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最爱的人是谁

“你最爱的人是谁，实际上并不是我。”

门已经关上了，他知道无可挽回，那个加利利人再一次胜利了。亚瑟倒在狱中的草席上。

红色的地毯撒满玫瑰花瓣，唱诗班走的井然有序，蒙太里尼也在其间。所有的玫瑰花瓣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亚瑟的血，一滴一滴，喂养着那贪婪的唇。他知道亚瑟难逃一死，他挣扎着叫起来，你们这些人才是最该死的。

人们说蒙太里尼疯了，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幡然醒悟，亚瑟才是他最爱的人。

为了这些人，为了这些不值一提的人，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献出了他的独子，这个笃信耶稣的人。

“如果你更爱他，选择他好了。”亚瑟说。

蒙太里尼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他的儿子，要么上帝。

是啊，你必须做出选择，人不能站在中间，两头望着。

信仰只有一个，有神论或者无神论。有和无，多么分明的两个概念，容不得半点犹豫，一个概念就是另一个的否定，你不能同时占有肯定与否定，上帝是公平的，在这里我说的上帝不是神，而是事物本身存在的规律。

亚瑟说：我一直都爱着你，甚至在你当初杀死我的时候，也还是一样爱着你——这一句话就把先前所有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诠释了。然而，亚瑟仍旧决绝，他让蒙太里尼做出选择。

人只会去伤害所爱的人，也只有被所爱的人伤得最深。

“你还会再一次杀死我吗？神父？”亚瑟问道。

他会的，之后便是永无宁日的噩梦。

亚瑟是用什么样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那些狱警，因此有了那传奇性的一幕？一枪，又一枪，他总不死，用膝盖支撑着站起来说：“小伙子们，再来一枪，怎么就瞄不准呢？”

他本可以不死，他说他这次进山里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所以，预见了死亡。他的灵魂便是蒙太里尼，命中的克星。“你是个香客吗？”蒙太里尼问。这句问话与他们事先设置好的暗号完全吻合，他失控了，再次进入那个梦境，用敌对的语言残酷地撕扯蒙太里尼的心。他仿佛赢了，但是也因此进了监狱，他们的计划失败。

心魔！

他本可以逃出监狱，却那么固执地与神父对抗，他要的是在心理上打败蒙太里尼，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心魔！

他不知道他的死会再次让琼玛伤心吗？自私的人！

有时候我会疑心，这是他对琼的报复，用死亡来给予她再次的伤痛。她的不信任的一巴掌，彻底打断他所有希望，谁又能说他离家出走去了种植园所受到的那些非人的折磨丝毫与她无关呢？往日的夙愿终究不可以一笔勾销，琼玛这样一个庄重的女子，额前生了白发，生平遭受了四次死亡的离别。她将如何承受？她是否也可以像亚瑟问蒙太里尼一样问一次：

“你最爱的人是谁？实际上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