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谈笑弭风波
究竟怎样的残酷,才能逼的一个人跳楼呢?
身为一个中国人,李子成素来急(ai)公(kan)好(re)义(nao),连忙追着人群一起过去了。
长影的主楼下面已经围满了人,全都对着楼顶指指点点。而在楼顶上,正有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在边缘,失魂落魄,满腔悲愤,仿佛有着无尽的冤屈。
“老谢!谢导演!你莫冲动,有话好好说。”
李子成在后边看不到人,但隐约听声音应该是苏耘。
也是,出了这样的事,苏耘这个厂长必须得出面。
就是楼顶上的那个人,李子成没有见过。看着眼熟,但绝对不是长影的人。
“我说你个娘希匹!姓苏的,今天老子就从这里跳下去。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溅你们长影一脸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嚯,这是多大的仇怨啊!
不过“娘希匹”都骂出来了,难道是委员长的老乡?
这人胆子也是够大的哈,居然敢骂苏耘,还骂的这么难听。
以李子成的记忆,就苏耘的火爆脾气,恐怕将此人五马分尸都不一定解恨。
可苏耘的应对却让他惊掉了下巴。
“哎呀,老谢,如果骂我两句能让你痛快,我让你骂个够。赶快下来吧,有话好好说。”
他的好态度,却没有换来那人的好脸色,相反那人更加癫狂。
“我只要电影!我的电影!姓苏的,把电影还给我!”
苏耘急的嘴角都起泡了。
“除了电影,万事好商量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人登即往前迈了一步,半边身子都悬在了外面,惹得一片惊呼。
“老子就要电影!老子今天就死在这儿,让全国人民看清你们长影的嘴脸,看你姓苏的怎么交待?”
众人都很焦急,却毫无办法。
唯独李子成悠哉悠哉的。
“诶哟,就让他跳嘛。总共不过十多米高,脑袋朝下都不一定摔死。”
长影的主楼不过三层而已,从楼顶跳下来,残疾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摔死。
刷……
场面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纷纷转头,目光集中在了李子成的身上。
这目光惊讶、错愕、迷惑、探询、怀疑,简直是千奇百怪,看的李子成浑身发冷。
不光看,这帮人还默默地左右分开,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李子成有点怕,转身就想跑,但有人更快。
一道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将他擒住,语气却好像贫下中农盼到了红军。
“哎呀妈呀,成子,你来的正好。快点!快点想想招啊。”
李子成被苏耘拎到前面,人都是懵的。
不是,关我啥事啊?
我就一吃瓜群众啊。
苏耘可不是讲道理的人,指着上面那随时都能跳下来的人,一口大锅就扣了下来。
“成子,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快点想个法儿。”
李子成急赤白脸的。
“啥叫我惹出来的?我多冤枉啊我。”
苏耘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
“《伐木人》是你写的吧?你把《伐木人》给了咱们长影是吧?人家就是奔着你的《伐木人》来的,现在人家没捞着,就要跳楼。你说,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纯栽赃啊?
李子成不干了。
“老头,你说清楚,到底咋回事?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上去陪那人一起跳。”
“你看你看,你这孩子,咋一点都没有以厂为家的精神呢?”
苏耘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臊眉搭眼地说了情况。
…………………………
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谢缙心情挺美的,一大早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苏厂长,万分感谢你们的招待。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你看……”
苏耘忙抢到头里。
“哎呀,谢导,快坐,快坐。说起来啊,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谢缙被按到椅子上,莫名其妙。
苏耘笑容满面,状似憨厚。
“当然是你感谢你给我们长影送来了一部好电影啊。怪不得人都说你谢缙是电影界的及时雨、赛孟尝呢。你说说,你这千里迢迢地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谢缙登时脸色一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会儿,苏厂长,到底怎么回事,请你说清楚。”
苏耘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感谢你千里迢迢送来了好电影啊。哦,你还不知道吧?昨儿个《伐木人》的作者李子成,已经将电影改编授权给了我们长影。要我说,这都是你谢缙的功劳啊。”
谢缙……
一腔怒火我无处泄,千古奇冤我何处说?
站在长影的楼顶,谢缙可是给长影出了个大难题。
……………………………………
听了事情经过,李子成人都傻了。
好你个苏耘!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苏厂长个浓眉大眼的,玩的这么损?
怨不得人家要跳楼呢。
背后打你黑枪都不多。
“成子啊,你是小说的作者,你说两句,谢缙肯定听你的。”
苏耘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抓着李子成哀求起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缙在长影出事。别说摔死,就是破点皮,他都不好交待。
得知要跳楼的人居然是谢缙,李子成也是颇为意外。没想到一篇小说,将谢缙给吸引到长春来了。
不过想想前世的《牧马人》也是谢缙拍的,只能说缘份妙不可言。
对于谢缙,他可是太熟悉了。
毕竟是中国电影史上绕不开的一座丰碑,是中国电影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
想到谢缙是《牧马人》的导演,李子成便道:“这小说本来就是人家谢导先看上的,你还给人家就是了。”
苏耘什么人啊?
到了嘴里的肉,那是能让出去的?
“嘿,你小子说什么风凉话呢?咱长影就不缺好电影了?再说了,你别忘了,这电影的导演可是你爸、你妈?”
李子成怕这个?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炖着排骨汤呢,我先走了。”
“诶诶诶,别走啊!”
苏耘眼疾手快,再次薅住了他。神情却换成了低声下气,突出一个能屈能伸。
“大爷求求你了。把这事儿摆平了,你有啥要求,大爷都给你办喽。想不想来咱们长影上班?回头我就给你批。”
他知道李子成现在是无业游民,正为工作的事儿发愁呢。恰好李子成展现了极高的文学天赋,拉进长影搞剧本创作,也是恰如其分嘛。
李子成可没想过进长影,不过苏耘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不抓住机会,那可就太傻帽了。
“要我帮忙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苏耘也是没办法了,只求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有啥条件?你尽管说。”
李子成嘿嘿一笑。
“我要做《伐木人》的编剧和制片主任。”
“不行!不行!”
苏耘眼前一黑,登时否决。
“你小子做过编剧吗?还当制片主任?你咋不当厂长呢?”
“那我先走了,大爷您忙。”
李子成作势转身,他知道苏耘肯定不会撒手。
果不其然,苏耘的态度立刻软化。
“不是大爷不答应你,厂子里有规定,不能乱来啊。要不这样,我指派个编剧和制片主任,你呢,挂个副编剧和副制片主任,实际工作由你负责。”
这才是谈判的态度嘛。
“成交!”
一老一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接下来,就轮到李子成出头了。
“谢缙导演,我是《伐木人》的作者李子成啊。”
李子成走到人群前面,仰着头和谢缙交流。
他这个身份果然管用,谢缙立时安静下来。
“你……你就是李子成小同志?你来的正好,我要问你,明明是我先来的,为啥你把电影改编权给了长影?”
李子成哈哈一笑,表演的非常真诚。
“哎呀,谢导,您误会了。其实这篇小说刚写完,我就是打算交给长影的。苏厂长亲口跟我说的,让我来当编剧和制片主任。你说,这我能不答应吗?”
旁边的苏耘脸色大变,气的后牙槽都要咬断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子成居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将交易给说出来。
这下怎么办?
多少人听见了?
这没地反悔了啊。
李子成就是故意的。
口头协定这玩意儿,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旅长官儿大不大?
空口白牙的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你老苏能跟旅长比?
所以啊,必须把事儿敲死。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说,苏耘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楼顶的谢缙听到是这么回事,立马就急了。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让你当编剧啊!”
李子成也知道这个条件安抚不了谢缙。
“可这部电影已经决定,让我爸、我妈当导演了啊。”
绝杀!
彻彻底底的绝杀。
谢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导演给别人做啊。而且人家李子成心里向着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难道自己辛苦跋涉一趟,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缙满腹悲怆,身形越发不稳,看的人心惊胆战。
李子成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敢让谢缙出事。
“谢导,十分感谢您喜欢我的作品。虽然《伐木人》没法给您,但也不能让您白跑一趟,我给您重新写个剧本怎么样?我保证,绝对不比《伐木人》差?”
嗯?
这一下不得了,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这话是随便说的?
也不知是自信啊,还是自大。
谢缙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你……立字据!”
机会难得,李子成决定借着这个场合彻底扬名。
“您不信是吧?那好,我现在当场写。写完了您要是不满意,我陪您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