘴脸,鼻尖忽然涌上酸涩。

「不行,我今日必死。」

我坚定地摇头,手脚并用往回爬。

「壮士不妨改日再来,误了我赴死的吉时,怕是不吉利!」

话音刚落,雪亮的弯刀「刷」地横在眼前。

那盗贼面露难色。

「这不成,你死在里面,这玉棺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

「况且,还要累得小爷替你收尸......」

我气得两眼发黑。

至亲将我送上绝路,本就是鼓足勇气才下定决心。

谁知死到临头,又被这贼人步步紧逼。

这山岭多豺狼。

若我曝尸荒野,岂不是连尸骨都难以保全?

一想到死后的凄凉惨状,顿时寒毛耸立。

我摸了摸空瘪的荷包,堪堪凑出二两银子。

「玉棺不能让,若壮士不嫌弃,这些便当辛苦钱了。」

许是我语气过于幽怨。

那贼人盯着我瞧了半晌,忽然开口。

「既然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若我送信去府上,说掳走胁迫了你,岂不是能换更多银两?」

我愣了一下。

认真思考后,连忙摇头劝道。

「怕是不成,你若去了尚书府,父亲恐不会给你银两,反倒会招你为婿。」

「此前,我已经克死过七位未婚夫君......」

昏暗中,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是......大名鼎鼎的煞女沈银栀?」

那贼人睁大双眼,语气既惊又喜。

「若我入赘,你爹能给多少聘礼?」

2

贼人说他叫柳咏彪。

这辈子没其他本事,偏偏做事又勇又彪。

我被他五花大绑,连夜带回了京城。

直到亲眼见他用长弓将勒索信射向府门,我才悻悻闭了嘴。

「你会后悔的。」

柳咏彪羞恼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像拎鸡崽般带我飞跃上树。

借着树荫藏匿,正好瞧见小厮攥着信,屁滚尿流跑进内院。

「老爷!夫人!不好了!」

「小姐被贼人掳走了!」

屋内一声尖叫。

紧接着,我娘扶着丫鬟,急匆匆跑了出来。

「栀儿出事了?她在哪儿?」

看着娘满脸焦急,我心头蓦地一暖。

「母亲怕是急坏了。」

听闻娘生我时难产,险些没了命。

这些年,她虽一心想让我嫁入高门。

可到底母女连心,我仍是她怀胎十月的亲骨肉。

我娘慌慌张张展开信,身子一晃,险些昏厥过去。

「栀儿被掳走一整夜?」她尖叫起来,「这哪还有清白可言!」

「我已收了侯府小公子的纳妾礼,这......这下该如何交代?」

柳咏彪一僵,惊诧又犹疑地瞥了我一眼。

「侯府小公子?那不是个痴傻的瘸腿吗?」

声音很低,混在树叶窸窣的响声里悄然隐没。

我抿紧发白的唇。

一时间,脸上像被热油烹过,火辣辣的难堪。

「也许......娘是想替我寻个命硬的夫君。」

我干巴巴地狡辩,攥裙的手却有些颤抖。

闻言,柳咏彪沉思片刻,神情逐渐凝重。

「如此邪门?那聘礼得讨一千两。」

我一愣。

扭头却见他一脸悲壮,咬牙怒鸣。

「这是老子应得的!」

「你......」

正气结,腰间突然传来一股热意。

一只有力的臂膀撑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别出声,你爹来了。」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垂眸望去。

透过树隙,父亲嗤笑一声,将信纸揉成团,踩在脚下碾压。

「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整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净耍些贱妾妓子的争宠手段!」

日光刺破树荫,在地上洒落斑驳的光影。

明暗中,父亲眯起眼。

眉宇舒展,竟像是松了口气。

「她不是一心求死吗?」

「死在外边,总好过污了咱沈家的门楣!」

3.

一阵诡异的沉默。

柳咏彪扭头瞧我,欲言又止。

我狼狈地耸了耸肩,勉强扯出一丝笑。

「早说过,你会后悔的。」

「壮士,不若你行行好,把玉棺还给我吧?」

「不然......」

不然我死后,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喉间一哽,后半句却再也说不出了。

柳咏彪很是失落。

为那不翼而飞的一千两。

「可寨子里还等着银钱过寒冬。」

他苦恼地挠挠头,不敢直视我通红的双眼。

我连忙接话。

「这样吧,我房中还有些钗环首饰,都可一并取了给你。」

「壮士,留尸一棺,胜造七级浮屠啊!」

许是见我泪盈于睫,神情凄楚。

柳咏彪一咬牙,终于肉疼地挥了挥手。

「老子等着,去拿!」

..........

清梨苑空无一人,半敞的花窗里传出女子的娇喘。

「沈少爷,怜惜奴家吧......」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卧房一片狼藉,散落的衣物,打翻的首饰盒,两道纠缠的身躯。

在女子的惊叫中,兄长扯过衣裳,有些不悦地擦拭。

「娘说你被贼人掳走了,我就过来寻个方便。」

「一会你喊个小厮来收拾罢。」

我木然开口。

「兄长可知,这是未出阁的嫡妹的闺房。」

「自是知晓。」

他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突然戏谑道。

「你莫不是怕毁了名节?」

「难不成还想着有哪家公子愿意娶你?」

「别做梦了沈银栀,你这等阴毒煞女,父亲没将你浸猪笼沉塘已是仁慈。」

说着,沈威抬手捏住我的下巴,笑眯眯打量。

「不过......若你肯将我哄高兴了,兄长就疼疼你.....」

滑腻的指尖在脸上游走,混着一丝令人作呕的靡香。

我打掉他的手,忍住胃中翻涌。

「就怕,兄长的命不够硬!」

「荒唐!」

院中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父亲身后跟了十几个仆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沈威脸色骤变,立刻躬身行礼。

「见过父亲。」

我还未开口,几名仆役冲上来,迅速将我按倒在地。

父亲从旁抽了根仗棍,狠狠朝我挥下。

「不孝女!都是你干的混账事!」

头顶猛地一声闷响。

眼前漆黑一片,粘稠的热流顺着鼻骨缓缓淌下。

滴答——

砸在地上,四散溅开。

耳中嗡鸣作响。

我有些茫然抬头,隐约听到父亲愤怒的叱骂忽远忽近。

「我沈家世代清明,谁知竟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害累家族声名尽毁,朝中流言四起,竟不知悔改,还敢撺掇兄长。」

「非要全家与你一同陪葬才肯罢休吗?!」

我抬手擦了擦额角,却发现血越流越多,忍不住苦笑。

「父亲若想陪葬,女儿求之不得。」

屋内瞬间静止。

父亲愣了一下,勃然大怒,抬脚将我踹翻在地。

「忤逆长辈,还出言诅咒生父!」

「来人啊,把她的头发绞了,即刻送去闻山寺思过!」

4

胸腔遭受重击,血气直往上涌。

我半撑在地,血糊得睁不开眼,眩晕感像海浪般袭来。

迷糊中。

有个妇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哭着将我护在怀里。

「我的儿啊!」

「老爷,栀儿好歹是我的亲骨肉,您打死了她,我也就不活了!」

我浑身无力,靠在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桂香。

干涩的眼眶里刹那间涌出泪水。

「娘......」

那一刻,我像是濒死的鱼,忽然落回水里。

父亲厌弃,兄长欺辱。

可这些都无妨,我还有娘。

她......终归是念我护我的......

「母亲,侯府今晨派人来讨债了。」

沈威凑过来,忽然冒出一句。

那具抱着我的身体,慢慢僵住了。

我下意识仰头,正对上母亲闪躲的视线。

「栀儿啊,娘......娘给你许了门亲事......」

沈威伸出手指,在我面前炫耀地晃了晃。

「光聘礼就三千两,侯府出手就是阔气!」

我深吸一口气。

「不嫁。」

「这怎么行!」

我娘忽然坐直身子,满脸急切。

「你若不嫁,你兄长的学业便无人举荐,你父亲升官一事也失了门路!」

「况且侯府高门显贵,嫁过去便享荣华富贵,娘还会害你不成?」

她言辞殷切,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

看上去很是慈婉。

心中猛地一抽。

分明父亲的闷棍挥下来时,我不痛的。

可此时却像被剜心剔骨,疼得浑身直冒冷汗。

见我咬牙不肯应。

我娘双眼含泪:「栀儿,你这是......要把娘往死路逼啊......」

她忽然哀嚎一声,抹了泪朝柱子撞去。

屋内霎时一片混乱。

沈威扣住我的肩膀,怒目而视。

「沈银栀,还不快给母亲磕头认错!」

望着眼前的闹剧,我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

「分明是你们想逼死我!」

5

一时间,满屋针落可闻。

所有人仿佛被定格。

我忍住眩晕,缓缓支起身子,环视四周。

「兄长欺辱,不过是见我性情软弱不受疼爱。」

「父亲厌弃,只因我煞女污名惹人非议,朝堂同僚对你避之不及!」

「母亲惺惺作态佯装护我,实则却将我当猪羊待价而沽!」

「可这煞女之名如何而来......」

「你们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话音落。

母亲心虚地低下头,兄长眼神闪躲。

父亲如临大敌,眯起眼露杀气。

如此同仇敌忾,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唯独我,像个局外人。

疲惫感忽然涌上来,我踉跄着坐倒,苦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这些年,沈威在外胡作非为,强霸幼女,干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

母亲暗中相助,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所谓的求娶暴毙,不过上门寻仇的受害者,被他们暗中处理掉罢了。

我顶着莫须有的污名,遭受所有人的鄙夷。

未曾得过家人半分愧疚疼爱,反倒渐渐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脸色铁青,挥了挥手。

立刻有侍女呈上酒杯。

我恍然失笑。

「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视线一一扫过,赐予毒酒的父亲,以死相逼的娘,还有那幸灾乐祸的兄长。

他们的样貌,我太过熟悉。

父亲的每一根白发,母亲的每一条细纹,都深深刻在心里。

这就是我的血脉至亲。

我曾最亲,最敬,最爱之人。

如今他们弃了我。

我也,不要他们了。

浑浑噩噩间,我端起酒杯,正欲仰头灌下。

一道雪亮的刀影呼啸而至,当场将酒杯击了个粉碎!

父亲大惊失色,母亲尖叫着将兄长护在身后。

我茫然回头,就见柳咏彪扶着腰,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等等,谁要动老子的一千两?!」

6

我从不知盗墓贼竟有这般好功夫。

眼看着柳咏彪三下五除二,将满屋的人收拾了个精光。

我呆若木鸡,一时间被震得两眼发懵。

直到那柄锋利的弯刀架上了父亲的脖子。

寒光乍现。

方才盛气凌人的严父,忽然熄了气焰。

「大侠饶命,有话好说!」

柳咏彪露齿一笑,颇有些羞涩。

「既然岳父大人开口,小婿就不客气了。」

「我欲入赘沈家,聘礼一千两,岳父岳母意下如何?」

父亲呆住。

我娘很是惊讶:「你出得起千两聘礼?」

「老子入赘,聘礼自然得你沈家出!」

他毫不客气地落座。

刚端起茶杯,手一抖,又火速撂下了。

闻言,我娘脸绿了,父亲脸黑了。

沈威气得指着鼻子骂。

「哪来的莽夫,敢到尚书府敲诈?」

柳咏彪凉凉地瞥了眼刀,他立刻闭了嘴。

我娘哀怨地望着我。

「栀儿......说到底,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你竟这么狠心,伙同外人对付爹娘吗?」

我无声讥笑。

「若你也喝杯毒酒,我就还认你是我娘。」

「你!」

柳咏彪一把将我拉到身后,翘起二郎腿,笑得像只狐狸。

「沈银栀只要做一天沈家人,你们就欠着老子一千两。」

「若是......沈家给她签下断绝书,那这银子我只能自认倒霉喽。」

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

父亲警惕,闻言再三确认。

「至此后,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沈家再无干系?」

即便早已心如死灰。

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

我垂下眼,死死抿住唇,冰凉的手却忽然被一片温热覆盖。

「那是自然。」

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男声。

「从此以后,沈银栀就只是我柳咏彪的妻子。」

体温悄悄攀升,指尖被轻轻握着。

我怔怔地望着他同豺狼交涉。

沾满墨的笔尖游走。

本该落纸的朱砂,却不知为何,轻轻烙在了心头。

我恍然出神。

断绝书拿到手,一切盖棺定论。

临走前,沈威的眼神像淬了毒。

「为这个贱人惹怒尚书府,只怕你有心娶,没命享!」

柳咏彪出手极快。

一刀刺穿了他的脚,又嫌恶地捂住了鼻。

任由沈威在身后凄厉惨叫,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子烂命一条。」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7

我昏睡了整整三日。

醒来时,柳咏彪靠在床边幽幽地盯着我。

「沈银栀,老子这次亏大了啊!」

破旧的木窗四处漏风。

屋里很静,烧得正旺的炭火劈啪作响。

我怔怔地望着屋顶,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世上已无沈银栀,玉棺便赠予壮士吧。」

「只求我死后,血肉喂饱野兽,尸骨埋于深雪。」

「在这世间,半分痕迹不留。」

我曾想过。

沈家人寻到玉棺,发现我已然自绝。

或许会悔不当初,会愧疚弥补这些年对我的漠视和伤害。

可一切都只是不甘和妄念罢了。

如今我已不是沈家人。

他们断不会寻我尸骨,认祖归宗。

生无可念,倒不如......就此长眠。

正出神,额头忽然一痛。

柳咏彪收回弹指,气得无可奈何。

「我去炖汤,顺便找人帮你换身衣服。」

「先别急着死,还清欠我的一千两后,我亲自替你操办后事!」

房门被关紧,屋里再次静下来。

我躺了一会,觉得忽然有些闷,便起身想开窗透透气。

谁知那木窗竟有些高。

我思忖片刻,将床幔牢牢系在身上,踩着床沿去推。

刚踮起脚,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个身影。

她愤怒地抓住我,上来结结实实挥了一拳。

「我最嫉恨你们这种动辄寻死的。」

「谁敢死在我前面?!」

这下,我被打懵了。

呆呆地望着眼前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

束发高垂,明眸喷火,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怎会是她?

「缨华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叫出名讳,缨华嘴角一抽,迅速松开手。

她径自坐下,用眼神示意我去倒茶。

「柳咏彪的娘自小侍奉我母妃长大,两人感情深厚。」

「后来他爹出镖惨死,他们母子二人便请辞离宫了。」

「母妃是个念旧之人,他娘病逝后,便一直对这小子暗中照拂。」

我听得云里雾里,却抓住了关键一点。

一边拎起茶壶,一边小心措辞。

「他的爹娘......都已离世?」

「不止。」缨华啜了口热茶,嫌弃地拧眉。

「估计就连他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

「什么?」

我手一松,茶壶重重砸在桌上,水花四溅。

缨华猛地跳开,擦着水珠气急败坏。

「臭丫头,你想谋杀啊!」

8

柳咏彪的娘对贤妃有过救命之恩。

当年贤妃有孕,惨遭毒害。

是他娘以身相替,喝下了毒汤。

因此,柳咏彪自打娘胎里便带着毒。

我像听书般两眼发直,直到白嫩的葱指点在我额头上。

「你呀!」

「这世间,有人想死却不能够,有人想活却总遭磋磨。」

「唯独你,如今孑然一人,潇洒自由。」

此时我尚且懵懂。

却不知往后多年,每当想起缨华怅然出神的模样,都心中绞痛。

「那......现下我该如何偿还他的恩情?」

我抿住唇,踌躇不安。

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

缨华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

「柳咏彪视财如命,此番救你正悔得捶胸顿足。」

「不如你亲自去瞧瞧?」

没几日,我抱着那口玉棺,非要跟着牛车进城。

对视半晌,柳咏彪终于垂头丧气地认了命。

「你真要将这玉棺典当了,去城里赁铺子?」

「作甚营生?何来本钱?」

他警惕地拢紧了腰间的钱袋子。

「老子除了刨墓盗宝,旁的一律不干啊!」

我有些羞赧,盈盈一福。

「幼时我曾跟舅父习过几分认药的本事。」

「有缨华公主引荐,拜入江太医门下,只开间药铺子足以应付得来。」

说这话时,我心中早有成算。

铺子不过是个幌子。

柳咏彪身上的胎毒刁钻凶险,极难根除。

曾求遍名医,却无人敢出手相救。

可我瞧得出,他很惜命,他想活着。

我想让他活着。

..........

牛车晃晃悠悠入了城。

我候在典当行外等柳咏彪,却不料碰上了沈家的马车。

沈威毫不意外,瘸着腿跳下来,讥讽一笑。

「瞧我这妹妹,放着侯府的锦衣玉食不要,非去吃糠咽菜,果然是个贱皮子。」

「总得受了苦,才知道回来求饶。」

我面无表情:「哪来的野狗,胡乱攀咬。」

沈威猛地沉下脸,眼神阴毒。

「别以为一封断绝书,你就真跟沈府没了干系。」

「沈家养你这么多年,想撇清?那得拿你自己抵!」

他眼神一动,小厮立刻反扭住我的双手。

发钗被拽掉,「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发丝散落。

沈威深深嗅了一下,顿时满脸陶醉。

他一边用力撕扯我的衣裳,一边不怀好意地笑。

「好妹妹,你若乖顺些,我就求父亲接你回府......」

刷——!

挣扎间,我猛地抽走小厮身上的匕首,高高扬起。

日正当头,寒光刺眼。

沈威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抱住脑袋。

下一秒,匕首却忽然调转锋芒,狠狠捅向了我自己!

「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