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示恩
大明宫，太上皇禅让后的居所，一切规制尤在永兴帝所居的乾清宫之上。
太上皇为太宗嫡长子，太宗即位时便被册立为太子，那时天下还未靖平，太宗以太子监国，亲率大军先征漠北，再扫东丽。
即将荡平东丽国时，太宗为流矢所伤，半途而崩，大军拥太宗灵柩返京。
太子匆匆登基，年号嘉成，即如今的太上皇。
嘉成帝即位后，大封跟随太宗征战的武官，形成现在的四王八公局面。
贾赦、贾珍带着贾琮一边走，一边低声给他介绍。
贾琮虽然知道“双日同悬”，到底没有他们清楚，低声问道：“故义忠亲王老千岁是怎么坏事的？”
听到这句话，贾赦与贾珍皆是吓了一跳，贾赦立刻压着嗓子骂道：“小畜生什么话也敢乱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珍也道：“琮兄弟万不可提及义忠亲王这个名字。”
“你说了，我便不提。”
贾珍知道他是个胆大包天的，只好说道：“太上皇有六位兄弟，其中之一便是这位义忠亲王，原本极得太宗与太上皇的宠爱，孰料有一日，他竟然失心疯了，伙同被废的太子谋反。”
贾珍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那时太上皇患了重症，废太子与义忠亲王谋反，差点改写了大梁的江山。
幸好皇次子率兵讨平了逆贼，太上皇心灰意冷之下，便禅位于次子，也就是当今的永兴帝。
那一场谋乱，神京的血流了整整半年，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前太子又为什么原因被废？”
“你还问！”
大明宫到了，贾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带着贾赦父子走进去。
戴权正在里面候着，一见贾琮，便眉开眼笑地迎上来：“这就是琮哥儿？”
“回老内相，正是他。”
“刀劈公匾，还是哥儿有先祖的遗风。”
戴权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将贾家三人领到内殿。
内殿当中摆着雕刻了八仙和仙鹤的紫檀罗汉床，床上坐着一个身穿常服的老人，尽管年过六旬，他仍是身姿庄重，眼神深邃。
贾珍慌忙跪倒：“臣贾珍参见太上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赦跟着跪倒，贾琮仍只行了半跪的军礼。
太上皇瞟了贾珍和贾赦一眼，便专心看着贾琮，嘴里说着：“都起来吧。”
“谢陛下。”
“听说你家的孩子得了内监的驾帖，便仗势欺人，把宛平县的匾额都劈了，可有此事？”
贾珍、贾赦又扑通跪倒：“都是这个孽障闯祸！”
“驾帖从哪儿来的？”
贾琮回道：“冬试时得了第一，监军曹大人给的。”
“为何要去宛平县衙闹事？”
反正不是秘密了，贾琮把跟曹正南说的又重述了一遍，言语间仍是气愤难当。
听完后，太上皇点点头：“是个实心肠的孩子，怪不得皇帝夸你有情有义。”
“末将不敢。”
戴权见太上皇点头，便从架子上捧来一个盒子，笑道：“琮哥儿，太上皇陛下听说了你的事，怕有人为难你，才特意赏赐你除夕宫筵，这份荣恩非但其他家没有，就是你贾家双国公在时也没有。”
“谢太上皇陛下。”
“除了你家独领三份节礼，陛下还要单单给你一份赏赐，你们瞧瞧，这可是波斯国进贡的国宝。”
戴权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精巧无比的物什，物什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绿的猫儿眼，红的玛瑙，白的珍珠，宫灯照着，亮花花的直晃眼睛。
饶是贾珍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东西，惶恐问道：“这可是西洋镜？”
“不错，行军打仗再好不过。”
贾珍急忙接过来递给贾琮，贾琮对这件礼物也是暗自欢喜，实实诚诚地向太上皇道了谢。
接下来太上皇略说了几句，戴权便叫三人出宫。
到了皇宫外，巡值皇城门的龙禁尉将他们的马牵了过来，马上放着宫中御赐的年礼。
三人骑上回府，远远近近只听得神京城里一片炮仗声，更有大朵大朵的烟花升到空中，将半个城都映得通红。
一路，贾赦跟做梦似的：“珍哥儿，太上皇将波斯的国宝赏了你琮兄弟，究竟是看上了他哪点好处？”
“叔叔，这就是琮兄弟的福份，老太太应该等急了，我们快些回府报喜。”
贾赦转过头来叮嘱：“今晚上一起祭告天地，你别拉长着脸子，还有你那波斯国宝，就供在家里让亲戚朋友们都看看。”
“一个单筒望远镜有什么好看的，别摸来摸去影响了清晰度。”
贾琮肯定不会摆在家里，冷兵器时代，有这么一件玩意能增加不少的战斗力。
“琮哥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在曹监军那里见过。”
反正曹公公背锅也不止这一件，贾琮索性把不好说的都往他身上推。
回到荣国府，贾母、贾政并王夫人都在等着，姑娘们也没有睡觉。
一直在玄真观炼丹的贾敬也回来了。
见三人平安到家，又听说得了三份御礼，太上皇还独给了贾琮赏赐，贾母诸人自是喜不自胜，赶紧让两府都热闹起来。
砰！
一个大树桩子似的炮仗炸响，漫天火树银花，无数欢歌笑语，人人皆是花团锦簇。
贾琮看了看空中的那轮月，纤细而苍白，早就被人间烟火气压了下去。
祖宗祠堂设在宁国府，众人便齐齐进了宁府，先到祠堂祭告天地和祖宗。
两府人分了昭穆，排班立定。
由贾敬主祭，贾赦贾政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垫、守焚池。
拜祭完后，贾珍夫人尤氏拿了一个小灵牌出来，对贾琮说道：“琮兄弟，你已是有官身之人，老太太怜你姨娘生你不易又养你有功，现如今给她入祠，以后好受子孙后辈们的香火。”
这番举动倒是出乎贾琮的意料，老太太不愧是史侯家的女儿，动之以情，示之以恩，真真算得滴水不漏。
不过他今天连番被示恩，贾母的举动便不足为奇了。
“多谢老太太，多谢珍大嫂子。”
他接过来，在灵位中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摆好，跪下磕了三个头。
就当是替原身还了父母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