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阂（中）
接下来的几天，青梧却恶心呕吐的越发厉害了。
起先是头晕目眩，渐渐地甚至不能下床。
经顾老大夫再三诊断，确认青梧已有了“幽忧之疾”。这种心病很容易使孕妇伤怀伤气，十分难治。
业景玄得知后，一人独坐在了书楼中，从日出到日暮。
“王爷。”无痕敲了敲门，“药娘子来了。”
他身后，一个穿着淡蓝罗裙，挽着麻花辫的利落妇人便走了进来。
这妇人欠身行礼。
业景玄抬头，眉宇间满是愁色，“坐。”
药娘子在他对面坐下，眼睛却看向一旁的香炉。
“王爷从前从不喜香，如今，却也变了。”药娘子轻嗅香气，露出淡淡的笑容。
“青梧喜欢，自己配了许多，我闻着闻着，也离不开了。”业景玄提起青梧的时候，露出了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很快，这笑意却又散去了。
“方才看过青梧了。”业景玄问道。
药娘子点点头，“把过脉了。”
见业景玄忧虑的紧，药娘子又道：“幽忧之疾人人都会有，只是轻重不同，青梧这样，是孕期气滞才加重了病情。”
业景玄叹了口气，“从前我认识她时，她挣扎求生，不想只跟了我几月，就有了心病。药娘子，她在庄子上时，是何模样？”
药娘子眨眨眼，回想道：“青梧心性坚韧，聪慧过人，所以学什么都很快。却，过于畏惧生死。”她说着，看了眼业景玄，“故而，她才选择向王爷自荐枕席，换得安稳日子。不过，求生之举，无可厚非。”
业景玄望向窗外开的正好的银杏树，兀自喃喃了句，“或许那妖妇说的对，我命里真是孤星克星，所爱的人都过不好。”
药娘子忙拉扯开话题，“殿下多思了。当年鸢尾姐姐，是因为被皇帝老儿强行纳入宫才郁郁不乐，并非生了殿下...才不好的。”
“那，青梧的病...”业景玄看向她，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药娘子躲开他的眼神摇摇头，“殿下，这心病本就难治，她腹中胎儿，更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恰似...鸢尾姐姐那样。”
业景玄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腰背也玩乐下来。
当年鸢贵人生下他后，便一直心情郁郁。
旁人都说是他克母，只有药娘子对他说出了真相。
半晌，业景玄像是下了决心般抬头。
“那就请药娘子，做一味最好，最不伤身的滑胎药。”
药娘子应下，起身出了书房。
三日后，无痕去庄子上拿了药，交给了业景玄。
他脚步凝重地端着粥和几碟点心，来到了凤栖院。
“王爷。”青梧见他有些心神不宁，“有什么烦心事吗？”
业景玄却一言不发，只是把头埋在她的肩上。
小狸奴不知何时趴在了窗台上，轻轻地望着二人。
“酥酪，你也在这儿。”青梧伸手抱过它，轻抚着它的绒毛。
“吃些点心吧。”业景玄说着，将点心喂到青梧面前。
青梧勉强吃了两块，便吃不下了。
“今晨你只吃了几口龙须面，午膳也没有胃口，是想把自己饿死吗？”业景玄端起那碗甜粥，“这粥早就放温了，丝滑好入口，喝这个吧。”
青梧点点头，接过了甜粥。
“呕。”她却在闻到这粥味儿时就直冒冷汗，也不知为何，这粥闻着实在甜腻腻的。
“王爷，我不想喝，晚膳我一定多进些，哪怕是为了孩子。”她推拒着，将粥碗递给业景玄。
业景玄想再说些什么，却也只是接过瓷碗，没有再多言。
“啪”的一声。
青梧怀里的酥酪却不知为何闹腾起来，伸出爪子打翻了这碗。
业景玄一惊，忙要喊人来收拾，酥酪却跳到那滩甜粥之中，想要舔食。
“不可！”业景玄下意识扑过去拦住酥酪，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对上青梧不解的目光。
“甜粥而已，它可以...”青梧刚要说话，却看见业景玄是难得的堂皇失措。
青梧讶异，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想要走到那破碎的碗边。
业景玄却拦住了她，“我让下人来清扫，你，你坐。”
他的言谈间，是难得的慌张。
这慌张，出卖了他。
业景玄从不是会这么喜形于色的人。
青梧忽地想起前几日药娘子来看她一事。
这药娘子，不仅擅刺杀与伪装，于药理上更是一把好手。
那日药娘子给她把完脉，分明说无甚大碍。
可既然顾大夫和药娘子都说她无大碍，为何她仍旧日日难受呢？
“这粥...是什么？”青梧看着业景玄质问道。
业景玄眨了眨眼，想要伸手想要搂住她的肩。她却不自觉地用手捂着肚子，抗拒业景玄的怀抱。
“里面加了些安神的药，猫儿怎么能吃。”业景玄说着，拉住她的衣袖。
青梧却甩开他的手，“真是安神的？”
她蹲下身，伸手要去拿那盛着小滩甜粥的瓷片。
“够了！”业景玄却怒的一把拉住她。
青梧只是与他对视着，谁也不肯相让。
“这是，毒药吗？”青梧问道。
业景玄摇头，“我怎么会想害你？”
“那，是？”青梧看向自己的肚子，有些难以置信道：“是，我的孩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业景玄强硬地拉过她，“青梧，这孩子留不得。”
说着，他抱起青梧就往内室走。
青梧剧烈挣扎起来，慌乱间还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什么留不得，你，你要杀了我的孩子？”青梧惊呼出声，“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业景玄害怕看见她这种眼神。
如春花般艳丽的明眸中，此时盛满了伤心，难过，愤怒。
“你身子不好，这孩子会害死你的...别怪我。”他看向青梧已然瘦的不成样子的身体，语气漠然的，彷佛自己不是这个孩子的生父。
青梧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她揪住业景玄的衣襟，“你胡说！”
“青梧，你看看你的身子，这些日子，你有安睡过吗？有吃下过一顿完整的饭吗？”业景玄直视着她，“我说他留不得，是为你好，你别这样，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业景玄死死搂住她，态度强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