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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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婚夜

“礼成!”

御前总管太监秦公公手持拂尘,乐呵呵地看着长公主和驸马饮下交杯酒。张灯结彩的长公主府内,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众宾客纷纷端起酒杯,只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地凑到秦公公耳边,压低了声音,“杀人了。”

秦公公点了头,端着酒杯的手仍稳稳举在空中,“你去府外备马等我。”说罢,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微微笑道,“众位,老奴还需回宫复命,先行一步。”

踏着丝竹管弦之声,秦公公三步并作两步,眉头紧锁道,“说仔细了。”

“长公主大婚,宫中请了戏曲班子热闹一番,谁知那戏曲班的班主,竟和张贵妃私下密谋,想要盗取边关布防图。幸而冷贵妃在他们动手前发现了端倪。皇上大怒,下旨明日午时,诛杀整个戏曲班子。”

“张贵妃和三皇子现下如何?”

“张贵妃现已打入冷宫,三皇子还在关外练兵,想着明日便会有旨意下达。”

“哦?”秦公公半信半疑,腹诽道,“长公主同张贵妃的堂侄刚刚行完礼,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便出了这等大事,实在是过于蹊跷。”他不由地握紧了缰绳,“快,赶紧回宫!”

二人策马疾驰,就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小太监指了前方,“师傅,你看!”

透过薄薄的雾气,隐约见着宫门口,跪着一位披着银色铠甲的将军。

将军手持长枪,身姿挺拔。身后的枣红战马,同他一样,昂首挺胸地立在月光下。微风吹过,长枪上的红缨和马鬃就如飘动的丝绸,泛着些许金属光泽。

秦公公勒住缰绳,下马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神色凝重,一对剑眉斜入飞鬓,朗星般的双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宫门,“起身吧,秦公公有礼了。”

见他单手扶枪,另一只藏于铠甲中的手,紧紧攥着拳头,秦公公问道,“三殿下此时应在关外练兵,可是接到了回宫的旨意?”

“未曾接到。”

三皇子回答的铿锵有力,秦公公惊愕,“殿下这是擅自回京,此罪不轻。”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三皇子抱拳道,“秦公公,母妃现下的处境着实让我担忧。可否想想办法让我和母妃见个面?”

“张贵妃…”

秦公公叹口气,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上前答道,“奴才出宫前,皇上刚下的旨,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日后殿下同娘娘相见怕是不易。”

三皇子眼神如冰,冷笑道,“今日好歹是长公主大婚之日,冷贵妃未免也太心急了。”

“殿下切勿乱语。”

秦公公查看左右,小声提醒道,“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待老奴进宫探明情况后,再与殿下详说。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殿下一定要先自保。至于张贵妃,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话没说完,“吱呀”一声,宫门大开。

宣旨太监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跟在宣旨太监身后的,还有四皇子,宋霁恒。

宋霁恒一身紫色镶金丝长袍,脚上的黄色祥云长靴甚是醒目。掌心里还时不时把玩着星月菩提珠串。

“传皇上口谕,三皇子宋霁月擅自回京,玩忽职守,无视军规,本该军法处置,但朕念其阵前杀敌有功,自今日起回府反思,非奉召不得外出。”

秦公公松了口气,陛下没有革职查办,只要求回府反思,看来整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传完口谕,见宋霁月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宣旨太监有些着急,“三殿下,您别为难奴才了,还是赶紧回府吧。现下夜深露重的,您身上还有伤,要是一直跪在这里,伤了身子,奴才的命可不够赔的呀。”

“公公,您回吧,我来劝劝三哥。”

宋霁恒掏出一把金瓜子,塞进宣旨公公手中,“对了,还得劳烦公公给父皇带句话。”思索片刻,他眼前一亮,“就说三殿下已接旨,并问父皇安。”

目送宣旨公公离开,宋霁恒缓步上前,关心道,“三哥,这些日子带兵辛苦了。听闻你受了箭伤?”

“没想我中箭负伤的消息竟传得这般快。”

宋霁月嘴角勾起,不屑地对宋霁恒笑了笑,随后目不斜视地看向宫门,“多谢四弟关心,这点小伤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如此,我便放心了。”

宋霁恒不住地点头,眼底出现一缕狡黠的光芒,“三哥,我猜想着,你担心张贵妃的安危,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既然父皇现在不想见你,你不如回府冷静一下。何必跪在这里加重父皇的怒气呢?”

秦公公在一旁听得清楚,对宋霁恒刻意伸出的橄榄枝颇为意外。但想着此刻接旨回府才是要事,便向宋霁月投去赞同的目光。

宋霁月心领神会,撇过脸,笔直的身板对着宫城深深一拜,“儿臣接旨。”说完便跳上马背,准备离开。

“三哥莫走!”

宋霁恒突然大呼一声,他飞步上前拉扯了把缰绳。

枣红马受惊,前蹄腾空而起,急促又刺耳的嘶鸣尖叫声,打破了宫城上空的宁静。宋霁月沉着冷静,他大力拽紧缰绳,双手快速一收,双腿用力踩镫,很快将其安抚下来。

瞧着宋霁月满脸怒火,宋霁恒解释道,“三哥,事发之时,你人尚在关外,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是在恼我和母妃。我现在告诉你,整件事皆是拓跋石一手策划,我和母妃只不过是他布局里的一枚棋子。你可相信?”

“我谁都不信。四弟若是讲完了,我便要回府反思去了。”

宋霁月甩掉他的手,嘴角微动,“驾!”

宋霁恒没生气,习惯性地搓了两下手中的珠串,“三哥慢走。对了,有个叫云霜的宫女还未抓到。想来,抓到了她,你和张贵妃便可安然无恙了。”

宋霁月听后,眉毛蹙起。就在两日前,他收到了一封署名为云霜的信。

云霜在信中提到,她是浣衣局的宫女,因为听到冷贵妃和四皇子的对话,四皇子便想杀她灭口。在同乡的掩护下,她才得以逃出宫门。她在信中告诉宋霁月,务必要在今日日落前赶回宫去,不然张贵妃会有性命之忧。

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敌国太子拓跋石率领五千精兵阵前挑衅之时。

宋霁月认为这信有诈,浣衣局作为专为皇室提供洗衣服务的机构,里面的宫女是不能自由行走在宫内的。她是如何能轻易探听到冷贵妃和宋霁恒之间对话的?况且,他根本不认识一个叫云霜的浣衣局宫女。

这封信不早不晚的出现在对战的节骨眼上就算了,更让人费解的是,云霜将这封信交到管家吴伯手中后,就一走了之了。吴伯派人多番寻找,云霜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探查不出她的任何行踪。

云霜把矛头直接指向四皇子,丢下一封本可以保命的信后,却不想求得他的庇护,其目的着实可疑。

所以,他揣测此信很有可能是敌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经过认真考量,宋霁月敌军击退后,为防敌军夜袭大营,选择坐守军营。没想到,经此一战,拓跋石竟主动退了兵。当他再次想起云霜这封信的时候,母亲的安危便是他当下的头等要事。他慌了神,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昼夜兼程地赶回汴梁。

宋霁恒的一席话,点醒了宋霁月。他此时才彻底明白过来,当他收到云霜这封信后,无论最后如何做选择,最终的结局一定会是擅离职守。

看来,这位云霜姑娘绝非等闲之辈。

“咳咳咳”

宋霁月捂着胸口,额前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无奈道,“宋霁恒那小子真是歹毒,明知我有伤,还故意在宫门口惊了我的马。”

“宋霁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静的长街上,一个提神醒脑的嗓音,把宋霁月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定神看去,迎面向他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通体用紫色和红色丝绸作装饰,一对晃眼的灯笼上还贴着大大的红喜字。

“没想到,让拓跋石闻风丧胆的宋霁月,竟然在夜间的视力这么差。差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身穿喜服的张熠泽边说边兴奋地跳下马车,“还是你有意隐瞒行程,带了上好的礼物,想给我一个惊喜?”

走到宋霁月身边,张熠泽发现他胸口的铠甲上,正不断向外渗着血。张熠泽指着他的胸口,张大的嘴巴里半天没发出声。

宋霁月气定神闲地瞄了眼屋顶,警告他,“别声张!屋顶有人。”

“啊?”

张熠泽惊掉了下巴,宋霁月一把捂了他的嘴。张熠泽马上收起那股兴奋劲,靠在枣红马旁,小声询问,“可撑得住?”

“我尽量。”

“屋顶是什么人?”

“不知道,从我快进汴梁城时,就跟了我一路。”

宋霁月伸头看向马车,大声问道,“长公主可在车内?”

张熠泽撇撇嘴,摆弄起自己腰间的玉佩,满不在乎地回他,“不在。长公主已在公主府歇下了。”

宋霁月弯腰伏在马背上,差点笑出了声。

奈何伤口裂开了,大笑只会牵扯他的伤口肌肉,让他更加疼痛。他借着按住张熠泽肩膀的力,跳下马,“父皇让我非奉召不得外出,既然驸马爷独守空房了,倒不如去我府上喝一杯。咱们喝个痛快!”

宋霁月睁开眼,已是第二日午后。

睡饱的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就是…身边似乎哪里不对劲。

迷糊中,他转头看向枕边,惊得他一个鲤鱼打挺便弹了起来,然后抬腿就是一脚,“大胆!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