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的手
是夜，屋外草木寂静，压抑无声。
三人先是等到子时左右，在屋后水井处碰头，向西侧的一条小道下山，绕过山神庙，来到半山处的废弃木屋。
三人都知道那山神的使者不是凡人，可一路小心倒也没有发现此人的踪迹，直到前头草树逐渐稀疏，一座藤蔓缠绕的木屋出现在前头，仿佛等候三人多时。
彭顺停滞不前，示意王秀二人自便。
王秀礼让，陈凡识趣的走上前去。
门扉转动，嘎吱作响。陈凡缩头缩脑，小心的探入一步。
无事发生，地上厚厚的灰尘被扬起，里头竟然没有爬虫游蛇，让陈凡添了一丝警惕。
王秀跟在后头，开始搜寻目标。
木屋里头隔间，遥遥望见一面铜镜，光亮不复，在黑暗中沉默。
陈凡后腰被王秀捅了捅，示意前进。
神药会藏在镜子里？
陈凡腹诽，他挪着步子，先用余光扫向侧面，没有冲出东西，才放心的踏入里面。
临近了，陈凡点亮烛火放在镜子的左侧，焰火怪诞的跳动，在狭小的隔间扭曲变形，状若妖魔。昏黄的铜镜上出现一张结实圆润，却又面色惨白的胖脸。
实话实说，陈凡是有点失望的。
也难怪魏淑对自己如此不喜，估计也只是打上一个用之及弃的标签，在危急时刻“艰难”做出决定，坑害陈凡一家为她未来相公铺路。
思绪只在一瞬间，陈凡低头闭眼，在心中默念起自己的名字，旋即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仪式开始了。
肩上的掌心传来一股子温热，捂得陈凡肩头有些发麻。
山谷不时有夜枭啼叫，陈凡都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王秀匆忙离去，难道是因为仪式生效了，他去外头等待？
但自己没有进入镜子中啊？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
陈凡额头渗出颗颗冷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最重要的是，身后这双手是谁的？！
似乎是察觉陈凡心中所想，肩上的手掌渐渐加大力度，直直的要将陈凡摁进地下一般！
手掌也不再温热，而是一股子透入骨髓的阴冷！
呼哈，呼哈。
两道粗重的喘息互相交织，在老旧的房内不断回荡。
如今逃跑是自寻死路，只能遵守仪式，听天由命了。
陈凡内心计较一番，干脆豁了出去，纹丝不动。
他不断分散注意力，试图将恐惧的情绪排除脑外。
可恐惧犹如深渊，与你相互凝视，知己知彼。越是逃避什么，就越是在脑中强调，不断重复，直至击穿你内心的防线。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凡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肩上的不是手，而是脚...
有人站在他的肩上，缓缓地蹲下来！
哈赤，哈赤。
粗重的呼吸在头顶盘旋，紧接着，陈凡面庞被密密麻麻的发丝罩住，浓烈的恶臭扑到鼻尖。
它蹲了下来，弯腰将脸凑了上来...
蓦的，天旋地转，烛火来到了右边。
得救了！
陈凡喉间发出压抑的怒吼，旋即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良久，他平复心中的振荡，直起腰来环顾四周。
“这就是镜子里的世界吗？”
陈凡喃喃自语，周围被浓稠的黑夜包裹，只有一束清亮的月光不知从何而来，直直的打向前方，铺成一条小路，无声的诱惑着行人。
陈凡别无选择，只得向前走去。
“不知道镜外发生了什么。”
陈凡正想着，隐约听见远处传来诵念声，此声宏大威严，伴随着乐器吹打，似有众生附和。
陈凡有些顶不住了，今晚发生的情况和王秀预计差别太大，何况他连神药的一根须都没见着，反而先听了场传道。
但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凡的方向是正确的，那声音越来越大，从中听出什么“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终于，前方迷雾遮挡，在那之上，只有一个蒲团寂然不动！
忽然，敲锣打鼓声大作，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仿佛要钻进陈凡的脑子里。
“呃啊！”
陈凡抱住头颅，只觉天旋地转，神魂动荡。
渐渐的，那声音不像是从周围传来，而是在陈凡的脑中响起！
“别念了，别念了！”
陈凡双目通红，向着四周咆哮。
“救苦拔罪，救苦拔罪啊。”
一道极其突兀的声音响起，陈凡呆呆向蒲团望去，上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陈凡看不清面容，只见其一身道袍宽大，盘坐在蒲团之上，右手于丹田做托瓶状，左手拈花状，手势变化间，又成太极抱于腹前。
陈凡福至心灵，照做起来。
“果然有效！”
陈凡的念头不再纷乱复杂，一抹清凉感浮现在额头，安定思绪。
诵念声依旧宏大，只是无法撼动陈凡神魂了。
他盘坐在地上，任凭时间流逝。
良久，诵经声变弱，直至于无。
前方迷雾散尽，蒲团也消失不见。
陈凡猛地睁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炽阳仙宗炼气—筑基篇？！”
“我穿的不是诡异世界吗？”
陈凡讶然，忽的又神情一滞。
“穿？”
“可我之前是谁？”
他的眸子浮现不解，抱住脑袋自语。
“我之前是谁呢？”
陈凡明明记得关于地球的事情，也十分了解中国的语言，在学校学习的知识，社会的运作。
可就是记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个学校读书，还在不在读书，家人是谁，朋友有哪些？
就好像...
有关于自己的一切都被抹去了一般。
但是，但是...
一种极度的渴求，从陈凡心底涌起，这种渴求几乎癫狂！
自己在追寻什么，有想要的东西还未得到。
“呼哈，呼哈。”
他喘息着，眼神逐渐坚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被利用，欺辱。
因为生死的危机，陈凡甚至忘了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
现在他有了。
“我要解开毒药，找回以前的记忆，寻找我究竟在渴求什么。”
他语气郑重，像是给自己鼓劲。
“有了这份功法，我也可以走上修仙之路，找回自己的记忆！”
他站起身来，随口道：“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