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汉王爷高啊,实在是高!
“某出七万两!”一道雄浑至极、霸气四溢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畔骤然炸裂开来。这声音刚劲有力,恰似洪钟大吕,瞬间将价格大幅提升了整整一万两。此声一出,恰似一块硕大无朋的陨石悍然坠入平静如镜的湖泊,刹那间,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瞬间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万分惊诧地侧目而视。
众人的目光中满是惊愕与好奇,那神情仿佛目睹了一件超乎想象、令人匪夷所思的奇事。就连向来阅历丰富、历经无数风云变幻的朱高煦,都不禁微微一惊。他心中不禁暗自思量:如此豪迈阔绰的手笔,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真是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超级巨贾?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七万两雪花纹银啊!
在这永乐初期,一两银子便足以支撑一户普通平民人家整整一年的生活开销。这七万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区区四十五两纹银而已。换个角度来说,这七万两银子,足够一户平民人家维持七万年的生计,也足够一个七品知县领取一千五百多年的俸禄。想到此处,朱高煦不禁暗暗咋舌,心中忍不住暗自咒骂道:“这些个狗大户,还真是富得流油啊!”一旁的周忱也是神情呆滞,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麻木地点了点头,显然还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之中,尚未回过神来。
待到众人循着那震撼人心的声音望去,只见开口之人是个身材消瘦的黑矮个。但其双眸却闪烁着无比精明的光芒,犹如暗夜中的璀璨星辰,熠熠生辉,让人丝毫不敢有半分小觑。周忱见状,赶忙掏出一本名册,仔仔细细地翻阅查找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王爷,据裘广德所言,此人乃是蒲商王文显,家财丰厚,万贯有余,乃是以盐商起家。他在经商方面极具心计,能够敏锐地洞察市场的细微变化,精准地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无论是面对复杂多变的局势,还是难以捉摸的商机,他都能巧妙地把握时机,在价格低谷时大胆买入,在价格高峰时果断卖出,正因如此,才得以积累下巨额的财富。而且,他在与人交往之时,重信守义,其诚信之高洁如同秋霜一般,在商业往来中,哪怕是毫厘之利,他也能分析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所以人们都乐意与他合作,借助他的雄厚资金和聪慧过人的头脑来谋取利益。同时,他又善于审时度势,能够根据市场形势的变化灵活地调整经营策略,收放自如,伸缩有度。此人在商界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不少同行对他既敬佩又嫉妒。”
朱高煦闻听此言,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暗自想道:原来是山西晋商中的大户人家啊。提及晋商,就不得不说起大明朝的一项至关重要的国政——开中法。
太祖朱元璋虽然成功地将蒙元势力驱逐出了中原大地,建立了辉煌灿烂的大明王朝,然而,那些退居漠北的元朝残余势力依旧拥有不容小觑的实力,他们始终虎视眈眈,伺机南下,妄图重振大元昔日的辉煌,这无疑成为了大明朝面临的严峻边患。为了抵御蒙元的侵袭,朝廷在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的漫长北部边防线上,先后设立了辽东、宣府、蓟州、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九个边防重镇,史称“九边重镇”。
但是,要维系这规模庞大的边防军的日常所需,尤其是解决长城沿线驻军的军粮运输这一棘手难题,着实让朝廷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于是,太祖朱元璋借鉴宋代的“钞引法”,推行实施了“开中法”。具体而言,便是让军队负责坚守边疆,而供饷的重任则交由商人承担,以盐作为中间的关键媒介,故而得名“开中”。简单来讲,就是朝廷将食盐的专卖权授予商人,但前提是商人必须肩负起运粮的艰巨任务,将粮食运输到边疆地区,而后由当地的封疆大吏发放盐引,商人凭借盐引再回到指定的盐场凭票购买食盐,之后将这些盐销售到指定的地方。通过这样的方式,自然而然地催生了众多的粮商和盐商。
山西作为传统的产盐之地,不仅靠近顺天府,还紧邻蒙古草原,其北部驻守的军队数量众多,因此具备了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和地理优势。这些精明的晋商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难得的机遇,充分发挥运城的食盐、粮食以及上党的丝绸、铁器等物资的商业价值,在商业领域纵横驰骋,其中最为声名远扬的当属蒲州的王家和张家。就连大明的名臣张四维和王崇古,也正是出身于蒲州的盐商世家。此时的大明王朝正值永乐年间,晋商虽然才刚刚崭露头角,初见雏形,但像王文显这样敢于率先尝试的人,早已赚得盆满钵满,从他此次一开口便是七万两的豪迈出价便足以管中窥豹。
王文显面带微笑,向众人拱手施礼,和颜悦色地开口道:“诸位,这第一个名额,还望大家能够成全王某……”然而,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只见又有一人语气强硬地开口道:“呵,七万一千两!”此人虽然仅仅只是稍稍提价了一千两,却差点将王文显气得暴跳如雷。王文显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锅底,内心恼怒至极,猛地扭头看去,只见出言之人身着一身儒士装扮,在这一众满身铜臭的富商巨贾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独树一帜。朱高煦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愕然。
“恂如,这狗大户又是谁?”朱高煦眉头微蹙,向周忱询问道。周忱赶忙在名册中快速翻找着,沉思片刻后回答道:“王爷,此人应该是徽商汪福光,他主要在东海一带从事盐业经营,在江淮之间贩卖食盐,其商船队伍规模庞大,数量众多。他常常率领着自家子弟们穿梭于各地进行贸易往来,在商海之中犹如行走在平坦大道上一般顺遂。他在经商过程中善于挑选得力的人才,并且能够精准地把握时机,提前谋划布局,抢占先机。正因如此,才得以积累下巨额的财富。而且,他为人处世谨慎周到,善于与各方势力周旋,在商界树立了良好的口碑。汪福光此人极为精明,善于洞察市场的走向,对于商机的捕捉可谓是精准无误。”
朱高煦听后,心中暗自琢磨道:得,又他娘的是个盐商大户,不过是属于徽商那一帮的。
徽商大多来自贫困的山区,那里山地依傍着原麓,田地贫瘠,物产极为稀少,依靠种地根本无法维持基本的生活,所以徽州的百姓大多选择背井离乡,外出经商谋求生计。自宋代开始,徽商便逐渐活跃于商界,到了大明时期,更是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歙砚、徽墨、澄心堂纸、汪伯立笔等徽州四宝的问世,更是让徽商的名声如雷贯耳,声名远扬。而且徽州商人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便是商而兼士,贾而好儒,他们以儒家文化作为指导自身经商活动的准则,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儒商文化。
汪福光同样含着笑站起身来,望着脸色铁青的王文显,缓缓说道:“鄙人汪福光,碰巧在京城,今日有幸赶上了本次品鉴会,还请王兄高抬贵手,把这第一个名额……”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王文显便极为不耐烦地打断道:“八万两!”他懒得再与汪福光过多地啰嗦,直接提价九千两,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决心要夺下这第一个名额。
汪福光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紧不慢却又语气坚定地喝道:“八万一千两!”众人见状,不禁彻底傻眼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两位在商界声名显赫的盐商巨头今日竟然会如此针尖对麦芒,为了这一个名额而互不相让,不惜耗费重金争抢,甚至已经快要到了撕破脸皮的程度。周忱也是满脸的困惑不解,下意识地向朱高煦问道:“王爷,不是还有八个名额吗?他们二人为何非要因为这一个名额,就如此不惜血本地争抢,甚至闹到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呢?”
朱高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解释道:“恂如啊,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现象,这第一个名额,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捐监的资格那么简单,它背后所代表的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啊。此次品鉴会,是以我这个汉王的名义举办的,他们二人从一开始就如此激烈地重金争抢,无疑是为此次品鉴会营造了一个热烈的开场氛围,这份人情就算他们闭口不提,我这个汉王也得铭记于心啊。而且,他们这般争抢,也是在向其他商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决心,为之后的竞争定下基调。”
周忱听后,不禁呆立当场,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朱高煦见状,继续说道:“日后你免不了要与这些商贾频繁地打交道,你要始终牢记一句话,商人以追逐利益为生存之本,他们的每一个举动,其目的都是为了获取更为丰厚的利益。看似他们当下多花费了一些钱财,但实际上他们却成功地赢得了汉王的一份人情,更何况这点钱财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这笔账对于眼前这两个精明的大户来说,自然是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洞察他们行为背后的真正意图。”周忱听了这番话,心中顿时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说道:“王爷高见,恂如明白了。”
此刻,王文显与汪福光依旧在不停地竞价,只是当价格逐渐逼近二十万两时,两人加价的幅度都明显变得小了许多。周忱见状,心中再次涌起一阵疑惑,不禁又向朱高煦问道:“王爷,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您的一个人情,价值就仅仅限于二十万两吗?”
朱高煦耐心地解释道:“并非如此,起拍价为五万两,如今已经涨到了二十万两,整整翻了四倍之多。倘若继续无限制地加价下去,后面参与竞拍的人又该如何出价?那样做只会得不偿失,这二人倘若不能适可而止,非但无法为我挣得一个开门红的良好局面,反而会破坏此次品鉴会的正常秩序和规则,到时候汉王的人情没了不说,反而会招来汉王的满腔怒火。二十万两就是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底线,汪福光两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很快就会有最终的结果了。而且,他们也需要考虑自身的利益和后续的竞争策略,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失去理智。再者,他们也得权衡,为了这第一个名额投入过多,是否会影响后续其他名额的争夺。毕竟,此次品鉴会共有多个名额,若在一开始便耗尽财力,后续可能会错失更多机会。此外,他们还需顾及自身在商界的形象和声誉,过度激烈的竞争可能会被视为冲动和不理智,从而影响他们在同行和合作伙伴眼中的地位。”
果不其然,朱高煦的话音刚刚落下,王文显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加价到二十万两,而汪福光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果断地选择了放弃。自此,品鉴会的七号区域,成功落入了王文显的手中。周忱见状,却是彻底惊呆了,因为他们此次品鉴会总共划分了一百零八个区域啊!就算暂且抛开他们那些为争人情而产生的小心思不论,按照当前的竞拍价格进行估算,那保守估计也至少能够收获上千万两白银啊!想到这里,周忱不禁再次在心中暗自感叹道:麻了!彻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