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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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心

他的视线立马落到程宜宁重新流血的手臂伤处上,本来已经结了层薄痂,方才被苏正卓不经意带了一下,那层薄痂立马破掉流血了。

苏正卓看着程宜宁已经疼的冷汗直冒,又看了下自己的手上,还有点血迹,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伤口怎么回事?”苏正卓右手下意识的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也不知道是为他自己的借酒胡闹发疯生气还是为了程宜宁刻意隐瞒的伤处恼火。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凭直觉,程宜宁都能感应到苏正卓此时浑身不悦的气场,她觉得自己多半又做了件傻事,声音不由自主轻了下去。

“刚才碰到的时候怎么不说?”苏正卓回想方才程宜宁的吃痛声,立马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开始就碰到了她的伤处,只是她一直硬忍着没说而已,一时间莫名气恼。

“刚才也不怎么疼——”程宜宁怯怯应道,她也不笨,立马猜到苏正卓肯定猜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以及自己反应背后的算盘,愈发尴尬得要命,双手无意识拽在睡裙上,仿佛这样便能掩盖一些窘迫。

苏正卓早已脸色微沉,吩咐道,“我送你去医院里包扎下。”

“医生开了药水,我去擦下就好了。”她说完迫不及待从卧室里出来往楼下走去。

这么一折腾,晚上苏正卓果然又去隔壁的房间睡了。

程宜宁也想不通自己怎么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一晚,自然毫无预兆的失眠了。

第二天去上班时,一路上都是头重脚轻的厉害。

程宜宁刚到图书馆那边,还来不及吃完面包,周小蕾的电话就过来了。

“什么事?”程宜宁昨晚没睡好,接起电话后咬着面包意兴阑珊的问道。

“宜宁,你猜我们行里最近调了个什么大人物过来?”周小蕾在当地的银行上班,一开场就神神秘秘的问道。

“年方二八,帅气逼人重点是还单身的青年才俊?”程宜宁最近听到周小蕾这一惊一乍的语气频率有点高,应时无奈的揉了下自己的眉头。

“NO!来的可是位悍将!李晓嫒!宜宁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周小蕾见程宜宁和自己完全没有心有灵犀,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说的是学姐——李晓嫒?”程宜宁硬吞下口中的面包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啊!当年在我们Z大经济系里,李晓嫒和苏正卓可是葛教授的得意门生,本来一众学妹都对苏学长垂涎三尺,无奈有李学姐这样强大的竞争对手,据说很多暗恋者就自动打退堂鼓了。所以后来你和苏正卓好上的时候,大家都说一棵好白菜就算是被你这头小白猪给拱掉了,简直跌出所有人的眼镜——”周小蕾回想起大学时光的趣事,就像是打开了话茬子滔滔不绝起来。

“宜宁,你怎么了?”感应到电话那头的程宜宁突然狂咳起来,周小蕾这才打住话茬不解的问道。

程宜宁重拍了好多下自己的胸口,觉得勉强止住不咳了,又拿过水杯狂喝了大半杯温水下去,这才气息未定的应道,“刚才吃面包不小心噎住了——小蕾,李晓嫒不是出国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我哪知道啊!当年她不是气不过苏正卓和你在一块才出国眼不见为净的吗?宜宁,你知道吗,李晓嫒一回来就担任我们信贷部的头头,负责对接这边几家龙头企业的信贷业务。哎,突然空降这么个强势的女领导,我真怕她还记着你当年的夺人之恨,要是连带着对我使阴招怎么办?”周小蕾说到末了,明显忧心忡忡起来。

“这——应该还不至于吧?”程宜宁思考了一小会后应道。

“希望如此吧。”周小蕾闷闷不乐的接道。

“小蕾,这边的龙头企业里会不会包括正卓的公司?年初的时候我听杨树远说过公司的资金链有点吃紧。而且今年经济不太景气,你不是说行里为了降低不良资产率,现在一般的巨款都不怎么愿意担保出去了?那正卓他公司的资金怎么办?”程宜宁突然想起正事,明显紧张的问道。

“原来你也了解的啊。我也听说苏正卓的公司资金吃紧亟需放贷,我们企业部的同事之前就已经递交了大笔贷款申请。不过这要是李晓嫒负责审批这笔业务,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避不可避的会经常接触?”周小蕾如实分析道。

“我相信正卓的为人!更何况我们都已经领证结婚了。”程宜宁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

“也是!依着苏正卓的冰块脸,估计李晓嫒真要倒贴也有难度!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卧底帮你监督着呢!一有情况绝对汇报,放心吧!”周小蕾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恩。”程宜宁这才挂了电话。

接了周小蕾的这个电话后,她看着桌上没有吃完的面包,觉得已经毫无胃口。仔细回想下苏正卓今年以来,似乎工作愈发繁忙起来,经常忙的不着家,难道真的是公司资金吃紧陷入困境了?

而自己居然都毫无察觉,甚至都从来没有问过他公司的情况。

想到这时,程宜宁自责起来,又赶紧算了下自己手上的所有积蓄,其实她除了和苏正卓结婚时收的红包钱攒了一大笔,工作上的微薄薪水只够应付日常的支出,其余的倒是几乎没攒下什么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笔积蓄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再不济,要不硬着头皮问下爸爸能不能帮上点忙。毕竟潜意识里,她是一点都不希望苏正卓会因为公司贷款的业务和李晓嫒产生任何的联系。

可是李晓嫒既然都回来了,即便没有工作上的往来,她会不会去找苏正卓?

此时再回想起苏正卓这几天来的表现,程宜宁觉得居然也有几分可疑的迹象。

这一天下来,程宜宁都在自己无休止的胡思乱想中度过。

晚上下班的时候,程宜宁刚出了图书馆的大门,未料到苏正卓却打了电话过来。

程宜宁极少会接到苏正卓的电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后才接起来。

“我车子停在你们学校正对面的街道上,爸让我们今晚过去吃饭。”苏正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动听。程宜宁脑海里闪过周小蕾的那通电话,心里却是莫名的发堵起来。

“好的。”程宜宁简短应了一声后就往学校大门口那边走去。

“手臂上的伤口好点了吗?”等程宜宁坐进车内后,苏正卓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脑袋微侧过来问道。

“已经好多了。”其实早上起来时程宜宁擦伤的手肘上还是浮肿的厉害,尤其是伤口还泛着点疑似化脓的红肿,她怕惊到同事,今天特意穿了件宽松长袖的雪纺衬衫,倒是不怎么能看得到伤处了。程宜宁满口应道,心里却为自己一整天的胡思乱想觉得可笑。

程宜宁和程竟兴住在同个城市,不过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而已。说近不近,说远也不太远。

不过,程宜宁却是很少回去住的,尤其是和苏正卓结婚后,更是难得回去一趟。

“我爸怎么都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程宜宁下车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她为了出行方便,今天穿的还是几年前买的雪纺衬衫和九分裤,穿的十分宽松随意,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反正对自己今天的着装不是很满意。

“就是过去吃顿饭而已。”苏正卓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说完后就走在前面按了电梯。

程宜宁便也不再嘀咕。

到了十二楼时,还是粱舒娟过来开的门,未料到程宜琳也在家里,正盘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上的游戏。

程宜宁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暑假了,程宜琳自然也是放长假了。

“姐夫,你们到啦!”挑染着紫色短发的程宜琳抬头打招呼道。

察觉到苏正卓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又夸张的喊道,“宜宁,你怎么黑了那么多,穿得又这么老气——”

程宜宁虽然知道童言无忌的道理,可是都已经上大学的程宜琳这样扯着大嗓门,让她也不免觉得脸上一窘。

“琳琳,和你说了多少遍要叫姐姐的,怎么老是喊名字,没大没小的!姐夫过来了也没个坐相!”粱舒娟招呼苏正卓和程宜宁坐下,顺带着嗔怪了下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程宜琳。

“正卓,宜宁,你们到了——”门口处进来程敬兴,手上拿着公文包,显然也是刚下班回来。他虽然已经五十开外,不过平常很注重养生,精神奕奕的并不比年轻人差到哪里去。

“爸——”

程宜宁和苏正卓异口同声的喊道。

“爸,你看妈又开始训斥我了——”程宜琳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嘟着嘴巴抱怨道。

“今天难得宜宁和正卓来,你就少说琳琳几句——”程敬兴倒也没有过问是不是真的有训斥宜琳的事情,随口就和粱舒娟提了一句。

“知道了,我哪里舍得说你的宝贝女儿!”粱舒娟嘴角含笑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身重新进入到了厨房里。

没一会就开饭了。

程宜琳还是一如既往的挑食,她尤其爱吃海鲜。尝了一口清蒸鲍鱼就嚷嚷着不好吃,颐指气使的指使粱舒娟帮她剥虾。

粱舒娟嘴上唠叨宜琳被程竟兴惯坏了,手上却无比娴熟的给她剥了大半盘的虾仁,偶尔抬起头冲苏正卓和程宜宁笑笑道,“琳琳一直住校,学校里吃不到新鲜的海鲜,难得放假在家,只能由着她挑食了——”

程宜宁这阵子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不过她也是极少回家,放下碗筷后便也在旁边坐着。

程宜琳吃了半盘虾仁后,就回房忙着打游戏去了,粱舒娟也跟着放下碗筷,紧张兮兮的跟在程宜琳的屁股后,碎碎念,“一直玩游戏小心视力变差——最多玩一个小时就不能玩了,还是我去盯着放心点——”

“琳琳被你妈给宠坏了——”程竟兴看着粱舒娟的身影,担忧说道。

没有程宜琳在边上,程竟兴自己吃饭倒是清闲多了。

“正卓,你和宜宁平常工作忙,也难得过来一趟。我正好有几瓶好酒,朋友送的女儿红,他说已经窖藏二十多年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程竟兴说时起来去拿了瓶酒过来。

“爸,正卓很少喝酒的。你自己喝吧——”程宜宁知道程竟兴的海量,想也未想就开口帮苏正卓推辞掉了。

“瞧你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果然是泼出去的水。我让正卓喝点酒而已又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程竟兴看出程宜宁的维护之意,一边掰掉瓶口上的金属环,一边打趣起了程宜宁。

其实以前程竟兴都很少和程宜宁谈心什么的,程宜宁出嫁后,他似乎才和程宜宁亲近了一些。

“正卓,那你少喝点——”程宜宁只得无奈的叮嘱道。红酒后劲大,更何况是这窖藏二十多年的黄酒,她又看了眼酒瓶上的酒精度,明显是高于平常市面上的酒精度,她不太确定苏正卓的酒量好坏,只得忧心忡忡的叮嘱起来。

“我知道,没事的。我陪叔叔喝一点——”苏正卓不以为意的应道。

两人就着下酒菜,东扯一句西聊一会,一瓶女儿红没多久就见底了。程竟兴显然还喝的不过瘾,手快又开了第二瓶。

酒一落肚,程竟兴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

程宜宁起先是劝着苏正卓少喝点的,到后面换成劝程竟兴少喝。程竟兴喝的正尽兴,对程宜宁的劝说完全没有听进去,还是兴致高昂的要和苏正卓对喝起来。

“宜宁,你先回房休息吧——”苏正卓见程宜宁在边上等得无聊,开口说道。

程宜宁看了眼面前酒意正酣的两人,反正自己的劝说也完全没有见效,便起来去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她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床上还放着床罩,程宜宁把床罩挪开刚躺在床上,忽然留意到自己放在书架上的工艺品不见了大半,都是她从小到大慢慢积累的小物件,虽不值钱却是她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东西。

她知道宜琳最不喜欢这些小物件的,自然不会去动她的东西,想着多半是粱舒娟帮着收了起来,便起来朝隔壁宜琳的房间里走去。

不过她刚走到宜琳的房间门口处,就听到粱舒娟絮絮叨叨的声音传了出来,“琳琳,你看你成天这么玩物丧志下去可不行——”

“什么叫玩物丧志,宜宁就有出息了?”夹杂着游戏里的背景音乐,程宜琳十分不耐的反驳道。

“宜宁当然比你有出息,你以后有本事也找个像苏正卓这样的老公。你要学着点宜宁,别看她不声不响的,就你那点本事,到她手上连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切,拉倒吧,她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运气好嫁了个潜力股老公而已。当初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让我以后不要嫁一清二白的人家——”程宜琳满不在乎的应道。

“你除了和我耍嘴皮子还会什么?就你这德行,我看你爸说不准以后会分点公司的股份给宜宁和正卓——”粱舒娟显然气得够呛,不过声音依旧压的并不是很高。

程宜宁在宜琳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又回去她自己的卧室,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大半个小时,未料到还没有见着苏正卓的身影,她不太放心又起来开门朝外面走去。

程宜宁出去还不到几分钟,又退回来继续躺在大床上休息起来。

她只觉得说不出的疲累。

程宜宁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没多久后居然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直到觉得耳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程宜宁一激灵就醒了过来,没想到是酒意拂人的苏正卓。

“我们好回去了。”苏正卓说时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不用想都知道他晚上喝了不少,可是脸色却没有多大变化,而且神智清醒的很,显然他的酒量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晚上就住这里吧?”程宜宁不解的问道。

“我明天公司还有事情要早点过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苏正卓说完后便起来,只留了个清隽挺拔的背影给她。

“哦。”程宜宁内心也并不愿意住在这里。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多余的存在,程宜琳才是这个家庭的重中之重。她没办法真正融入到这个家里去,所以从懂事起就养成了独立的习惯,和娇生惯养骄纵自大的程宜琳正好是两个极端。

程宜宁和苏正卓出来的时候,粱舒娟正在客厅里给程竟兴泡醒酒茶,见两人要走就客套了几句,苏正卓解释了下公司还有事情,她便也不再挽留。

司机小黄估计是打的过来的,两人下去的时候,小黄已经开好空调候着车子了。

一路上车辆稀疏,苏正卓沾了酒意并未说话,而程宜宁也是靠在后座上闭目假寐起来。小黄约莫是察觉到车里异样的安静,等红灯时便把车里的音乐打开,车内这才没有显着格外的沉闷压抑。

回到家里后,程宜宁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就先去洗澡了。

她因为先前打过盹,此时反倒是新鲜的睡不着觉了。苏正卓洗好澡径自走到次卧里,看到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程宜宁,脚步显然迟怔了下。

“前几天在手机上看了部鬼片,一到晚上就觉得心里毛毛的。”程宜宁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圆场,不过也没有去看苏正卓的表情。

“都是后期特效合成加背景音乐才会出来的效果,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鬼神。”苏正卓不以为意应道,说完后走到程宜宁的左侧那边躺了下来,洗完澡后他身上的酒意已经消退了不少,不过看起来似乎颇为疲倦,才一躺下去就闭目休息起来。

“正卓,你怎么对我爸爸以前的创业史那么感兴趣?”程宜宁憋了又憋,还是问了出口。

“吸取点经验而已。”苏正卓闭目应道。

“哦。”程宜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脑袋,想起白天周小蕾说的事情,便又问道,“正卓,公司里现在是不是资金很紧张?”

“还行,勉强周转的过来。”苏正卓说这时,倒是重新睁开眼睛,寡淡的看了眼旁边的程宜宁。他是天生的丹凤眼,说话的时候双眸更显狭长有神。本是最俊美和秀的眼形,在不苟言笑的苏正卓身上却无端多了种深邃慑人的意味。

程宜宁难得离他这般近,转过来时甚至连他眼尾隐隐的内双都看得一清二楚,却是愈发觉着他眉飞入鬓的好看起来。

“我卡里还有二十多万,是结婚时存的红包钱。你要用的话和我说一声。如果资金真的紧张了,我也可以让爸爸帮忙的——”程宜宁勉强收回自己的心神,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公司没有问题。”苏正卓不假思索应道。

“真的吗?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才安慰我的?正卓,如果真的遇到困难了,你一定要和我说,多个人总会好一点的。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程宜宁憋着一口气继续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显然这番话她已经鼓起莫大的勇气的了。

“公司没有你想象的糟糕,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苏正卓说完后将程宜宁轻揽了过来,有过昨晚的教训,他这次倒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手肘上的伤处。

这还是结婚后这么久,苏正卓第一次揽着程宜宁入眠。

什么公司危机旧欢登场,在这一刹那,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早被程宜宁抛到脑后去了。不过激动过头的下场是程宜宁半枕在苏正卓的肩侧一动都不敢动,睁着眼睛到大半夜都毫无睡意,一直快到凌晨实在熬不住困意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程宜宁还是没有消化掉昨晚的兴奋之意,而且急于要找个人诉说下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周小蕾自然就成了她的不二人选。

知道周小蕾的德行,程宜宁特地做东请她在A市最贵的五星级餐厅里吃自助餐。

果然,平日向来推脱事忙的周小蕾一口就答应了。

见面后,周小蕾倒是没有顾得上问程宜宁突然大方请客的缘由,火速去拿了很多叠的三文鱼过来,大快朵颐后才阴阳怪气的问道,“妞,今天怎么眼泛桃花满面春风啊?”

“这你都看出来了?”程宜宁无比诧异的反问道,顺带着狐疑的揉了下自己的眼角。虽然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不过她还是亢奋的可以,丝毫没有出现平日因为休息不好而头晕脑胀的症状。

“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周小蕾说时猛喝了一口旁边的橙汁给自己压压惊。

“咳——”程宜宁一想到昨晚苏正卓揽着自己入睡的场景,本来是的确想和周小蕾分享下的,不过话到嘴边才发觉其实也挺难出口的,总不能说苏正卓徒手揽着自己睡了一觉,自己就激动的春心荡漾语无伦次大手一挥请她吃饭了吧。这么一想的下场是向来在周小蕾面前无话不谈的程宜宁也变得期期艾艾了。

“看来你真的是把苏冰块给搞定了!果然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周小蕾一边说着一边邪恶的朝程宜宁挑了挑眉毛,那表情要有多贱就有多贱。

“啊!”程宜宁没料到单身的周小蕾的内心却是如此邪恶奔放,实在受不了她那颇有内涵的眼神,这才别扭的说道,“昨晚正卓第一次揽着我睡觉哎——”

“然后呢?”周小蕾瞪大了眼睛继续无比期待的追问道。

“然后就一觉睡到了天亮——”程宜宁不好意思的应道。

“我靠,不是吧?就为了这么点屁大的事情,你就激动的春心荡漾面泛桃花了?”周小蕾显然是气的不轻,无比嫌弃的应道。

“你不知道正卓那个时候有多温柔,原本我还想好了八年抗战计划的,没想到结婚还不到两年,计划就快成功了——”程宜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自觉看不下去的周小蕾干脆起身再次去拿吃的东西去了。

看着周小蕾没多久又拿回了高叠起来的食物,程宜宁这才好心劝道,“小蕾,你知道你最大的误区是什么吗?”

“什么?”周小蕾沉浸在三文鱼的美味中无法自拔,头也不抬的应道。

“是从自助餐里吃回本。”

“宜宁,我和你认识怎么久了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么精辟有理的话!”周小蕾口齿不清的点评道。

“这是正卓说的。大学时我和他第一次出去吃饭时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也觉得很精辟是不是?你不知道苏正卓说这句话的时候,配他那高冷的表情,别提多有范了!”程宜宁说时,双手托在下巴上,完全沉醉在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美好记忆里。

“得了你也不用美化苏冰块了。好歹吃了你这一顿,放心吧,要是李晓嫒有任何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都说吃人嘴软,周小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小蕾,再过几天就到我和正卓的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你说我该给正卓准备什么礼物呢?”程宜宁突然又陷入了沉思中,显然这个问题她也是思考许久的了。

“礼物这个东西就算了吧,像你家苏正卓这种毫无情调的人完全不适合礼物这个词。”周小蕾夸张的摇头驳斥道。

“可是我很想送给他一个有意义的礼物。对了,你觉得我绣个十字绣的小挂件送给他好不好,就是很小的那种,可以时常带在身上又不会碍事的挂件。”

“一个大男人带着十字绣挂件在身上也太娘们唧唧了吧?而且你又不是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居然还送这老掉牙的玩意!”周小蕾一脸无力吐槽的表情。

“我觉得这个好!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缝的,这才有意义呢。我大学的时候其实就想过给他绣个手机挂件的了,那个时候怕他不喜欢就没动手一直拖到现在。”程宜宁越想越肯定自己的决定。

“就你那动手能力,还绣十字绣,得了,还是饶过你自己的纤纤玉指吧。”无比了解程宜宁动手能力的周小蕾及时浇了盆冷水下来。

“放心,我肯定会完成这个作品的。”程宜宁无比坚定的说道。

“我和你说,这周日好像是李晓嫒的生日,听同事说她到时候会举办个很大的庆生会,我们行里的同事都会过去吃免费的晚餐,反正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有钱,任性。而且据可靠消息,苏正卓他们公司的贷款申请下周就要进行最后审查了,我同事说李晓嫒这几天频繁的往苏正卓的公司跑。反正这段时间你就看紧点苏正卓,可别让他出现在李晓嫒的生日宴会上,不管怎么说,气势上咱也不能输啊。”周小蕾临走前想起正事又正儿八经的交代道。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正卓不要去的。不过,你要帮我打听清楚她在下星期几宴请你们的。”程宜宁说归说,还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那是当然,明天就告诉你。”周小蕾满口应道。

好不容易等周小蕾吃撑了,程宜宁这才拉着周小蕾去饰品店里买十字绣的原材料去了。

刚回到家里,程宜宁快速的去冲了个澡,就拿出工具开始绣了起来。她原本想绣个卓字,不过店里没有现成带这个字的,她就挑选了最常见的哆啦A梦的手机挂件,在饰品店里店员指导过她十字绣的步骤的,不过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样的手工活,刚拿起来绣了几针就明显察觉到手法生疏笨拙的可以。

程宜宁绣了大半个小时,居然连挂件的一个小边角都没绣好,偏偏她已经接连几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程宜宁在白天亢奋过后其实已经困的要命,潜意识里又怕自己就这几天时间赶工来不及,眼下都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了还是在硬撑着。

苏正卓回到家里看到的场景就是如此。

程宜宁的脑袋都已经频频往下低头了,眼睛每每刚阖上去,下一秒又会吃力的睁开一点点,而她手上却还是在继续机械的走着针线,多半是没有看清,有一针不小心就扎到了左手的食指上,她这才一激灵醒了过来,身子也早已端坐了回去,再抬头时视线里正好留意到还站在大门口处的苏正卓,程宜宁条件反射的就把矮几上的针线一股脑的藏到了抱枕下。

“你回来了?”程宜宁起身时不太自然的打招呼道,也不知道苏正卓刚才有没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她本来就是想给他个惊喜的,自然是不希望被他提前看到。

“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苏正卓看出她的心思并未点破,说时从客厅里走过就往楼梯那边去了。

“哦,我刚准备去睡的。”程宜宁说完后应景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见着苏正卓都快走到楼梯尽头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抱枕下把十字绣拿出来,方才睡眼惺忪的还没察觉,此时再低头一看,程宜宁都快被自己蠢哭了,原来最后的十几针绣得乱七八糟。亏她还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下去,就连拆线也很难处理,只能作废明天重新去买了。

程宜宁把这一堆材料妥善藏好后,这才走到卧室里睡觉。

第二天下班后,程宜宁只得再次光顾之前的那家饰品店,反正和周小蕾的上班地点相近,她和周小蕾刚提了下自己在附近逛,未料到铁公鸡周小蕾居然在电话里豪气万分的要请客。

程宜宁买好东西后就步行到银行大厅里等着周小蕾。

此时行里也过了下班的时间,大厅里再没有顾客在里面,反倒是身穿白衬衫黑裤子工作服的行里员工陆续走出来。

“小样怎么愁眉苦脸的,我今天手上的股票全都涨停了,国家护盘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看来近期解套有望了!咱很快就要翻身做主了!今天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也阔气一把。”周小蕾刚见到程宜宁,意气风发的说道。

“小蕾,我要及时纠正你的另一个观点,永远不要想着短期能从深套中获利翻身。你这种接近无产阶级的散户还是少进去送钱给别人了。”程宜宁实事求是的分析道。

“难道这也是你家苏正卓发表的见解?那他对近阶段的大盘走势有分析预测过吗?我已经完全不相信最近的专家预测了。”觉得句式略熟的周小蕾一脸紧张的追问道,毕竟苏正卓是她们学院当年鼎鼎大名的学霸,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做期货赚到的,把毕业后积攒的全部积蓄都买了股票基金并且深套其中的周小蕾立马摆出一副聆听权威频道的虔诚表情。

“你猜错了,这是我的个人看法。”程宜宁如实应道。

“你就瞎掰吧!”周小蕾立马不屑的耸耸肩,“对了,我们还是讨论下今晚吃什么比较重要吧——”

“小周,下班了?”耳边忽然传来温婉动听的招呼声,程宜宁和周小蕾同时循着声源转头过去的。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无论何时何地出现,总是光鲜靓丽的让人惊叹不已。

李晓嫒就是属于那种让人羡慕的类型,不管是以前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还是现在已经工作的她。虽然年长程宜宁几岁,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即便穿着行里的统一制服,依旧不掩姣好的身材,而且气色白里透红的明显好过边上的程宜宁和周小蕾。

“sofia,你也下班了?”周小蕾客套应道。

“这是——”李晓嫒还没来得及应周小蕾,倒是对着程宜宁出声了,不过说到一半那话就硬生生的止住了,仿佛是突然记忆断片似的卡在了那里。

“学姐,原来你回国了啊?”程宜宁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跑到李晓嫒的地盘上等周小蕾,完全是主动找事的节奏,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起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何况一个是风传当年和苏正卓郎才女貌的女友,而另一个则是苏正卓现在的太太,两人相见,就连事外人的周小蕾都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叫学姐多见外,被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多老呢——”李晓嫒说时无意识的轻触了下她自己靠近耳蜗处的发尾,尾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是没有露齿笑出来的,然而被那阴恻恻的笑意环绕着,无端让人觉得浑身一凛,是避无可避的挑衅。

“哦,那我下次喊你名字。”程宜宁并不想和李晓嫒有什么不愉快的交集,立马尴尬的改口。

“宜宁是吧?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了。”到这一刻,李晓嫒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那种蔑视居高临下的口吻,就连边上围观的周小蕾也是感知的一清二楚。

“sofia,我们有事先走了,再见。”感知到程宜宁的气场和李晓嫒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而自己又苦于在行里工作,也不敢明显的帮衬程宜宁,干着急的周小蕾立马和李晓嫒说拜拜。

“小蕾,这周日的生日晚会记得准时过来。我难得回来热闹一次,我把以前的老同学也都喊上了。宜宁,我顺便喊了正卓,你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李晓嫒虽是征询的语气,妆容精致的脸上不知何时又浮起了笃定的笑意,眼神里的张狂之意不言而喻。

“正卓这段时间挺忙的,也不知道他到时候有没有时间——”程宜宁斟酌着应道。

“这样吗?可是我今天下午刚去了趟他们公司,聊了大半个下午,依我之见他似乎并不是很忙。”李晓嫒不露声色的反驳道,早已摆出一副你居然都不知道他工作近况的表情,脸上讶异之余已是满满的傲然得意。

“他这阵子工作的确不是很忙,主要是——”程宜宁硬着头皮接道,不过才说了半句,一对上李晓嫒分明讥笑的神情,一时间偏偏不合时宜的卡在了那里。

毕竟,她根本不确定苏正卓到时候会不会出席李晓嫒的生日宴会。底气不足,饶是外人也是一见即知的。

“主要是什么?看起来正卓似乎不怎么愿意告诉你有关他的工作近况。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貌合神离的婚姻而已。”李晓嫒说完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程宜宁,相比刚才初见时的不露声色,她此时余光里更多的则是成了赤裸裸的挑衅,她这才试探了三五句就笃定了程宜宁和苏正卓的关系,心头自然跟着得意放松不少。

“也是,正卓的性格向来如此,你现在应该深刻的体会到他和你根本就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吧。”也许是已经笃定程宜宁回答不上,李晓嫒又慢悠悠补充道,语气亲昵的让人不用多想都能猜中她和苏正卓非同寻常的关系。

“主要是——我们这阵子在备孕,晚上尤其会忙,所以我想周日晚上正卓不一定能抽出时间——”程宜宁的确是被李晓嫒咄咄逼人的气势打压的抬不起头,好不容易想到个借口,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脱口而出。

“sofia,我们还约了朋友,下次聊哦,拜拜——”意识到眼前的大战一触即发,颇有眼力见的周小蕾不待李晓嫒有什么反击,立马硬拉着程宜宁往外面走去。

才刚到支行外面疾走了几步拐弯了,周小蕾这才拍了下胸口,无比夸张的说道,“我的乖乖,刚才你两的表现都可以穿越到清宫剧了。不过宜宁,你这家伙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什么——我们这阵子在备孕——”周小蕾瓮声瓮气的学着程宜宁刚才的语气,刚学完自己又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程宜宁本来还愁眉不展的,看着面前生龙活虎的活宝也不由得跟着傻笑了起来,惹得过往的路人也跟着频频回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蹦出这么一句,可能是被她逼急了就胡言乱语了。”好不容易克制住没有继续傻笑下去的程宜宁无力的解释道,一小会后又明显担忧的自言自语起来:“反正不要被正卓听到就好了。”

“正卓是你老公你有什么好担忧的?我的乖乖,你都没看到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李公主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那精彩的表情,啧啧,感觉她都能直接当场把你给手撕了!”周小蕾夸张的描述道。

“惨了!她要是把你的气连带撒到我头上来怎么办?”未料到前一刻还洋洋得意的周小蕾忽然想到这茬,用力一锤自己的大腿,无比哀怨的说道。

“李学姐虽然自大了点,不过应该不会像你这么没节操下限的。我们还是想想去吃什么更实际吧。”程宜宁显然有点鄙视周小蕾的胆小怕事,说完后这才拉着周小蕾去找吃的地方去了。

“对了,她的生日在星期天,我和正卓的结婚纪念日刚好在周六,幸好错开了。”程宜宁没走几步后又后怕的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叫错开了,按我说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才是个不安好心的开头。这个开头万万不能发生,要不然接下来她有的是嘚瑟的机会了。我的乖乖,这才是考验你终极魅力的时刻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得阻止你家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日晚会上。”以程宜宁闺蜜加智囊团自居的周小蕾条理清楚的分析起来。

“我觉得按照正卓的性格应该不太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程宜宁自我安慰道。

“得了吧!反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歹以苏正卓现在的身价,已经妥妥的是个钻石王老五了,即便是李晓嫒那财大气粗的老爸估计都想着要找这样的乘龙快婿,你自己走点心吧!”周小蕾夸张的总结完,这才拉着程宜宁去边上的餐厅里吃饭去了。

程宜宁吃好晚饭回去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工起来,她怕自己在客厅里绣再次被苏正卓留意到,干脆拿着针线回到主卧里赶工。

到了凌晨,外面已经万籁俱寂,偶有虫鸣的细微动静声,在这寂静的凌晨也被放大的格外喧闹起来。

程宜宁望了眼晨雾未透的窗外,知道天色即将亮堂起来。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绣着十字绣,看着小小的挂件上现出的小半个图案,虽然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几分稚气的可笑,然而一想到苏正卓,心头却是沾了暖意的踏实。

好在她自己先前绣了好几个半成品,到手上的这个已经熟络了很多,到第二天早上7点的时候就完成了大半。

程宜宁心满意足的看了眼自己的作品,这才哈欠连天的上床补觉去了。她觉得自己躺下去刚合眼就被闹钟给吵醒了,程宜宁接连按掉好几个闹钟后,确认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这才硬着头皮起来去洗漱,毕竟熬了个通宵,程宜宁去洗手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头昏脑胀。

洗漱好后走到楼下时,程宜宁见着正要出门的苏正卓,反应明显比平常慢了一拍。

“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你没事吧?”苏正卓显然也看出她的状态不佳,临走前开口问道。

“我没事。”程宜宁随口应道,应完后倒是清醒了一点,才察觉到自己居然昏沉沉的穿着睡衣就想出门,见着苏正卓都快走到门口处了,她这才想起正事问道,“正卓,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明天晚上我烧几个菜,你回来在家里吃饭好不好?”

不待苏正卓应答,她又自顾自的接上去说道,“去年你正好出差去了,今年应该不会出差了吧?”

本来还怏怏萎靡的程宜宁,说这时显然一脸的憧憬期待,央柔的声音里倒是不掩隐隐的怯意,显然她也拿不准苏正卓会不会应答下来。

刚好有晨曦的薄光朗照了进来,金灿灿的却还没有毒辣的热意,而她正好沐浴在那片柔光里,甚至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被放大的一清二楚起来,本就好看的眉眼愈发见得俊秀起来。

相比刚结婚那会的婴儿肥,她的确是清瘦了不少。

苏正卓很少这样仔细打量她,他本来是下意识的拒绝,然而转身时居然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已经出声应了下来,“好的。”陌生的都不像是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似的。