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能便宜他们
“皇爷！”
“怎么了？”
魏忠贤将一叠册子递上。
“官校藐法、横于西安、中使四出、架贴捕民、格杀庄佃户、所在骚然。”
区区二十四个字，让朱由校看到了又一个鱼肉乡里的藩王典范。
“皇爷，秦王府在当地可谓是人人喊打，恨之入骨。
殴打辱骂当地官员，强抢民女、巧取豪夺、暗中经商，这些臣已经全部查实。”
朱由校冷笑不止，这老朱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他继续往下看。
“蓄养死士、私藏兵甲...”
朱由校将目光对准了魏忠贤。
“魏伴伴，这条......”
魏忠贤凑到他跟前扫了一眼。
“皇爷，臣拿性命担保，这上面的每一条都已查实。
臣当时看到这一条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藩王谋反可是大罪，臣又安排人反复核验，确定之后才给您上报。”
朱由校现在也确定不了，秦王府有没有蓄养死士、私藏兵甲。
但是魏忠贤肯定是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所以他说有，就一定有。
本来还想着一个害民和跋扈的罪名，很难直接弄死秦王一系。
现在好了，魏忠贤已经做好了全部的罪证，单就图谋不轨这一条足够了。
他想到了福王，当时福王的罪名是弑君，与秦王的罪名差不多，以同一个罪名弄死两藩王，也算是缘分。
朱由校觉得自己比建文帝好多了。
当年建文帝登基的第一个月，就已经开始收拾他的那些叔叔了。
周王是第一个，被发配云南旅游去了。
接下来是代王，有人告发代王朱桂贪虐残暴，他很快就被迁至蜀地看管起来。
第二年五月，以不法事的罪名将珉王逮捕，并贬为老百姓。
不法事到底是什么罪过，现在也说不清楚。
说白了其实就是莫须有。
在建文帝看来整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朱由校才会觉得自己比建文要强，至少找了一个理由。
他甚至还想，其他的藩王最好自己跳出来，省的还要给他们找各种理由。
不过，他想藩王这事都自己担了。
满朝文武巴不得他把藩王都干掉呢。
这怎么行呢。
必须给他们找点麻烦才行。
怎能便宜他们呢。
怎么着也得捞点好处吧。
“魏伴伴，你觉得秦王之事该当如何？”
魏忠贤沉默不语，他给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他就是陛下的一把刀，陛下让他砍谁他就砍谁。
朱由校对魏忠贤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
“朕方才想，这事得跟朝廷商量商量。”
魏忠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明明自己已经把开水烧来了，就得猪下锅了。
陛下怎么又变卦了呢。
不杀了吗。
他有点猜不透朱由校的想法。
“皇爷。秦王是宗亲，不如召宗人府宗人令前来问话。”
“有道理。去把礼部尚书王永光给朕找来，朕要问话。”
朱由校焉能不知现在宗人府名存实亡。
多数时候是礼部监管。
回头想想让文臣管理皇家事是多么操蛋的事情。
王永光没想到自己刚回到礼部，椅子还没坐热乎，又得返回大内。
看着面色不悦的朱由校，王永光心里一片凌乱。这谁又招惹这位爷了。
魏忠贤将小册子递给了他。王永光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看完小册子他更加凌乱了。
这都什么事，上次福王的事，陛下可谁都没找。
今儿个换成秦王了，反而找自己。
他猜想八成陛下心里没憋着好主意。
“爱卿既然看明白了，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处理？”
“陛下，按大明律，秦王应赐自尽，且秦王一系当除爵。”
朱由校瞥了他一眼。
心道，这孙子也挺狠的，上来就要赐秦王自尽。合着这不是你家亲戚。话你可以随便说。
他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秦王可是朕的族亲！”
王永光低着头，心中愤然。
福王还是你亲叔叔呢，也没见你心疼啊。
这会装样子是为了哪般。
“陛下的意思是？”
“朕想不能太过草率，还是要与朝廷商议，王爱卿你说呢？”
“陛下说的是。”
“那行。明天朝会的时候你以宗人令弹劾秦王。”
“臣遵旨。”
第二天，一应流程走完之后。
王永光按照朱由校的意思，直接在朝堂之上扔了个炸弹。
“臣有本奏。秦王横行西安，强抢民女，乱杀佃民，当治其罪也。”
哄！
整个朝堂立刻闹哄哄的乱成一锅粥。
刘一燝韩爌对视一眼，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陛下的家事，你一个礼部尚书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又来一想，也不对。
王永光还兼着宗人令呢。
这事也算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宗人令名存实亡，没哪个皇亲国戚当回事过。
现在突然提出这事，八成还是陛下授意。
刘一燝赶忙站出来。
“陛下。臣记得陛下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既然秦王犯法，当罚之。”
“臣也认为，有法必依，违法必究！”韩爌同样表明态度。
朱由校怒道：“那是朕的族亲，亲亲相隐，朕怎可置亲与不顾！”
张问达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陛下，秦王失德，乃西安百姓之祸也。不可不罚。”
其他的大臣纷纷附议，要求严惩秦王。
朱由校有些为难。
“你们是逼朕大义灭亲吗？”
王永光又站了出来。
“陛下，秦王私藏兵甲，意欲何为！”
整个朝堂瞬间安静。
谁都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秦王私藏兵甲。准是想造反啊。
必须杀之，以绝后患。
看到群臣愤慨，朱由校也就不在拿捏，顺水推舟。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秦王按造反论处，抄没家产，废除所有爵位。
秦王一系，同样彻查，若有触犯大明侓者，按侓论处！”
众臣高呼陛下圣明。
瞧瞧你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嘴脸，仿佛废了一个藩王，比过年还兴奋。
朕要是让你们太得意，这个朝会岂不白开了。
“诸位爱卿，朕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以往都是朕和宗人府来监督宗亲的德行。
到朕考虑到宗人府未能管教好宗亲，想的是撤销宗人府。
改由刑部直接监督管理。
昭告天下，取消宗亲的特权。
诸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众人又是齐声附和。
“刘先生，既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是说天底下的人都没有司法豁免权。”
“当然！”
刘一燝回答的干脆利落，深怕自己慢了朱由校不承认。
“韩先生也是如此认为？”
“陛下，自古都是如此。”
“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朱由校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心中大定。
“好！大伴，拟旨，取消藩王司法豁免权，凡是藩王犯法，一律交由三司会审。
取消秀才以上功名者司法豁免权，秀才以上功名者，地方官可直接刑讯和羁押，违反律法依律审判。”
朱由校一席话，瞬间激怒了所有的朝臣。
他们万万没想到朱由校在这里等着呢。
“陛下，《大明会典》明确说明，秀才及以上功名者享有法律优待，如不可随意刑讯或拘押。
若涉及诉讼，需先由省级学政革除功名后，地方官才能依律审判。”
“陛下，太祖此举是让读书人安心读书，学有所成方能报效国家。”
“陛下，天下的有功名者上百万，都是国家栋梁，是天子门生.......”
“够了！”朱由校怒喝。
“方才说起秦王的事，你们一个个都怎么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刚才还跟朕振振有词，要朕讲规矩。
朕倒是要问问，藩王是我大明的子民，有功名者就不是了吗？
宗亲可以取消特权，功名者就能是吗？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功名者的天下，你们....谁能告诉朕！”
“都哑巴啦！
朕的族亲也好，勋贵也罢，甚至功名者，还有你们，也包括朕，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得享有法律优待。”
定下了调子的朱由校十分干脆的扔下朝臣们跑路了。
扔下了目瞪口呆的朝臣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