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奴隶
“外面没声音啊，那些大个子走了？”
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一个十几岁的高塔小姑娘有些僵硬地发问，她用的是通用语，但是很生疏。此刻，她正和几个同样年纪不大的魔族女孩子缩在角落里。
“是的。”回答问题的是一个少年，同样的通用语，不过明显熟练许多。
他明显和其他奴隶不一样，其他奴隶要么是高塔的西方人长相，要么是贝萨德的魔族，带有明显的角和鳞片。就他一个人是标准的东方人长相，皮肤则因为重体力劳动晒黑不少。
他略过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面对刚刚那个女孩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叫三七，蜃楼那边的。这位小姐呢？”
“我是......”女孩子犹豫再三，还是回答了：“我叫安卡，来自高塔。”她下意识提起囚衣，差点行了个礼。
“安卡，你想逃跑，对吧？”三七直奔主题，他扶着囚车的栏杆站起来，顺手轻轻撩开防风布一角，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而听到“逃跑”两个字，其他奴隶下意识干笑几声，稍微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这时候逃跑。比起血雨，狭小压抑的囚车都显得安全许多。
没等安卡回答，马上就有一个魔族少年插嘴：“你们要跑就自己跑，别拐带我们。上次那个什么...什么索罗斯的，自己逃跑没跑掉，净害得一车人吃板子。”
安卡小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接着，囚车里面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就你们屁事多，而且外面下着雨！”
“呜，上次那个人逃跑，我的屁股打得开了花。
”“你们逃跑受苦的是我们！”
魔族少年的话受到了其他奴隶的赞同，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看着话题越来越偏，安卡不由得焦急起来：“他们吵成这样该怎么办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嘘～过来！”
三七和那个魔族少年悄悄地拉住她，趁别人正在争吵的时候，把她从一个隐秘的缺口拽下囚车，他们手脚麻利地缩在囚车车底。
刚确定没有惊动佣兵们，安卡就压着声音抱怨起来：“你们干嘛说出来？逃跑这件事慢慢来不好吗？这样一搞，要是警卫发现了。。。”
没等她说完，魔族少年就出手捂住安卡的嘴巴，接着给了三七一个眼神。
三七会意，点了点头，整理整理沾满泥土的头发，开始解释：“安卡小姐，这位魔族是贝萨德的没落贵族，科斯特。我们刚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测试。”
安卡这时候咬了一口科斯特，痛的让他松开手。她毫不在意科斯特那惨兮兮的眼神，直接反问三七：“测试什么？”
三七也没有安抚科斯特，而是顺着安卡接话，指了指头顶的囚车，只听见上面一阵阵嘈杂声，整个囚车堪称热闹非凡，“吵成这样，一般会有人过来看看，但是没有，就是那些大个子。”
然后，他稍微挪了挪身子，让安卡能够看到那些佣兵，现在他们和代表副手一起围着魔法荧石睡着了，没人在乎奴隶。
安卡本来打算继续发问，但是科斯特示意她接着听三七思路。
“我知道你在想啥。”三七耸耸肩，带动囚车车底一阵尘土飞扬，“就算那群猪头不在乎我们，但我们也不敢冒着危险去淋血雨，照样逃不出去这个魔法罩子。”
安卡点点头。而科斯特忍不住了，他皱起眉头，质疑起来：“小兄弟，可你说过，你有办法解决血雨的问题。
“是，我有办法。”他从囚车车底掏出来一块干涸的魔法石，不知道是谁丢下来的。“我可以模拟出一个微型魔法罩。但是我需要魔法石。”
三七捏着魔法石，在上面轻轻抚摸，激活了一个微缩防护罩，但是只有拳头大，他耐心地解释：“如果能量不够，我们撑不到最近的孽之城。”
他熄灭魔法罩，转头看着安卡和科斯特：“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帮忙，科斯特去偷魔法石干粮，安卡盯梢大个子们，我去把外面这个防护罩轻轻捅一个口子。我会在囚车附近等你们。”
听到这里，安卡有些别扭，她指了指头顶的囚车，不忍地说：“那他们就不管。。。”
这次回答的是科斯特，“心地善良的小姐，我们自顾不暇，就不要纠缠别人了。”他的语气多少有点鄙视，“何况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勇气了。长期的殴打，反复的饥饿，足够让人失去勇气了。”
安卡听到了这里，虽然有些无奈，但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危机当前，当不得圣母。
三七见他们都没有意见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按计划进行吧”说着说着就突然呕吐起来，把安卡和科斯特都吓了一跳。科斯特捂住鼻子，一脸嫌弃：“你这是干嘛？恶心啊！”
安卡眼尖，她一眼看到了三七吐出来不是一般东西，而是四个特制方形的魔法石。她略微想了想，伸手勾住一个在沙子里面擦了擦。不等三七插嘴，她就马上对着科斯特解释：“唉，还是好恶心，不过，这是通讯的魔法石吧。”
科斯特听到了，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也只好学着安卡擦了擦那个魔法石。
三七点点头，整理了剩下的魔法石，等到三人都准备好，他们麻溜地爬出囚车车底。他们分开行动，借着血雨和货车的阴影，在这个小小的营地里穿梭。
就在三七他们开始行动起来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艾兰被囚车里面的奴隶吵醒了，他走到囚车附近，故意板起一张脸，用力敲了敲囚车里面的栏杆，就把里面的奴隶吓得噤声。
听着里面不时传出来的低声哭泣，他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罪恶感，艾兰再一次忍不住祈祷，他的双手放在叠放在一起，用左手牵引右手，对着上天：“刹帝在上。这不是我的本意，这不是啊！”然而回应他的不是神明，只有魔法罩子外，一阵阵嘈杂的嘀嗒雨声。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安卡看到了，她戳了戳自己身边的三七，示意他暂时停下来。三七会意，也不继续破解防护罩了，用魔法石科斯特传递了信息，就和安卡一起观察起来。
只见艾兰一脸痛苦，失神落魄般靠在囚车上，嘴里念念有词。
“他在干什么？”三七低声询问，三七靠在安卡身后，这个位置看不清楚。
“他在祈祷，我的朋友，他在向神明祈祷。”安卡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三七靠在货车后面，轻轻摇头：“没有用啊！”
“没错，恶人有恶报”安卡咬了咬嘴唇，她忿忿不平地咒骂道：“刹帝不会保佑他的！”
听到这里，三七耸耸肩，抚摸魔法罩上面流转着的瑰丽铭文：“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卡小姐”他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空，血雨小了一些，滴滴答答的声音变得稀疏起来，“血雨之下，神明是不存在的。祂们不存在，也就听不见，不论你是善是恶。”
安卡有些疑惑与不安，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可如果神明听不见或是不存在，那些在血雨之中逝去的灵魂。。。。”
三七打断她，没让她说完：“代表走了，安卡小姐，我继续了。”他自顾自地破解防护罩，不想回答安卡的问题。
安卡没有放过他，“我其实一直有疑问。”她好奇地蹲在他身边，“你为什么要挑我？其他人不好吗？”
“你和科斯特还有逃跑的希望，其他人嘛，啧。”三七不满地嘘声。
安卡继续发问，她对眼前的人充满了别样好奇。“谢谢你的认可。还有你的魔法技术哪里学来的？你明明是昆吾人，为什么会在高塔被抓。”
三七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解释：“安卡小姐，我以前就是奴隶，被卖到高塔做魔法技术黑工。现在是想趁机跑回家里。”说完伸出手，让她看到自己满是茧子的大手。“我想家了，你能明白的，和你一样想。”三七语气里带上一丝乡愁。
“你。。。辛苦了。”察觉到三七的痛苦，安卡鼻子一酸，轻声安抚三七的情绪：“我也想家了，谢谢你能让我回家。”
“.....也谢谢你，听我抱怨。”三七放松不少，但是没有继续回话，只是沉默。
安卡摸了摸那布满伤口和茧子的大手，识趣地没有继续发问。虽然她心里还是好奇为什么神明听不见她的祈祷。不过，一个恶毒的声音在她耳朵边轻轻响起：“没有神明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什么样的神明会让你沦落至此。”
是啊，什么样的神明会让战争死亡和瘟疫折磨自己的孩子。。。
正当安卡胡思乱想的时候，三七已经把科斯特叫回来了。
“不可思议，他们居然带着这么多魔法石，不正常啊。”科斯特喘着粗气，背着一袋骆驼粮和冷水。他把手里两块拳头大的魔法石，递给三七。
三七点点头，拿起魔法石激活一个小小的防护罩，和安卡科斯特挤在一起。正当他准备解锁大魔法罩子的时候。
安卡突然拉住他的手：“不要打开魔法罩！外面有东西！是孽兽！”三七和科斯特转过头，发现安卡眼睛里流淌着魔法的铭文，那是“视”的魔法。
感受到安卡魔力流动，科斯特立马警觉起来，他鼓起肌肉，正打算魔化，就被三七一击手刀给打断了，三七低声骂道：“奶奶滴，大哥，你涨点智商吧。”
科斯特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不满地回应：“小兄弟，现在就该快刀斩乱麻！我魔化以后，抱着你们飞出去，趁着孽兽反应不过来，就靠着你的魔法罩，在血雨之中。。。”
安卡和三七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行！”安卡松开三七的手，走上前指着科斯特的小腹：“你多久没吃饭了？体内储存的魔力根本不够用。”
三七点点头：“而且急匆匆冲出去，根本没有方向，谁知道有没有会飞的孽兽。”
科斯特有些无奈，他看着安卡和三七，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办。。。”
三七回头看向营地，眼神中带有一丝狠厉，他对安卡轻声低语几句：“你愿不愿意？”
安卡听到了，纠结一会儿：“唉，希望刹帝不要怪罪。。。”她不安地抓住三七的衣角，十分不安。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科斯特看着他们跟谜语人似的，心痒难耐。
“还能说什么？驱狼吞虎呗。”三七做了个鬼脸，但是在心里腹诽几句：“和你们这些异世界土著聊天就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