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村姑娘颜小芙
顾西不近女色,痴于浪迹天涯。
林木森曾说所谓浪迹天涯,不过都是在流浪罢了。
这句话对也不对,对是我,不对是顾西。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流浪,喝着异乡的酒,回味故乡的味,走过了一段可有可无的路。
很长一段时间顾西都在浪迹天涯,以异乡的酒为伴,马不停蹄,踏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旅程。
2021年圣诞短暂相聚蓉城,顾西微醺,问林木森关于柳未央的事,那之前一年,我们谁都没有在林木森面前提及柳未央,那是林木森心里的疤,无法愈合的疤,一碰就疼。
酒散,顾西一人独自离开,没有目的地,他说既然浪迹天涯,就不要有目的地。
有些路,没有目的地就不会有终点,没有终点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这便是顾西,用很多年走了很多没有终点的路,直至遇见颜小芙,那条路的终点出现了。
顾西在春天开始的时候认识颜小芙,沉睡一整个冬天的树丫冒出了绿。
春天,生命复苏,人间生气满布。
有个小山村,小到不会被标注在地图上,小山村叫树村。
村子同它的名字一样,多树,春天整个村子都是绿色的,颜小芙就出生在这里。
颜小芙家穷,是村上特困户,父亲走得早,母亲日复一日的纳鞋底养大她。
一个鞋底,纯手工,农村的女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叫作弄虚作假,上了年纪视力退化,加上手不利索,一天能纳五双,一双一块五毛钱。
小孩多梦想,大多都是科学家、警察和医生。
颜小芙的梦想不同,她渴望有朝一日能走出村子,到大城市闯荡,赚取足够的钱,为母亲买一台从返乡务工人口中听闻的自动鞋底制作机,让母亲不必再为纳鞋底而辛劳,一天就能产出上千双。
一千双就是一千五百块钱,真好!
小时候,颜小芙迈着步子,怎么都走不出村子,那个时候树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后来考上高中,考上大学,颜小芙终于赚足了钱,还没来得及给母亲卖可以自动纳鞋底的机器,母亲就走了,那之后她的整个世界还是树村。
家里穷,父亲去世之后亲戚就都淡了,母亲一走,颜小芙彻底孤独。
过完春节,颜小芙站在家门口抹了两把泪,拖着一个行李箱,脚下踩着母亲纳的鞋底,离开村子。
初春的风温柔扑面,空气中有树枝抽芽的清香。
那天,顾西的车抛锚在村口,后来我问他,他说远远地看见一个村子落在山脚,袅袅炊烟在天上挤成一朵云。
顾西看了一眼,就去了。
顾西走过的路没有目的地,路上所有好看的地方都是他的目的地,只是那天,老天让他看见了美丽的树村,送给他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万千造化,终究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